第一百二十二章 割舌

    “好丹橘，我知道你的顾虑。”萧璇沐浴之后，穿着锦缎所制的寝衣，乌黑如鸦羽一般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身后，散发着氤氲的热气。“今夜我人都领回来了，总不能现在就把一个那么点儿大的孩子丢出去吧。”
    “但那个孩子看起来年纪是小，力气却是我们几个宫女压制不住的。”丹橘拿了柔软的浴巾裹住了萧璇的长发，动作十分细致、温柔地拭干长发上多余的水分。“万一就这一夜，她闹出了什么事情来，奴婢们到时候要怎么向皇贵妃娘娘交代鸦？”
    “哎，出宫一天了，我实在是累得厉害了。”萧璇回过头来笑着说道。“反正我是让绿林将那个孩子反锁在屋子里头的，想来短短一夜应该是出不了什么纰漏的。今夜先这么着吧，抓紧把我的头发弄干，我想休息了。”
    丹橘是打小伺候萧璇的，相比绿林更会察言观色一下，更深知萧璇的脾气秉性，知道萧璇话都说到这里了，是不会改变注意的，只好不再说及此事。只是安静地替萧璇擦拭湿发。
    第二日一早，萧璇睡了一夜，醒过来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
    “公主。”丹橘等人端了热水要过来伺候萧璇，在床前的纱帐外轻声问道。“你起身了吗？”
    “嘶～”萧璇用手臂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慢慢地坐起了身来。“我起了。”
    纱帐外，便有宫女将纱帐自两侧收了起来。丹橘上前看着萧璇脸上的表情，连忙追问道。
    “公主，怎么了？”
    “没什么。”萧璇摇摇头，“绿林和黄柚呢？”
    “公主不是吩咐了她们看住了那孩子的吗？”丹橘上前扶着萧璇从床榻上起身。“我早上起来的时候，正好遇上黄柚去小厨房讨吃的，说是那孩子醒得也早。绿林怕她肚子一饿，会想昨天在甬道时那样闹起来，到时候她们两个细胳膊、细腿可制不住她。绿林就赶紧让黄柚去小厨房拿些吃食过来，先给她吃些。”
    “嗯，”萧璇突然灵光一现，问道。“我记着没错的话，今天该是太医院的刘太医来为我请平安脉的日子了，对吧？”
    “是呢，公主记得没错，就是今日。”丹橘想了想，点点头应道。“公主的意思是？”
    “刘太医给我请平安脉也有快五年的时间，他素日里话少，倒正适合今天的情况了。”萧璇拍掌决定。“等会儿趁着这会儿人不多，让绿林把那个孩子送过来。我看她身上新伤、旧伤都有，还不会说话，总得让刘太医帮我看看。”
    “公主，你瞒着皇贵妃娘娘擅自作主收留了那孩子，如今还让给你请平安脉的刘太医为她看伤，每次为你请过平安脉，皇贵妃娘娘都是要请刘太医过去问话的，万一刘太医把这个事情说给皇贵妃娘娘该如何是好？”
    “丹橘，你明明和我年纪一般大，怎么总是操不完的心呢。”萧璇不以为然地说道。“刘太医为我请平安脉也有五年的时间了，他什么时候在我跟前多说过一个字，就是在我母妃跟前，他都不会多说话的。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萧璇吃早饭的时候，绿林和黄柚一左一右地牵着那个女孩儿过来了。
    许是昨晚吃得饱、也睡得很好，今早这个女孩没有昨晚那般的攻击性了。加上昨天绿林她们搓了许久，把她洗得干干净净的，她眼下乖乖站在她们中间的模样还多了几分乖巧、可爱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黄柚没让她吃饱，打从走到萧璇跟前来，女孩儿的眼睛就牢牢地盯在了萧璇面前桌子上面摆放着的吃食上头了。
    “绿林，把我桌上这碟水晶虾饺拿下去吧。”萧璇看着她那副小模样，不禁失笑，对绿林说道。“给她吃吧。”
    “是。”绿林松开了牵住女孩儿的手，上前走到桌子跟前取下了那碟水晶虾饺，女孩儿的眼睛就一直跟着绿林的脚步移动，绿林把东西递给了她，她照样还是直接下手抓了，一个个往嘴里丢。
    “哎，哎。”萧璇说道。“小心点，吃慢一点，当心噎着了。”
    萧璇话音刚落，她果然就哽住了。萧璇将面前的一碗汤水递了过去，她忙不迭地伸手抓了过去，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好容易喘匀了气，她大大的眼睛转了转，看向了跟正微笑看着她的萧璇，竟双手捧起了已经空了的汤碗送回了萧璇手上。
    “吃饱了吗？”萧璇莞尔一笑，主动问她。“没吃饱的话，我这里还有其他吃的。”
    女孩儿听了萧璇的话，歪着脑袋细细地打量了萧璇好一会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肚子，犹豫着点点头。
    萧璇看了女孩儿的动作，想着她虽然不会说话，但是还是能听到别人说话的。
    “你乖乖地和我在一起，我能让你吃饱饭。”萧璇放缓了说话的速度，一字一句地说给女孩儿听。“你身上有伤，过一会儿我还安排了人给你治伤，你见了人家不允许闹腾。不然不仅吃不到饭，我还会让昨天捉住你的那些人再把你捆起来，知道吗？”
    女孩儿听完了萧璇的一席话，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吓得小脸一白，连连点头。
    到了巳时，刘太医准时准点地来了。
    “公主玉体无碍。”刘太医仔仔细细地为萧璇诊过脉后，只说了六个字，便让身后的小药童将脉案收拾回了他随行提来的药箱里头去，他自己起身便要离开。“微臣告退。”
    “哎，刘太医稍等。”萧璇笑眯眯地叫住了他。
    刘太医不解地停了下来。
    “我这儿的一个小宫女刚巧受了些伤，还请刘太医帮忙看看，可好？”萧璇说道，一旁的绿林带着女孩儿走了过来。
    “公主既然有此吩咐，微臣知道了。”刘太医重新坐了下来，手指指了指面前另一张空着的凳子，示意女孩儿坐下。
    女孩儿猛然间见了生人，又挣扎了起来，转身要往绿林的身后躲藏。
    “你乖乖出来，让太医看完了你，我还有点心给你吃的。”萧璇笑着说道。
    女孩儿竟然就听了萧璇的话，乖乖地从绿林身后出来，坐在了刘太医面前。
    刘太医一番望闻问切过后，又经萧璇提示，简单地查看了一下女孩儿四肢上的伤痕。
    女孩儿见他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只当事情都结束了，赶忙便要起身。刘太医却一把拽住了她，右手一把钳住了她的下巴，不知道在她下巴哪一处捏了一下，竟迫得女孩儿张开了嘴巴。刘太医往她嘴里一看，脸色蓦地变了一下。
    “刘太医，怎么了？”萧璇自然注意到了刘太医的脸色变化，追问道。“是她有什么问题吗？”
    “回公主的话，这孩子身上的伤多数都只是一些皮肉伤，都没有伤及内腑、骨骼，只要好好养上五六日即可。”女孩儿被人这么拿手钳住了下巴，满是不高兴的刚要挣扎了，刘太医却很快地松了手，转头看着萧璇说道。“不过她的舌头已经被人割去了，耳朵倒是完好的，因此她只是不会说话。”
    “什么？”听到刘太医说女孩儿的舌头被人割走了，别说萧璇，就连黄柚和绿林等人俱都大惊失色。“那刘太医，她大概是什么时候被人割去的舌头，你能看得出来吗？”
    “具体的时间微臣看不出来，但是看着伤口愈合的程度来推算，至少应该有三、四年的时间了。”刘太医说道。
    “好，我知道了。”萧璇点了点头，有些怜悯地看向那个女孩儿。“刘太医，这个孩子的事情就劳烦你先替我瞒下。”
    “公主放心，今天微臣只是来为公主每月例行请一次平安脉而已，其他的事情微臣什么都不知道。”刘太医再次起身，拱手说道。“皇贵妃娘娘只会问及公主的身体是否康健，微臣也只会回答这个。”
    “好，那我谢过刘太医了。”萧璇满意了。“绿林，替我送刘太医去我母妃那里吧。”
    “是。”绿林应道，走到了刘太医跟前。“刘太医请吧。”
    绿林带着刘太医和他身边的药童出去了，女孩儿仍旧坐在凳子上头，她见刘太医走了，房中众人都不说话了。她有些疑惑地调转过了身子，十分疑惑地看向了萧璇。
    “嗯，真乖。”萧璇看着她，不免又心弱了起来，她伸手去摸女孩儿的头。
    女孩儿竟然也就乖乖地任由萧璇摸着她的头，没有躲开萧璇的手。
    萧璇看着她，不过也就是七、八岁的模样，却是三、四年前就被人割去了舌头，想来那个时候她原来也是会说话的，因此才懂得听人话的意思。
    萧璇本来只是想暂时留下她来，如今却又动了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的心思。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好不好？”萧璇突然开了口。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