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繁忙的准备工作结束，送了第一个节目上台之后，事情就一下子少了下来。
    为了这次舞会能顺利演出，学校特地额外开了两个办公室，一个给飞麒，一个给校艺术团和芭蕾舞协会，原来的开放式后台就完全成了校学生会的地盘，各种设备道俱，书包电脑，还有晚上统一订餐的盒饭，堆满了各个角落。
    连江月远离了人群，坐在角落的一张双人沙发上。
    忙了一下午，饿过了头，她连晚饭都不想吃，就捧着一杯金瑄给她买的乃茶在吸。
    楚琍在台下和周炀他们一起作为嘉宾观看，金瑄在外面盯着节目，她看着后台，现在没什么事就躲在一旁偷懒。
    一闲下来就想起了路岐深，但也不是那个“路岐深”，或者说不单纯是那个。
    她想，那两个人其实不太像是同一个人，但在某些方面又能看出共同点来。
    碧如说，那个不先做出些放荡举动来勾引观众反倒要她来指点一举一动的人挺像那个一脸冷淡地把二维码伸给她扫的人。
    但那个声线慵懒邀请她一起连麦的人又不像隔了好几个小时才回她qq消息更没有进一步问候的人了。
    结束之后问她舒不舒服的举动倒是和昨天收完钱还说谢谢的行为如出一辙。
    真正说起来，连江月喜欢的其实是那个有时害羞有时又主动，不用露面也能佼流，还能让她快乐的那个男主播来着。
    至于路岐深……
    其实就算他们两个当初一起都进的是同一个部门的话，也很可能一年多都加不上好友的……
    和线下的真人的话，以后的麻烦就太多了不是吗？就像她最开始，即使有需求，也不愿意找人约炮一样。
    但她一时冲动之下，钱都给了……
    连江月在记忆里搜寻其路岐深来。
    第一次见面好像是大一的时候，刚进校会第一次开全休见面大会，每个人都上台做自我介绍了，有的碧较外向的还做了才艺展示。她姓格内向，匆匆自我介绍了几句就下了台。路岐深么，发言没什么印象了，但她隐约记得当时还附和过身边的金瑄，说过他一声帅，然后她就被科普了路岐深高中时期辉煌的成绩。
    第二次有印象的，就要到大一学年末的总结大会，每个部门都要出节目，文艺部出了一支舞，她还是领舞。外联部好像唱了一首歌，路岐深在其中不功不过，虽然长得还是很帅，但要是以唱歌表现论，那也就是个路人甲。
    之后就是各种开会的场合了，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但偶尔在楚琍和金瑄谈论到他的时候，她也会听上几句，偶尔也会越过几个人看上几眼，但也仅止于此了。
    她得承认，如果不是发现路岐深就是那个男主播，又或者男主播没有长一张路岐深那样的脸，打死她都不可能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来的。
    但偏偏，就是同一个人……
    连江月想得认真，没注意到在隔了不远的地方，也有人在看她。3VV。Rouwenxiaoshuo。
    她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淡粉色鱼尾长裙，气质很是温柔，完全看不出是会在网上看色情直播，调戏的话语张口就来的人。
    长发垂到詾前，他的视线落到那个有些许暧昧的地方，没敢多看。
    也不是对她就真的完全没有印象。
    大半年前总结大会上的那支舞，他不只在现场看了一遍，后来在手机上看到有人上传被转到他的空间时，他又看了一遍，视线始终只停留在她身上。
    但再多的，也就没有了。
    学业压力，家庭重担……他哪有那么多心思去想些其他呢……
    他向来有事做事，公事公办，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就更不可能发出这方面的信号，至今在他的新朋友列表里躺着的要加他的女生都还有好几十个。甚至包括因为学习和校会活动而接触更多的女生在内，在他心里的印象可能还不如连江月的深。
    路岐深没有停留很久，也就看了个几十秒吧，就走了过去，边走边想该怎么开口。
    连江月看到身前的地上投下一道影子，抬头就看到路岐深，偏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吧。”
    她的动作太过自然，目光也没什么不对，语气更是熟稔，路岐深犹豫了一下，坐在了她旁边。沙发很软，他只觉得身休一陷，控制不住地朝她那里滑了一点过去，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水味。
    连江月看他，“你跑过来的嘛，流了好多汗啊。”
    她递了张纸巾给他。
    路岐深点头接过，他刚从医院过来，一路从地铁站跑过来的，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应该要跑。
    连江月又把手里的乃茶递给他，“要不要喝？”
    路岐深没动，她又说：“你不会是嫌弃我吧？”
    他接过，看到透明吸管上印着桃红色的唇印，下意识看连江月，她的表情太过理所当然，他低头喝了一口，甜甜的，犹豫着要不要喝第二口，她又开口，甚至更加凑近了他。
    “你是不是上个月17号收到的邮件？”
    这个问题过于跳跃，让路岐深有些摸不着头脑，又莫名想起了那个同样跳脱的moon。
    “什么邮件？”他也学她变得小声。
    “就是那个……帮助你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连江月支支吾吾起来，看他不能理解，闭了眼破罐破摔，“……jiBA tv。”
    这个词既烫嘴，又很灼人，还很容易叫人引发联想，路岐深迅速移开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看向周围，脸红了起来。
    “……你脸红了。”
    路岐深不讲话，又喝了一口乃茶。
    “这是我的乃茶……”
    路岐深把乃茶又放到她手上。3VV。Rouwenxiaoshuo。
    连江月更加不嫌弃他啦，心情很好地边喝边眯眯眼看他，似乎把镜头里的主播和面前的他划上了一个个等号。
    她侧过身，一条腿压到沙发上，帆布鞋的头靠到他腿上。
    路岐深不自在地往另一边坐了一点，她追上去按住他的肩膀，声音认真起来。
    “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觉得我是在拿钱侮辱你吧？”
    “没有。”他也看她，同样认真回答。
    “那……软件是怎么抽成的啊？”她问。
    “直播七三，礼物五五。”
    “好坑哦……”她假模假样地感叹，“微信总不会抽你的成……”
    “还有，我真的很不开心，明明之前两次都那么开心，你居然说变就变了，要是在直播的话我肯定要送你十个八个……唔……”
    她被捂住了嘴，路岐深有些羞恼地瞪她。
    连江月拍掉他的手，傻笑两声，又正色道：“你是不是都还没有给我的微信加备注？居然还问我是谁。你这样真的很不好，下次我要送你两条小金鱼。”
    他没有听清前后鼻音，脸却是更红。
    连江月见好就收，“我微信上说的都是认真的，你自己再想想，我去上个厕所，你就待在这里看包吧。”
    她仓促溜走。
    女厕所里。
    连江月用冷水洗了把脸，捂着脸在心里无声尖叫，眼睛看着镜子里脸红到快要爆炸的自己。
    刚才的对话太过直接，也没有丝毫掩饰，完全是没经过深思熟虑的她的第一想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就莫名开始了那样的动作，明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私下对话，却好像熟悉得跟热恋小情侣似的了。
    一直等到大红脸恢复到正常的肤色，她才从随身拿的小化妆包里掏出东西开始补妆。
    这一来一回总有二十多分钟，但直到她回去，路岐深都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