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发浑

    胡氏坐在原处气定神闲，视萧瑧如无物一般。萧瑧怒视了她半晌，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最终只有强迫自己咽下眼前这口气。
    之前因为他提剑欲杀廖氏的事情传入宫去，又惹得楚帝发怒，派来吴川出宫训斥于他。他入宫请罪的折子递了一份又一份，楚帝都没有理会他。
    胡氏身份如今和廖氏已经错开了差距，廖氏身后的永昌伯爵府现在已经是廖氏的异母兄长廖咏珩当家了，廖氏和他的关系不过泛泛。但廖咏珩即便远离帝都数年，和萧瑜仍保持着书信联系。
    日后即便自己府中有廖氏母女，永昌伯爵府再成为他身后助力的可能性都太缥缈了。
    而理国公府子弟出息，家族中出仕之人居多，家族势力不可小觑。
    他眼下这种情况，还真的没有底气动胡氏。
    “我递了入宫请罪的折子，宫里传来了消息，让我明日入宫。”萧瑧强忍怒气，坐在了胡氏右手边的空位上，香冬倒了茶放在了他的手边后便退到了胡氏身边。“你明日收拾一下，与我一同入宫。”
    “郡王为何要带我一同入宫？”胡氏故作姿态地问道。
    “你我夫妻一体，我进宫若是不带着你一起，到时候母后问起让我如何解释。”萧瑧说道。
    “母后想必不会特意问起我的，郡王有所不知，您在府上闭门思过的这段时日，我曾数次入宫看望病中的母后，连郡王的生母秦昭仪娘娘我也去看过了。”胡氏将手中原来拿着的账本放到了手边的案几上。
    “我只问你去还是不去？！”萧瑧再也压制不住，冲着胡氏怒声道，不仅如此，他还出手一把钳住了胡氏的下巴，强迫胡氏看向他。“胡氏，你别欺人太甚。”
    香冬吓了一跳，其他侍女被萧瑧的动作吓得丝毫不敢动弹。只有香冬犹豫了一会儿，下意识地想要上前。
    “香冬，站着别动。”胡氏眼角余光注意到了香冬的动作，十分平静地让她止步不要上前，她注视着萧瑧的双眼再次开口说道。“郡王何必气急，您是臣妾的夫君，臣妾陪您入宫是臣妾的本份。郡王放心，明日臣妾一定会梳妆整齐在府门恭候郡王一起入宫。只是还请郡王松开自己的手，免得臣妾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来，到时候万一被人看到问起，郡王还是脱不了干系。”
    萧瑧到底忌讳这些，反正胡氏都已经答应明日和他一起进宫，他这才松了手，离开了胡氏的院子。
    萧瑧的身影刚一瞧不见，香冬赶忙上前查看胡氏方才可有受伤。好在萧瑧顾忌着些，并未真的在胡氏脸上留下什么痕迹来，香冬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很久，才放心地长舒一口气。
    “香冬，让人把今日的燕窝端上来吧。”胡氏看着香冬的神色，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见到了他，我觉得有些糟心，得喝点东西。”
    香冬一边吩咐人去端燕窝，一边低声劝说胡氏。
    “郡王妃，这段时日郡王在府中行事乖张，书房那头报死报伤了数人。”说起那些事情来，香冬仍然是心有余悸的。“还有前些日子郡王差点杀了廖侧妃的事儿，郡王妃难道忘记了吗？奴婢瞧着，若不是那一日郡王妃带着人及时赶到，恐怕廖侧妃和姐儿就都要没命了。”
    “其实就是这件事情让我对他真的寒了心啊。”胡氏扭头看向外头，口中唏嘘道。“江南一案未败露之前，他把廖氏高高捧起与我作对。可转眼江南事发，他不从自己身上找缘由，反而迁怒府中女眷。廖氏是永昌伯爵府的女儿没错，可姐儿难道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吗？他能把姐儿伤成那样，我能指望他日后对我的孩子有多好？”
    “可是再怎么说，郡王都是郡王妃的丈夫，夫妻一体，郡王妃总得顾及这一些。”香冬想了想，又压低了声音说道。“郡王薄情、易怒，郡王妃可千万别惹怒了他。”
    “放心，他起复之心没死，陛下好不容易松了口同意他进宫请罪，这机会他恨不得牢牢抓住，他眼下不敢也不能动我。”好歹也是夫妻一场，胡氏对萧瑧肚子里头那些打算心知肚明。“尤其是在这个关口，要不然他不会今日还特地来我这儿一趟了。”
    第二日一早，萧瑧穿着郡王服饰到了前厅，胡氏果然应诺，早早儿地装扮整齐在前厅候着了。
    “臣妾见过郡王。”胡氏今日妆扮得精致，见萧瑧前来，竟言笑晏晏地起身迎上前来。“臣妾已经命人备好了马车，正在门外候着呢。”
    胡氏此时说话的态度比昨天倒是温和、柔软了许多，只是萧瑧心中还暗自记恨着胡氏昨日的冲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越过她便朝门外去了。
    萧瑧走了，厅中的侍女们下意识地去看胡氏的脸色。
    “香冬，随我走吧。”胡氏情绪不受萧瑧影响，转头微笑着吩咐香冬上前扶她。“我们可得快点追上郡王，千万不能误了郡王入宫的时辰。”
    萧瑧、胡氏一入宫就分成了两路，萧瑧要去向楚帝请罪，胡氏自然要去皇后那里。
    “郡王，臣妾不耽误你去向陛下请罪了。”胡氏笑盈盈地说道。“臣妾这就要去给母后请安了。”
    胡氏说罢，也不给萧瑧接茬儿的机会，利落地一个转身带着香冬和一众侍女往昭阳宫的方向去了。
    看着胡氏袅袅婷婷的身影，萧瑧恨得牙根直发痒。但是无奈身处宫中，他瞪视了胡氏远去的身影半晌，只能偃旗息鼓地往凌云殿方向去了。
    萧瑧来到了凌云殿外，将来意和外头的内侍说了。内侍转头进去传话，他只有乖乖站在殿外等候召见。
    凌云殿的殿门并没有关得严实，萧瑧站在外头，时不时就能听见里头传来楚帝不知和谁正在说话。楚帝说着说着还会笑出声来，萧瑧心中暗自庆幸，今日楚帝心情看来不错。
    萧瑧站了一会儿的功夫，吴川从殿中出来了。
    “原来是谨郡王殿下到了。”吴川一脸笑模样地出来了，慢慢踱步走到了萧瑧跟前。“陛下等候多时了，殿下快随奴才进去吧。”
    “吴内侍官，眼下凌云殿中是不是还有旁人在？”萧瑧和吴川说话时客客气气。“若是父皇还有其他事情，我再等上片刻也是无妨。”
    “回殿下的话，眼下昭月公主正在殿中陪着陛下说话呢。”吴川笑着说。“陛下也吩咐了奴才，说不必殿下在外头等，直接进去便是。”
    萧瑧进了凌云殿，一抬头就见到萧璇正站在楚帝身边，不知她和楚帝说了些什么。楚帝听了后，竟又大笑了几声。
    萧瑧心中暗自感叹，他们兄弟五人想到这凌云殿来，还得楚帝允许才可。这萧璇却是随时随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幸而萧璇生了女儿身，不然若是以她这般得楚帝宠爱，要是个皇子还得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萧瑧往前走了几步后，在御前跪了下来。
    原本神态轻松的萧璇，连忙侧开了些身子。
    “起来吧。”楚帝看了眼，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得叩头行了大礼的萧瑧，冷着他在地上跪了一会儿，才有些冷淡地开口允他起身。
    “二皇兄好。”站在楚帝身侧的萧璇，乖巧地唤了萧瑧一声。
    “妹妹好。”萧瑧对上萧璇，说话的音量都不禁放低了些。“听闻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下，虽然眼下有些迟了，不过还得向妹妹道声贺。”
    “谢过二皇兄。”萧璇甜蜜蜜地笑了。
    “好了，朕还有事要和你二皇兄说，璇儿今日就先退下吧。”楚帝拍了拍萧璇的手，慈爱地说道。“改日你再过来陪父皇说话，可好？”
    “好，璇儿知道了。”萧璇乖乖点头。“那璇儿不打扰父皇和二皇兄了。”
    “吴川，朕这儿不需要你伺候了。”楚帝看向吴川。“替朕送昭月公主回颐华宫去。”
    吴川陪着萧璇离开了凌云殿，吴川临走时，让殿内的内侍都去殿外待命。
    一瞬间，殿中只剩下萧瑧与楚帝父子二人，一人在上、一人在下。
    “你在府中待了几个月的时间了，可知错了吗？”楚帝问道。
    “儿臣知错了。”萧瑧听了楚帝的话，赶忙认错。“儿子不该一时鬼迷心窍，为了贪墨银两插手江南政务。儿子以后再不敢做出这样狂悖的事情了，日后儿子一定万事听从父皇的安排。”
    “你觉得自己只犯了这一件事情吗？”萧璇不在跟前了，楚帝脸上立时收了所有慈父的表情，冷淡地反问萧瑧。“你差点提剑杀了朕赐给你的廖氏，还差点伤了廖氏为你生的姐儿，你难道忘了不成？”
    “儿臣不敢忘。”萧瑧连忙认下。“那一日儿臣喝了些酒，不知怎么地发了浑，才会不小心险些伤了她们母女。”‘
    “哼。”楚帝哼了一声。“我看你不是发浑，廖氏是朕赐给你的侧妃，你发作廖氏是不是对朕心有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