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打车回到家已经近晚上十点，两人迟迟未归，应秉先和兰云霜心里都有些着急，给他们打过电话，但当时两人在电影院中手机都是静音的状态，所以没有接到他们的电话。
    听到开门声，两人一个激灵站起来直奔玄关走去。
    寒冉童和应荣严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人原本紧紧牵着的手在应秉先和兰云霜现身之后立刻松开了。
    寒冉童反应迅速，顺势把手揣进了衣服兜里。
    兰云霜的脸上闪现一抹尴尬的笑意，她献媚地看着两人问道：“玩得开心吗？”
    寒冉童不答言，应荣严便接过话说：“还好。”
    “你们吃过晚饭了吗？”她又问。
    “吃过了，我们先上楼了。”
    应秉先一直没搭上话，见两人一同上了楼，他不由地叹了口气。
    硬生生把两个孩子拆散他心里并不是一点也不难过，可是毕竟他们现在是兄妹，任何不正当的关系都要尽早地扼杀在摇篮里。
    应荣严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跟着寒冉童去了她的房间，一进门小哈就从狗床上跳下，摇着尾巴朝两人慢慢走过去，上过药之后小哈的精神好了很多，但是戴着伊丽沙白圈的它总是莫名看着很有喜感。
    寒冉童往小哈的碗里倒了些狗粮，它慢慢地吃了，又喝了些水，意犹未尽地看着寒冉童，寒冉童又给它加了点狗粮，它全部吃完了。
    “好好照顾小哈。”应荣严突然说。
    寒冉童点点头，并没有多想。
    “不早了，回房间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寒冉童催促一句。
    应荣严勾唇笑笑，墨瞳幽幽闪着光耀，出门前，他轻轻地在寒冉童的额头印上了一吻，淡淡地说：“做个好梦。”
    “你也是。”
    目送应荣严出了房间，寒冉童心里美滋滋的，今天或许是她来到这座城市以来最难忘的一天，因为是和应荣严一起度过的。
    这天夜里，寒冉童真的做了一个美梦，梦里，她是身穿白衣的天使，而应荣严真的是她的翅膀，他带她在天空翱翔，在柔软的云朵里穿梭，画面美不胜收……
    早上醒来的时候，寒冉童的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笑容。
    然而，一直到吃早饭的时候，她也没见到应荣严，应秉先也不在，诺大的别墅里只有她和兰云霜两个人。
    “叔叔和应荣严呢？”她问。
    兰云霜拿着筷子的手微微僵了一下，表情也突然变得有些惊慌。
    寒冉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迟迟没有等到她的回应，便又重复地问道：“叔叔和荣严呢？”
    兰云霜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来：“他们去看荣玫了。”
    “这么早？”寒冉童诧异。
    “是，你今天自己去学校。”
    寒冉童没再多问，她向来和兰云霜的话就少。
    吃了饭，寒冉童独自出门，乘车到了学校，她一如既往地遭到同学的白眼，似乎是习惯了，那些眼光盯在她身上，她竟不痛不痒。
    上午的第一节课开始前，凌炎慌慌张张地冲进二班教室，把寒冉童硬生生地拉了出去。
    在教学楼的后面，凌炎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她说：“应叔叔和荣严今天一大早就去我家了……”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应叔叔要把荣严送去美国，他们是去向荣玫告别的。”
    寒冉童一时傻住，完全无法消化凌炎的话。
    凌炎顺了一口气接着说下去：“应该是因为你们交往的事情所以才要把荣严送走，上午九点四十的飞机，如果你现在去机场还赶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凌炎没有寒冉童的电话号码，得知了这个重大的消息之后，他只能马不停蹄地赶到学校通知她，至少也让他们分开前能够再见上一面。
    寒冉童感觉脑袋里‘轰’地一声，心脏几乎快要爆炸，这个时候正好响起了上课的铃声，她掉头往教学楼里跑。
    她几乎和梅老师同时进入了教室，同学们诧异的看着她，梅老师也诧异地看着她，她没有老实坐下，而是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和钱就往外跑。
    尽管她不说，梅老师也知道她要去哪。
    应秉先已经给应荣严办了退学的手续，决定送应荣严去美国，她没有拦着寒冉童，她想，寒冉童应该刚刚知情。
    一阵风一样的跑出学校，寒冉童在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赶往机场。
    现在的时间是八点四十，到达机场后差不多就九点多了。
    时间好紧张，她觉得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应荣严了，在焦急地催促司机快一点的同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机场。
    应秉先送应荣严到安检入口，离别前两人紧紧地拥抱了一下。
    应秉先红了眼眶，拍着应荣严的肩膀说：“美国那边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下了飞机有人接你，是我大学同窗的一个好朋友，人不错，他会替我好好照顾你。”
    应荣严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却在四处寻觅，他渴望见到某个熟悉的身影，但又希望那个身影不要出现，因为这样的分离未免太痛苦了些。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许久，他开口问应秉先。
    应秉先老泪纵横，不舍地再次将他拥入怀中紧紧抱了抱。
    “等你对寒冉童没有感觉的时候，或者你在美国交了女朋友的时候，总之，只要你保证你和寒冉童的关系不会再往恋人方面发展了，你就可以回来。”
    这就好像是应秉先向他要的一个保证，他必须保证对寒冉童不再有任何想法，他才能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可是他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但他不会永远不回来。
    排队安检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应荣严排在队伍的最后，每隔几秒钟就会向后望一眼，可每次看到的却是应秉先已经有些苍老的面庞。
    即将进入安检的时候，他朝应秉先挥手告别，离开家人，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他别无选择了。
    ……
    寒冉童冲进机场，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找，她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疯狂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穿梭，泪水模糊了视线，一种末日坍塌的感觉将她整个人紧紧地包裹。
    “应荣严——”她失声大喊，无数人用诧异的眼光打量她。
    她抹着眼泪在诺大的机场里到处寻觅，没有，没有，还是没有他……
    “从s市去往波士顿的航班已经停止安检……”
    寒冉童心乱如麻，她用那双颤抖不已的手掏出手机快速拔出了应荣严的号码，嘟声响了很久，连线才通了。
    “你不要走。”电话一接通，寒冉童就泣不成声地冲着电话喊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终于响起了应荣严的声音：“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我不要你走……”
    “冷静，我们现在还没有能力选择未来，但是以后，我们可以。”
    寒冉童听得出，电话那头的人在哽咽，她的心绞痛得几乎快要停止跳动，她崩溃地蹲下身去，像只悲伤的鸟，哭得嘶心裂肺。
    这种心脏撕裂般的感觉就像八年前兰云霜抛弃她时一样，她不能接受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可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收场，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依赖应荣严，她不知道应荣严不在的时间里她该怎么坚强下去。
    “飞机即将起飞，请关闭你的电子设备。”
    听筒里传出空姐甜甜的声音，寒冉童知道，通话即将结束。
    她改变不了什么了，应荣严也改变不了什么。
    “等我。”应荣严一字一句非常用力在对她说。
    她痛彻心扉，如果一定要分开，那她一定会等的，等多久都行。
    “我等你，我等，但是你一定要回来，不要让我等太久，我不想等太久。”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之后，听筒里是一阵让人慌乱的盲音，嘟嘟嘟……
    应秉先从刚才开始就发现了寒冉童，她一直在和应荣严通话，他走到她身后没有打断她，看着她哭得伤心欲绝的样子应秉先突然在想，他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通话结束了，应秉先才伸手把寒冉童扶起来，他将她抱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我不得不这么做，请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怪你妈妈，是我让她瞒着你，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们好。”
    怎么能不怪？怎么才叫为他们好？
    寒冉童心里直发笑，她不可能不责怪任何人，更加会怨恨兰云霜，她现在终于知道兰云霜早上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僵硬，眼神为何那么惊慌，原来她是最后一个知情人，因为太迟了，所以连应荣严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在她心里是一个巨大的遗憾，这个遗憾是什么都无法弥补的。
    她用了很长的时间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她没有离开机场，而是呆呆地站在候机大厅的落地窗前，眼睁睁看着那架飞往波士顿的飞机滑行许久后，飞向了空中……
    她心中坚信应荣严一定会回来，所以她会等，她会一直等下去，留长她的发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