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韩樱一个激灵，这个地方还有人认识自己？
    寻声看去，一个穿着家居厚睡衣，头发盖到眼镜的男子。
    “卫律师？”
    两个人彼此都不敢相认。
    在卫嗣印象里，韩樱一直是个打扮精致时髦的女子，就算是大冷天也要光腿穿裙子的女人，而眼前这个女人，穿着长及脚踝的纯黑羽绒服，脚上一双大棉拖，双手往衣服兜子里一踹，胳膊上还挂了个布袋子。以卫嗣的经验，这个女人还完全没有化妆就出门了，真素颜。
    韩樱到这个世界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卫嗣，之后见过几次他，都是西装革履，大背头梳得一丝不苟，总之一副社会精英，斯文败类的模样。实在没办法和眼前这个颓废宅男对应上。
    “韩小姐买水果？”
    “卫律师也住这边？”
    大家半价八两，谁都没笑话谁，互相友好的打了招呼。韩樱还指望着卫嗣帮忙买房子呢。
    “是的，我住隔壁小区。”
    “我以为卫律师这样的精英都住在外滩那种高级公寓呢。”韩樱没想到卫嗣会住这种老旧小区。
    “额.....”卫嗣接不上话，总不能说，自己也没想到韩小姐这样的娇娇女必然不会来这种路边水果店吧。
    “我已经买好了，先走了，韩小姐您慢慢来。”卫嗣找了个借口赶紧遁逃了，自己实在不怎么会和女孩子交流啊，刚刚怎么就嘴贱喊人了，真是好奇害死猫。
    看着卫律师有些仓皇而逃的身影，韩樱觉得有些莫名得可爱。
    春节将至，年味渐足，虽然是一个人过年，但是韩樱完全没有什么伤感自怜。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何况这次肚子里还有个小宝贝陪伴自己。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除夕夜了，韩樱决定今年的除夕自己在家涮小火锅吃。一边涮肉，一边看春晚，真是美滋滋。
    考虑到过年超市人可能会很多，韩樱专门选择了在五点半去超市买食材，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开始吃年夜饭了，应该不会来超市。
    超市里果然人很少，连收营员都少了。
    “帮我抓这条鱼。”
    “要这条鱼。”
    超市的生鲜区就剩下一条黑鱼，韩樱原本的打算是买一条鱼，片好了，鱼骨头烧汤做为火锅汤底，自己涮鱼片吃，在买点蔬菜，一顿鱼火锅完美了。
    没想成超市就剩下一条鱼了，而且有人抢先要了，还是熟人。
    “好巧卫律师。”今天的卫嗣没有穿家居大棉袄，而是穿了一件黑色冲锋衣，配了一条牛仔裤，看上去像个没出校园的大学生。
    这个卫律师多大岁数了看着很年轻啊，都是大集团公司的律师顾问了，果然是年少有为。韩樱心里暗暗想。
    “韩小姐好！”卫嗣看着穿着红色花棉袄的前老板娘，对其接地气的打扮已然习以为常了。
    “只有一条鱼了。”韩樱盯着卫嗣。
    卫嗣承受不住韩樱的目光攻击，偏过头，“这条鱼归韩小姐了。”
    韩樱立刻露出笑容，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谢谢卫律师了，你真是个好人。”
    还是第一次看见笑眼弯弯的韩樱，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和以往如同画笔画在面上的笑不一样。
    等待杀鱼片鱼的过程，韩樱唠嗑道，“卫律师这会才来买菜？年夜饭还没开始吗？”
    卫嗣心想，你不也是这会儿来买菜。“我一个人。”
    “你也一个人啊？”听卫嗣一个人跨年，吃年夜饭，韩樱眼珠子一转，“我请卫律师吃年夜饭！一起跨年啊！”
    卫嗣没想到韩樱会邀请自己一起过除夕，正想着要怎么礼貌的拒绝。
    韩樱继续道，“一起吧！鱼被我买走了，卫律师吃什么”
    卫嗣认命的点点头，实在没法拒绝这样的女孩子啊。就当是售后服务了，想想年底拿的奖金，有一半的功劳是眼前这个女人的！
    韩樱看卫嗣点头答应，立马问道，“既然我买食材，我提供场地，那卫律师你呢？”
    “等会儿我来结账。”
    韩樱连忙拒绝，“不不不，我请客，当然我结账，菜也是我来弄，卫律师负责洗完洗锅？”
    过年了，钟点工阿姨也放假回家了，韩樱愿意弄菜煮饭，可是最讨厌饭后收拾碗筷桌椅了，这不看到落单的卫嗣就临时起意了。
    卫嗣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才是她的真正意图吧！想要一个洗碗工而已！亏得自己刚刚还觉得她一个人过除夕的确有些可怜呢。
    “你已经答应了！不可以反悔！”
    卫嗣头一次觉得，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
    原本只打算买一条鱼，如今多了一个人吃饭，韩樱又买了些鲜虾、牛排。
    “卫律师，你有喜欢的菜吗？自己拿。”
    卫嗣一脸生无可恋。
    韩樱看卫嗣的样子，眉头一簇，低着头，“卫律师是生气吗？”
    卫嗣立刻手足无措，举手保证自己没有不高兴，没有生气。
    韩樱想着卫律师可真是天真小伙儿。
    今天的卫律师也是艰难求生的社畜，除夕也不例外。
    第6章
    锅子无油烧热，大虾两面煎红，倒进熬好的鱼汤，加入鱼露、虾酱、南姜、香茅草，滴入柠檬汁，煮沸后加入椰汁奶油，再加点小米椒，再加入更多柠檬汁增强酸味，酸酸辣辣的冬阴功火锅汤底搞定！
    都说酸儿辣女，可是自己又想吃酸又想吃辣是怎么回事。
    “先喝点汤暖暖。”韩樱给两个人各盛了一碗汤。“卫律师不要拘谨啊，之前的好多事情都麻烦卫律师了，我就用这碗汤敬你了，感谢你！”
    卫嗣端着汤碗，本想说都说荣总交代自己的工作，自己不过是完成工作而已，但自己这样回答似乎太过冷酷无情，不只是自己无情，还是荣总的无情。
    看着手里亮红的汤，卫嗣抿了一口，清爽的酸，干脆的辣，带着椰奶的香甜软糯，一口下去唇齿间弥散着各色香料的鲜香，宛如置身于阳光明媚，草木旺盛的东南亚。
    “味道不错。”
    韩樱哈哈一笑，“好吃你都多吃点啊！买了这么多鱼和虾呢，你自己涮啊！”
    韩樱以前就喜欢东南亚菜系，冬阴功汤、咖喱鸡、虾饼，无奈泰餐馆都很贵，偶尔奢侈出去吃一次而已，于是韩樱就自己琢磨在家做泰餐，冬阴功汤、咖喱鸡什么的，都是她的拿手好菜。
    “味道不错吧！可以开餐馆了吧！”韩樱自得道。
    “味道很正了，不比外面的泰餐厅差。”卫嗣公正的评价。
    “就是你这个出去开餐馆赚不到多少钱吧，用料太足了！赚不到钱啊!”卫嗣难得开了个玩笑，可能的确是环境氛围太温馨了，也有可能是这冬阴功火锅太好吃了。
    “就是！这虾酱！这香茅草！还有椰奶！都好贵好贵的哦！”虽然现在身家千万了，韩樱还是觉得2根香茅草要十块钱，真的好贵。
    足足喝了两碗冬阴功汤，韩樱觉得自己喝得浑身暖洋洋的，都微微出汗了，脱去了厚家居外套。
    卫嗣的目光不自觉落到韩樱的腹部。
    韩樱心里一惊，佯做镇静，低头看看自己的腹部，“看什么看，心宽体胖有小肚子了不可以吗？”
    卫嗣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连忙移开目光，“看来你过得不错。”
    韩樱轻松道，“不要做富太太了，当然轻松了，以前为了保持身材，可是连一顿饱饭都不敢吃，现在敞开了吃！”说着一口吞掉一块鱼片。
    韩樱心里暗想，以后要躲着点卫嗣了，不然给他看的自己大肚子，回头报告给他老板，可就麻烦了。
    其实，宝宝还不足三个月，才葡萄大小，根本不会显怀的，韩樱的小肚子，完全是吃出来的。
    卫嗣看着韩樱微微圆润的下巴，心想，离婚后，她的确过得很不错啊，荣总还担心她会寻死觅活找麻烦，看来完全不用担心了，完全是各自安好的完美离婚，自己这个中间律师真是棒棒哒。
    一顿火锅吃完，韩樱靠在座椅上满足的摸摸小肚子，酒足饭饱的饕餮样。
    卫嗣则主动收拾碗筷，清理战场。
    “厨房里有洗碗机，锅子也可以直接放进去，在水池左边....”
    “我知道在哪儿。”卫嗣心想，我亲自装修的房子，我还能不知道在哪儿？
    暖气开得足足的，打开电视等待春晚开始，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水声，韩樱躺在沙发上开始昏昏欲睡。反正自从怀孕以来，韩樱总是瞌睡得不行，随时随地都能睡着一样。
    卫嗣洗好锅碗，把厨房收拾干净出来，就看到韩樱躺在沙发上睡得打呼噜。
    看了一下表，才8点多钟，春晚才刚刚开始，这就瞌睡了？吃了睡，睡了吃，真的是心宽体胖，双下巴都要长出来了。
    卫嗣坐在餐厅等待了片刻，发现韩樱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只好给韩樱盖上搭在椅背上的厚家居服，拎着厨余垃圾开门自己走了。
    “卫律师，新年好啊！给你拜个早年！”小区的保安还记得卫嗣这个业主，当时装修的时候卫律师给保安们打了不少招呼，经常发烟给他们。
    “新年好！新年好！”卫嗣礼貌地回应。
    “卫律师到新房子来过年啊！”
    卫嗣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自己房子已经卖掉了？那该怎么解释自己到这边来吃年夜饭。于是只笑笑不回答。
    清华熙园小区里张灯结彩，到处都是节日的气息，一路走回自己的住处，灯光逐渐变少，环境越走越暗。
    自己住的老小区，连物业都没有，里面的住户大多数是为了孩子上学方便租住在这边的，过年前都回去了，这个小区一下子空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些老年人，住了一辈子的房子舍不得搬走，但是过节也都去了子女家。因而小区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气，没有过节的味道。
    卫嗣打开老旧的铁质防盗门，推门而进，这是自己小时候长大的屋子，自己工作赚到钱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这个老房子买回来。当年家里败了后，连这个房子都没有保住。
    虽然住在这边很不方便，但是自己还是选择了住在这么，哪怕每天要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准备上班，哪怕每天下班回来要经历挠人的堵车，但是自己不觉得麻烦，也许就是为记忆里那么点残存的家的记忆吧。
    韩樱一觉睡到十点多，还是电视里春晚小品的小声把自己吵醒了。
    餐厅打扫的干干净净，厨房里的碗筷都归置得整整齐齐，水池上的水渍都擦得干干净净。
    韩樱感叹，卫律师真的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在外是精英人才，在内是居家暖男。啧啧，真是个好男人，可惜了，自己要躲她躲得远远的。
    接下来自己的肚子会越来越大，冬天还可以穿宽大的棉袄羽绒服遮住，可是往春夏天过，衣服越穿越少，自己的肚子藏都藏不住。
    卫律师作为大集团的律师顾问，应该忙得不行吧，自己住过来这么久，也就春节放假碰见过他两次，以后应该不会那么容易遇到了。韩樱侥幸地想。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韩樱果然没有在遇到卫嗣，韩樱也松了口气。
    肚子已经开始微微显怀了，韩樱时常感觉肚子里有一条小鱼在游来游去，时不时得还吐个泡泡，是个活泼的小家伙。
    “一切都很好，胎心有力，胎盘位置也不低，脐带没有绕颈。”做b超的医生指着影像图，一一说给韩樱听。
    韩樱看着屏幕上的小宝宝，大大的脑袋，纤细的四肢动个不停，脸上笑开了花。
    “这次你要预约一下思维彩超，你下次来就要做四维了。”韩樱没有去以前的私立医院，担心会遇到原主的熟人，而是选择了离家近的公立医院建卡。
    “好的，好的，医生，这段时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