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九百零六章身在何处

    孟凡从浑浊之中醒来。
    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阳光普照的草地上，远处，能看见一些古老的参天巨木，还有一些鸟兽。
    身体的剧痛还没有消散，力量也几乎枯竭，孟凡发现此刻的自己连最基本的武道都难以催动，只能吃力的用手臂支撑身体坐起，才发现肉身上都是一道道骇人的伤口。
    低沉的吼叫声引起了孟凡的注意，是一头巨虎，背高过两丈，全身毛发都是淡金色的，没有斑斓，最引人注意的是巨虎的嘴里伸出了两颗四五尺长的牙齿，好像利剑一般。
    完全是一头上古怪兽。
    巨虎发出低沉的吼叫，并伴随着嘴里的血腥味，不知道多少生灵葬身在了这头巨虎的嘴里和利齿下。
    巨虎气势汹汹，十足自信的走向孟凡，身子微微趴伏，做出猎杀的样子，三丈的背高如同一座小房子。
    孟凡随意看了巨虎一眼，就没有继续注意，耸动了一下肩膀，用体内残存的力量修复肉身，几个呼吸后，所有的伤口都复原了，可这只是表面上的修复，看不见的地方，受伤更严重。
    像是五脏六腑，全都破碎了，只是依靠一些法则勉强连接在一起，内视之后，孟凡发现五脏六腑就像是打满补丁的破衣服。
    但这些仍然不足为虑，真正让孟凡目光有些凝重的，是已经暗淡无色，还布满裂痕的武道之柱，以及——消失的本源世界。
    所谓的消失，并不是本源世界不见了，孟凡知道，这个坚固的本源世界，仍然在他的体内，而且是正常的运转着，其中仍然是繁荣昌盛，无数的生灵都安居乐业，最多有一些小小的波动，根本不会对本源世界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
    之所以消失，是因为孟凡的力量衰弱，因此看不见本源世界了，他与本源世界失去了联系，就好像一个人，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一样，但这并不是说心不再跳动，五脏六腑不运作了，只是因为一个人太虚弱，感官变得迟缓，而且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以及自己的心跳，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这也是孟凡力量枯竭的原因。如果他与本源世界有联系，不论多么虚弱，还是会有源源不断的誓愿之力注入他的身体，是不会出现力量枯竭的。
    本源世界，是由大道真意以及天道法建立起来的，而大道真意和天道法，就是孟凡的武道之柱，是因为武道之柱的破损，才打断了这种联系。
    所以孟凡内视想要看到本源世界，却只是在自己的身体里，各个角落，看到了许多的黑暗，有的黑暗很渺小，那是在孟凡身体各处，甚至在一滴滴血液里的“域外小世界”，最大的一片黑暗，是在五脏六腑之中，那就是本源世界的核心所在，那里是中原、四界、四海。
    也是本源世界以及散布在孟凡身体各处的那些从本源世界当中衍生出来的小世界，使得孟凡的肉身没有直接碎裂。
    本源世界衍生出来的小世界，拥有和本源世界的中心几乎一样的坚硬，这些小世界成千上万，在孟凡肉身的每一个角落，就好像有成千上万件坚韧远远超越不朽丰碑的盔甲，保护着孟凡肉身的各个角落。
    正在孟凡思考，分析自己的状态时，那头三丈高的巨虎有些愤怒，也有些迷惑，它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孟凡对它视而不见，因为森林里的飞禽走兽都恐惧它。
    在愤怒和迷惑的交织中，愤怒逐渐占据了上风，这是巨虎一直作为万兽之王的性格使然，巨大的古老森林里它一直称雄。
    于是它扑杀了上来。
    被坐在地上的孟凡随手掰断了一颗牙齿之后，扔出了百丈以外，撞断了一棵巨树后横躺在地上剧烈的喘息，从喉咙里传出了嘶哑断裂的声音和一团团鲜血，已经奄奄一息。
    看着远处横躺在地上的巨虎，孟凡一手撑着地面，看向另一只手的掌心，淡然道：“肉身力量衰弱的也很厉害，应该扔出万丈以外才对。”
    随后从草地上摘下一枚柔软的叶片，捏在指尖，对着剧烈喘息的巨虎，刚要弹出去，传来一声惊呼。
    “别啊！”
    孟凡本能的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的，正是青尧。
    她已经不再是赤身露体，而是不知从哪里找了一种巨大的苇叶，心灵手巧的模仿孟凡的青衫做成了衣裳，用法则和元气为线，做的居然非常精致漂亮，穿在身上，露出两条过于纤细的腿，赤足走在草地上，怀中抱着一些野果，嘴角还有野果的果汁流淌下来，嘴里还咀嚼着半个。
    刚刚那句“别啊”呼喊出来，呜噜噜的不太清晰，显然就是因为嘴里有东西。
    孟凡淡淡道：“不让它继续痛苦，直接毙命，是一种仁慈。”
    青尧皱起眉头，显然不太理解孟凡话里的意思，在她想来，杀掉一个存在总是不仁慈的，于是丢掉手里的野果，一步便跨到了巨虎的身旁，伸手抚摸着它的毛发，用元气修缮着它的肉身。
    青尧本身是一尊四劫神王，非常强悍了，但她一直生活在巨蛋当中，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她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更不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只是本能的去做，没想到几个呼吸之后，巨虎的喘息平稳了，虽然还很虚弱，但大部分的伤势已经痊愈，巨虎虚弱的挪动了一下硕大的身躯，先是用恐惧的目光看了一眼孟凡，又委屈而可怜的舔舐了一下青尧的手掌，巨虎舌头上一根根可以摧毁岩石的倒刺并没有伤到青尧柔软的掌心，反而让她一阵痒痒，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的很美也很甜。
    孟凡坐在地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一只手捏玩着那柔软的草叶，说道：“是你把我带出来的？”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即将冲出神界的瞬间，被无穷的神族知识充斥了神魂，因为无法承受，而昏死过去，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但他对于是青尧将自己带出来的，还是表示怀疑，毕竟青尧根本不懂得运用自己的力量，而且青尧虽然非常强大，有种种不凡，可她毕竟只是一尊四劫神王，怎么可能逃出神界？
    又没有别的解释。
    青尧一边抚摸着巨虎的毛发，一边回头道：“不是啊，是你。我当时感受到，你彻底失去了意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身体并没有停下来。”
    “哦。”孟凡点了点头。这是本能，一种在无数次战斗中历练出来的肉身本能，哪怕他神魂寂灭，失去了意识，可身躯仍然知道要做什么，并继续战斗，这种本能，往往都是一些非常古老的神王才能拥有的，像是一些已经坐化寂灭的神王，他们的肉身，仍然会对其他事物做出反应，甚至施展出强大的攻击手段。
    明白了一切之后，孟凡抬起头，看着空中的太阳，他很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奈何此刻的他感官几乎是锁死的，最多只能感受到千里之内的事情，像是飞禽翅膀的声音，还有地底蝼蚁攀爬的声音，以及千里之外，隐约有一个妖族的宗门，坐落在一片青山秀水当中，其中的连天元境界的修士都很少。
    仅此而已。
    现在的他，根本就是一个瞎子和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