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暗杀

    小光头苦笑了一下，旋即坐起身叹息起来。
    “啊，今年分配下来的食物比去年还要少了许多。难度不小啊，估计又要饿死十多个人了。”
    无心说：“理所当然的事情。上面在打仗么。”
    小光头吓了一跳，盯着无心问：“上面在打仗？真的假的啊，去年不是还好好的吗？”
    无心说：“走在路上一个不小心下一刻可能就被人砍去了脑袋。然后身体扒光剖开肚子清理内脏，切一切就放进锅里煮了。就是这么个情况。”
    小光头似乎吃惊得说不上话来，无心轻轻一笑，说：“骗你的。”
    “哎哟呼……可吓死我了。”小光头一脸埋怨地瞪了眼无心，“不过要是真的，那还算什么上层世界，简直是倒过来的十八层地狱啊。”
    无心轻轻说：“吃人虽然是假的，但一不小心脑袋就会掉下来可是实打实的真话。因为战争，外面的人一个个都跟疯狗一样，只要见到没戴自家勋章的人一律通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感觉吧。”
    “你也真不容易啊。”小光头看着一脸平静的无心，似乎有感而发。
    “大家都不容易。混口饭吃而已。”无心看着小光头说。
    此时无心已经把指甲全部修剪完毕，把塑料盒打开，指甲钳放进去后再盖上盖子。
    “猪三让你来的吧。”
    无心站起身到厨房，从橱柜中拿出银色的烧水壶，拧开水龙头放了一半的水后关上水壶盖，“啪嗒”一下打开煤气灶，没打着。
    “啪嗒”再打一次，打着了火。无心把火拧到了最大。张牙舞爪的青中带红的火焰攀爬而上，似乎要将水壶整个吞进肚子里。
    小光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眼中带着一丝慌乱。
    “啊，啊……嗯。”
    无心依旧面色平静，他拿出一个黄，一个黑色的马克杯放在铁盘上，从上边橱柜中拿出了一袋速溶咖啡。
    无心转头问：“怎么办，你喝咖啡还是别的。只有低脂牛奶和绿茶。牛奶不知道过没过期。”
    “牛奶啊……好久没喝过了。不过谢啦，我也喝咖啡行吗？”
    无心微微点头，又拿出了一袋速溶咖啡。
    撕开口子，在两个杯中都倒进了咖啡粉后，无心回到小客厅，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
    这时小光头已经坐到了无心的对面。神色似乎有些紧张，宽大破旧的灰色短裤上两只手不断地蹭来蹭去。
    客厅暂时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厨房处传来煤气灶火焰燃烧的声音和一丝煤气味。
    “那个，无心。”
    小光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死死抓着裤子抬头正视了无心。
    “嗯。”
    “我擅自从猪三那里拿了个任务，打算交给你。然后拿了一枚银币的手续费。”
    “嗯。”
    又安静了许久。
    “那个……你能不能，帮我这一次？”小光头说到这，却已经低下了头。声音中的决意似乎因为某种原因悄然逝去。剩下只是淡淡的凄凉的味道。
    “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没死估计也差不多了。”无心说。
    “嗯，我知道。”小光头低着头小声说。
    “……我走之后你经常这么干？”
    小光头摇了摇头。
    “第一次这么干。”
    无心盯着小光头，许久之后，他伸出了手。
    小光头慢慢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无心，在兜里拿出一枚银币，默默交到了无心的手上。无心拿过银币，举起来看了一会儿，旋即一扔，扔到了小光头身上。
    小光头一愣，呆呆地望着无心。
    无心解释道：“你先来问我，然后我答应你，你把任务和银币交给我，我再把银币给你。
    任务我来做。我走之后，如果你打算继续挣这个手续费，然后还不想死的话，你最好这么干。”
    小光头感激地点头答应。
    “把任务给我吧。”无心说。
    小光头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卷的很紧，用一根黑色的皮绳系着。
    他将羊皮纸交给无心，无心拿过后放到了一边。二人久久相视，旋即无心先微微露出了笑容。小光头勉强笑了笑，旋即低下头，下嘴唇周围的肌肉不断微微痉挛。
    眼中却渐渐充满水雾。
    无心看到了这一幕，并没有多嘴，只是安静地拿起杯子喝自己的咖啡。喝完咖啡后，无心将羊皮纸收进自己的怀里，桌子上的短刃也拿起插在了腰间的皮鞘里。
    “小民。”无心说。
    小民微微抬起了头，但还是不敢直视无心的眼睛。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好好活着。”无心脸上浮起微笑。
    “……嗯。”小民胡乱抹了把眼睛，看向无心。慢慢地，用力点了下头。
    深夜，月光如同利刃寒光一般令人感到森冷无比，切割在人的肌肤上，那仿佛不是光泽，而是一种特殊的薄膜，完美的契合在人的肌肤上。
    无心的手臂此刻就流淌着月光，那只手紧攥着一把匕首，顺着指缝，鲜血缓缓的流淌，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
    这银色的匕首，离无心的面部只有几毫米远，但是无心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匕首最多就刺到离他几毫米近，再不可能接近，也不会是更远的距离。
    握着匕首的是一个看上去应弱不堪的青年，两颊凹瘦，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他的脸上全是汗。
    真奇怪，无心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想道。明明他才是刺客，而自己才是被暗杀的人，但他为什么要露出这种仿佛自己才是最为悲惨之人的表情呢？
    可无论如何，这个家伙失败了。既然已经被他发现了踪迹，并且束缚住了拿着武器的手，那么接下来，他就不可能夺取自己的性命。
    说实话，无心还是第一次看到疯狂尖叫着从背后拿着匕首刺过来的家伙，这是哪门子的暗杀？可是，无心却又从这个男人的眼中，感觉到了一些古怪的情绪。
    就仿佛，他不断的尖叫，疯狂的尖叫，只是为了让自己发现他而已。但工作就是工作，无心不会有任何留情。
    “是谁，派你来暗杀我的。”
    无心轻轻一用力，匕首就被他轻易的折断。而那个青年，看着无心这恐怖的巨力，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勾着嘴角笑了笑，表情却比哭还要难看。
    “……不说是么？那么，我希望你可以明白自己的后果会多么凄惨。”
    无心迅速的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别的不说，如果要比杀人，无心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家伙。他就是一台机器，恐怖的杀人机器，只需要轻轻拨动开关，直到斩除目标，谁都无法让他停下。
    然而，无心在手中的武器即将贯穿这个家伙的胸口的时候，却是不禁停止了动作。他没有恐惧的尖叫，也没有哭泣，反而闭上了眼睛，脸上是一片安详之色。
    “你不怕死么？”
    青年久久不说话，随后慢慢抬头，看着无心沙哑的说道：“不怕。”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个怪物。”
    无心挑了挑眉，沉思片刻，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张特殊的勋章给青年看，他盯着那勋章上华丽的纹路，摇摇头，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无心收起勋章，看了看手中的武器，他估计这个应该也用不到了。
    “……我不可能饶你一命。”
    “没关系，我已经无所谓生死了。”
    微微点头，无心来到附近的公众电话亭，拨通了一个电话，几分钟之后，一辆漆黑的轿车来到了这陌生的街道，在街角缓缓停下，走下来的是一个身穿笔直黑色西装的男人。
    抹着发蜡的三七分发型和脸上巨大的刀疤，凌厉的眼神，都在说明这个男人的特殊身份。
    男人在小巷里发现了无心和谢云河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慢慢走到了无心的身边。
    “交给你了。”
    “你确定他是那边的人？”
    无心低着头，拿出了自己身上的勋章，然后交给了男人。
    “不确定，但至少有某种关联。”
    “……我知道了。”
    男人不再多说，走过去一把就拽起谢云河的脖颈，在他的脸上狠狠一拳，谢云河就直接被砸晕了过去。
    “无心，下周周末夫人要你去见他。”
    要离去的无心停住了脚步，无声凝望着男人道：“我可以和小民一起去吗？”
    “可以，如果你不介意带去的是一具尸体的话。”
    男人淡淡的说罢，看着无心一瞬间剧烈收缩的瞳孔，嘴角勾起了残忍的笑意。
    但是，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无心没有说话，也没有询问什么，只是低着头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在小巷的尽头，朦胧的月光和无心的背影混合着一团新的什么物质，透着一股生命的气息。
    两个小时后，东郊后山。
    一轮苍白的月活似一个孤儿，一脸僵硬地蹲在天边，漠然盯着漆黑笼罩的大地。
    后山山腰某处，与周围极为不融洽地泛起丝丝光芒，刚被雨淋过的草叶散发着泥土的湿味，微微颤动。
    “老二，给夫人打电话，就说我们刚到后山。”
    “好。”
    “老三，拿铲子跟我去挖坑，正好刚下过雨，会轻松不少。老四，你就在车上呆着，看好那个小子。”
    “哥……我肚子饿了。”
    “……你忍一忍，回家有的是吃的。”
    “特么什么时候你都不忘了吃，大哥，那小子都被我们打得快残废了还用看着么？让那傻子别在那傻呆着，过来一起挖不更快？”
    老大一顿，转过身，盯着老三，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老三，别再让我听到你叫老四傻子，那是你亲弟弟。”
    “……切。”
    只穿着短袖，浑身腱子肉的男人显然不服，但对于大哥的话却又不敢反抗，于是拿起铲子嘀嘀咕咕到树林去了。
    “……是，那夫人您早点休息。”一个身材纤细的男人挂掉电话，看了看老大，点点头。
    “老二，你到上面放风，有什么动静立刻告诉我。”
    “好。”
    一身黑西服，黑领带，黑手套的男人，剔着一头精干的白色短发，默默盯着车上近两米的巨汉，他盘坐在车斗上，正冲着自己摸着脑袋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