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所思

    因为担心宸妃的缘故，在萧璐和段少游离开毓秀宫后，定安侯夫人并不急着回府，反而重新坐了回去继续陪着宸妃说话。
    宸妃看着眼下显得空落落的毓秀宫，心中彷徨。
    定安侯夫人留下来也是正好，她索性就拉住了定安侯夫人说着这些年萧璐的点点滴滴。
    萧璐和段少游走在宫中的甬道上，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在快要走到颐华宫的时候，萧璇突然从颐华宫出来了，正好和萧璐一行人撞了个正着。
    “见过大姐姐。”萧璇在看到萧璐的时候有些错愕，但是很快地她又转换了表情，一脸笑容地缓步上前来。“大姐姐这是刚和宸妃娘娘请过安吗？”
    “是，我和驸马来与母妃见礼的。”萧璐同样带着满脸笑意说道。“驸马，这是我幼妹昭月公主。”
    “见过昭月公主殿下。”段少游听罢，连忙转向萧璇问礼，
    “大姐夫不必这般多礼。”萧璇不欲和萧璐多说什么。“想来大姐姐和大姐夫这便是要出宫回公主府去了，我就不耽误你们了，我还要去凌云殿给父皇请安。”
    萧璐和萧璇心情一样，便没再说什么，就和段少游一起离开了。
    她们各自背对着对方离开了，等走过去了好一阵子了，跟在萧璇身边的绿林悄咪咪地回过头去打量萧璐一行人。
    “公主，看来南安公主的确是改了性子。”绿林忍不住和萧璇八卦道。“奴婢看着南安公主和驸马关系不错的样子。”
    “大姐姐的驸马是镇国公世子的嫡出子，听说学问不错。今日一看，容貌、气质样样不差，想来大姐姐应该是满意的。”萧璇微笑着看向前方，“这样不是挺好，大姐姐日子过得顺遂一些，父皇也才能放心。”
    萧璇走到凌云殿前，又遇上了皇后从凌云殿中出来。
    萧璇见状立刻低眉顺目了起来，带着身后的宫女恭敬得让开了路，侧身站在了路边。
    “昭月给母后请安。”等着皇后缓缓踱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来时，萧璇便屈膝俯身给皇后行礼。
    “是昭月啊。”皇后停在了萧璇的面前，转过头一脸慈爱得看着她说道。“过来给你父皇请安的是吗？”
    “回母后的话，昭月是来向父皇请安的。”萧璇每每当了皇后跟前，都乖巧得像是一只小鹌鹑似的。
    “好吧，我这就要回昭阳宫去了。”这几日总算张罗完了萧璐的婚事，萧璐今日回宫来一切亦是十分地顺利，段少游在楚帝面前应对得当，皇后的心情自然是很好的。“你去给你父皇请安吧。”
    “是，昭月恭送母后。”
    萧璇进了殿中，楚帝正闭目养神呢。亲自出去迎了萧璇进殿的吴川正要出声唤楚帝，萧璇连忙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噤声。吴川很快会意了过来，安静地退到了一旁去了。
    萧璇轻提起了自己曳地的裙摆，放轻了脚步一步步走到了楚帝的身边去。
    她正准备要冲着楚帝伸出手去的时候，楚帝忽然睁开了眼睛，朝着她看了过来。
    “父皇，你醒了啊？”萧璇对着楚帝的时候，倒是放肆了起来，她坦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嬉笑着坐在了楚帝身边空出来的位置上，问道。
    “你这丫头，刚刚是准备做什么呀？”萧璇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楚帝嘴里不说什么，身子却主动往另一边移了一点的距离，好让萧璇能够坐的舒服一些。
    “我才没有想做什么呢？”
    “行了，你今天见过了你长姐没有？”楚帝正色问道。
    “见过了，方才我过来的路上就遇到了大姐姐和大姐夫。”萧璇说道。“我进来之前还遇到了皇后娘娘呢。”
    “朕听着刚刚你喊母后喊得不是挺甜的吗？”楚帝笑着和萧璇说道。“怎么现在又称她为皇后娘娘了呢？”
    “父皇，你还不知道缘由吗？皇后娘娘可算不上喜欢我，但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儿，我身为妃嫔所出的女孩儿，该有的恭顺总是要有的。”
    楚帝看着萧璇，不由想起了之前皇后在萧璐带着驸马离开后，逗留在凌云殿中与他商议的那桩事情。
    皇后眼下已经知道了庶弟段成文的长子段少澜未来将会成为萧璇的驸马，她知道此事已经在楚帝面前过了明路，恐怕已经没有什么方法能够好好地转圜了。
    她今日特意逗留了下来，便是想向楚帝求个事情，让楚帝缓上一段时日再发赐婚旨意出去。
    楚帝心中明了皇后的打算，如果在萧璐婚后，楚帝立刻下旨赐婚萧璇和段少澜的话。焦点会马上从萧璐、段少游夫妻的身上转移出去，皇后劝说楚帝，萧璇年纪尚幼，楚帝膝下只有两个女孩儿，如今萧璐刚刚出嫁，萧璇合该是要多留宫中几年的。
    虽然楚帝本身也不准备让萧璇早早儿地出嫁离宫，可偏生这些话从皇后的嘴里说出来，到他的耳朵里头，怎么听着都不是十分舒服。
    “璇儿，现在你长姐已然成婚出宫去了。”楚帝偏爱萧璇，在她的婚姻大事之上，他对萧璇的纵容程度比柳皇贵妃可要高多了，这样的事情楚帝自然会亲自问询萧璇本人的意见。“你也十五岁了，自己有想过什么时候出嫁吗？”
    “父皇，我可是个女儿家呢，什么时候出嫁这种事你问我有用吗？”萧璇听到了自己的婚事，这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颊，细声细语地说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一切都听父皇的安排。”
    “真的吗？可是父皇如今膝下就你一个女孩儿守在身边，父皇不舍得你早早嫁人出宫去，很想将你多留些年，你也愿意吗？”
    萧璇想了想，就点了点头。
    “你看看你长姐，即便年满二十才嫁人，她身为公主仍旧嫁得十分风光。”楚帝忍住嘴角的笑意。“父皇不会留你到二十岁那么长时间，但是想着将你留到十八再出嫁，你觉得如何？”
    萧璇听完了楚帝的话，讶异地睁大了眼睛，像是内心挣扎了好半晌才红着脸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父皇我知道你和母妃肯定是舍不得我的，我的年纪等到十八岁倒是无妨，可是段少澜他和六哥同龄。看看六哥现在膝下都儿女双全了，如何让他再等三年呢，那时候他都多大了？！”萧璇微微蹙眉地说道。
    “他能够尚你做驸马是得了多大的荣耀，怎么就不能再等你三年了呢？”楚帝看着萧璇认真的表情，实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父皇，你就打趣我。”萧璇撅起嘴来。
    “好了，好了，是父皇不对，不该打趣你的。”楚帝好容易止住了笑，才又说道。“这一次行宫发生的和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父皇的处置方式都有些委屈了你。可是你长姐同样流着父皇的血脉，父皇实在是狠不下心来真的处置了她。你这一次很乖、难得的识大体，没有硬撅着和她计较，父皇都是记在心里头的。你这么乖巧、贴心，父皇是真的舍不得你。”
    “父皇。”在萧璐出嫁那日，萧璇最记忆犹新的就是宸妃看着萧璐婚轿远去时的泪眼朦胧。
    而她听了楚帝的话，心中也生出了一丝感慨，不由自主地抱住了楚帝的手臂，依恋地将自己的头靠在了楚帝的肩头。
    “父皇，真到了我出嫁的那一日，我也会很舍不得你和母妃的。”萧璇动容地说道。“宫外的公主府再好，我不能日日见到你和母妃了。”
    “朕的小公主啊，朕也没想到朕的孩子们好似就在一夕之间长大了呢。”
    楚帝回想，当年柳皇贵妃生产萧璇的时候不幸难产，楚帝心焦地站在颐华宫的园中来回踱步，心绪不定地听着柳皇贵妃在房中越发凄厉的痛呼。
    都不知道那一日他究竟等了多久，终于才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婴啼传来。
    楚帝第一时间抱住了刚出生的萧璇，胎中不足的她生得比他膝下其他的孩子都要格外弱小一些。他视若珍宝一般得从乳母手中接过了襁褓中的萧璇，只感觉她甚至还没有他的手掌长。
    “我总要长大的嘛。”萧璇靠着楚帝的肩膀。“但是无论我长到什么年纪，都还是父皇的孩子。”
    实际上，楚帝这段时日心中还存了其他的事情。江南的那件案子，段少澜和其他锦旗卫带回来的证据不但足够将江南当地的一众涉案官员牢牢地钉死了，段少澜贴身藏着交上来的那本账本也将永昌伯爵府牵连了进来。
    而永昌伯爵府之后，便是二皇子萧瑧了。
    江南府城的知府等人不仅倾吞朝廷利益，还养了杀手诛杀了欲要揭露此事的松郴县、万年县县丞满门，那些人的确是死不足惜。
    可二皇子萧瑧楚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要如何查、或是查出来他真的事涉其中该要如何处置他才是真的。
    于是楚帝只得将江南的这桩案子一拖再拖，直到等了萧璐出嫁，楚帝都没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