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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强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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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晋从左安门出了皇城,准备返回六部所在的官署,因为小舅子谢三枪一般会在下班的点,赶着马车在六部官署外面等候。
    正当徐晋准备穿过长安街时,竟然正好遇到从国子监散学的那群勋贵纨绔,武定侯世子郭守乾,还有寿龄侯长孙张瑞也赫然在列。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不良学渣散学后并不急着回家,听他们高谈阔论的话题,估计是准备到哪家青楼喝酒耍乐。
    “哎哟,这不是靖安伯徐伯爷吗?”张瑞那货见到徐晋,立即语气嘲讽地大声道。
    端午节那次,由于寿宁侯和建昌侯入宫告状,最后徐晋被“削掉”了翰林侍读一职,张瑞便把这当成自己的光辉事迹,在纨绔圈子中吹嘘了很久。瞧瞧吧,咱们张家人可不是好惹的,皇帝身边的红人又咋了,照样整他一个灰头土脸。
    因为这件事,张瑞在一众纨绔中的“威望”又提升了一个档次,所以此时见到徐晋也是得意洋洋的,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徐晋也懒得理这群闲得蛋疼的纨绔子弟,招呼了一声后面提一篮子红薯的小太监,径直穿街而过。
    这在张瑞看来,自然是徐晋怕了他,得意地嘿笑。郭守乾见张瑞出风头,心里十分不爽,但谁叫人家有太后撑腰,郭家自是比不得的,更何况自己父亲还被降爵为武定伯,那就更加不能比了。
    郭守乾上次被徐晋设局打断一条腿,现在虽然好了,但一到刮风下雨还会隐隐作痛,再加上父亲被降了爵位,所以对徐晋恨之入骨,是故对着徐晋的背影唾了一口,骂道:“我呸,见到这家伙老子就无名火起,严德球,赶紧再想一条妙计整他,最好是往死里整的那种。”
    严世蕃脸皮抖了一下,谄笑道:“郭少,一时之间也难有妙计,在下慢慢想好再告诉你。”
    徐晋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严世蕃本来不想得罪的,上次也是被郭守乾催得急了,再加上琢磨过不会连累自身,这才给郭张二人出了个主意。
    当初徐晋被太后逮进宫,严世蕃本以为徐晋不死也得脱层皮,结果最后人家只是辞了翰林侍读的官职,连一顿揍都没挨上,圣眷之隆可想而知了。
    严世蕃虽然长得短项体肥,经常跟着一帮无所是事的纨绔厮混,但却是个狡猾的家伙,智商远在那帮纨绔之上。
    张瑞郭守乾这些纨绔只看到徐晋被“削职”而洋洋得意,而严世蕃看到的却是徐晋深得圣眷,连太后和杨廷和联手也没把他咋样。
    所以严世蕃早已打定主意,再也不去主动招惹徐晋,一次侥幸没被对方察觉,再来一次就难说了。而且,刚才严世蕃还注意到,徐晋身后跟着一名小太监,那小太监提着一篮子东西,估计是皇上赏赐的,这也充份证明了徐晋深得皇上宠信,给自己树一个这样的敌人,非常不智。
    ……
    徐晋回到六部官署外,小舅子谢三枪已经在等候,灵活地从车驾上跳下来,叫了一声:“姐夫!”
    话说小舅子谢三枪自从年初进京,已经在京中待了七八个月了,岳父谢擎已经来了几回信催他回去了,不过谢三枪这小子不愿意,打算再大些便参加武举。
    凭小舅子谢三枪的本领,徐晋估摸着考武举是没问题的,说不定还能拿一个武状元呢,所以便去信向岳父说明,最后谢擎也同意了。于是乎,谢三枪便在京中长住下来,大部份时间跑到五百营和那帮军汉一起训练,偶尔也为徐晋赶车当保镖。
    “这是皇上赐的红薯,拿着!”徐晋把那一篮子红薯给了谢三枪,然后径直上了马车
    谢三枪虽然才十五岁,但是个头都快赶上徐晋了,膀大腰圆的,轻松接过那篮子红薯,随手便搁到车上,然后便挥鞭赶马离开。红薯府里多的是,他根本不稀罕。至于皇帝赏赐……还是算了吧,他当年可是踹过小奴儿屁股的,自然不会把皇帝给的几条红薯诚惶诚恐地供着。
    ……
    琼林楼是小时坊中最上档次的酒楼,当谢三枪驾着马车从琼林楼前经过时,大门内突然蹿出了数名家丁打扮的男子拦住去路。
    谢三枪浓眉一挑道:“你们想干嘛?”
    为首那名家丁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道:“我家侯爷让靖安伯上楼一趟。”
    谢三枪撇了撇嘴:“你们猴爷是哪位?”
    家丁傲然道:“我家侯爷乃建昌侯,张太后的亲弟弟。”
    徐晋撩起车帘淡道:“三枪,你且在这里稍候。”说完弯腰钻出来下了马车。
    为首那名家丁见到徐晋如此上道,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竟然径直转身先行,嚣张可见一斑。
    徐晋也不以为意,神色平静地往琼林楼内行去,他上次在寿康宫中见过建昌侯张延龄,此人水平一般,所以并未放在眼内,只是奇怪这家伙为何突然找自己。
    徐晋跟着家丁来到三楼一处雅间外,只见门外守着七八名恶奴,而且一个个不怀好意地望来,有人甚至故意露出腰带上掖着的匕首,威慑的味道甚浓。
    徐晋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他可是带兵上过战场的统帅,尸山血海见得多了,这种程度的威慑的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不值一哂。
    “侯爷,靖安伯带到。”家丁推开雅间的门禀报道。
    建昌侯张延龄约莫四十出头,额头窄小,颧骨却阔,但下巴尖细,整张脸的形状像个榄核似的,捋着颌下的短须睨了徐晋一眼,好整以暇地道:“坐吧!”
    徐晋从容地在对面坐下,淡定地道:“不知侯爷相邀何事?”
    张延龄挥退了下人,又端想酒杯喝了一口,这才道:“徐晋,本侯明人不说暗话,你名下的玻璃镜子生意开个价吧,本侯要了。”
    饶是徐晋养气功夫了得,这时也被张延龄的嚣张气到了,淡道:“恐怕要让建昌侯失望了,这门生意本人不想卖。”
    张延龄不由大怒,换着是以往,他建昌侯看中的东西,直接动手就抢了,这次也就是有点忌惮徐晋得皇上宠信,这才提出花钱买断玻璃镜子,如此“诚意满满”,徐晋竟然敢不卖,真他妈的不识抬举,沉着脸寒声道:“如果本侯偏要买呢?”
    徐晋反问道:“若是本人偏不卖呢?”
    张延龄不由冷笑起来:“你尽管试试,信不信本侯让你的玻璃作坊和明镜斋开不下去?”
    “本人还真的不信!”徐晋哂然一笑,玻璃镜子生意小皇帝占了六成干股,张延龄敢伸手简直就是作死,当然,估计这货也不知道这门生意皇上有份。
    张延龄还真的不知,否则他就算再贪婪再蠢,也不敢往这块伸手。
    之所以大家都知道顺丰车行马的幕后大老板是嘉靖帝,盖因当初顺丰车行马成立时,朱厚熜还是一名藩王世子,毕竟各地藩王做买卖谋利已经是公开的事实,倒是不惧别人闲话。
    但现在不同了,朱厚熜已经是九五之尊,若再掺和民间商贾之事显然是不行的,所以玻璃镜子这门生意朱厚熜虽然占股,但徐晋却是不会对外言明的,而且卖镜子不同于开车马行,没必要借用皇帝这块招牌去压制各地的豪强,只要掌握制镜子的核心工艺就行了。
    所以,外人都以为玻璃镜子只是徐晋名下的产业,如今玻璃镜子卖得火,垂涎的人着实不少,但徐晋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想动手的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而建昌侯显然认为自己够资格插一手,所以便直接找上徐晋,提出要买下玻璃镜子这门生意。
    然而,张延龄显然没料到徐晋的态度竟然这么强硬,气得厉声喝道:“徐晋,本侯肯花银子买,已经给足你面子,别不识抬举。”
    徐晋剑眉一挑,哂笑道:“侯爷就当本人不识抬举好了。”
    张延龄愕了一下,脸上阴云密布,如果还在弘治朝,就徐晋这种态度,他保证立即叫人进来把徐晋给打死,但现在不行了,现在帝位上坐的已经不是他的姐夫弘治,也不是他的亲外甥正德,而是嘉靖帝。
    张延龄压制住怒火,沉声道:“那好,靖安伯既然不肯卖,那本侯入股,七三开如何?我七你三!”
    徐晋不禁无语,看来这货还真是个嚣张惯的主,还七三开呢,开你大爷啊开!
    徐晋也懒得再跟这种货色浪费时是,站起来淡道:“建昌侯若无其他事,本官便告辞了。”
    嘭……
    张延龄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震得杯碟乱飞,怒喝道:“来人!”
    话音刚下,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外面的恶奴呼啦地冲了进来,凶神恶煞地堵住了徐晋的去路。
    徐晋镇定自若地转身看着张延龄,淡道:“建昌侯这是什么意思?想殴打朝廷命官?”
    张延龄嘿嘿冷笑道:“姓徐的,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侯今天便教你学个乖。将制造玻璃镜子的秘方交出来,否则别想离开。”
    徐晋不由笑了,对着搂下喊了一声:“三枪!”
    话音刚下,一条人影便从楼下飙了上来,正是小舅子谢三枪。这小子见到眼前的情景,也不用徐晋吩咐,呼的一拳便砸在一名恶奴的脸上。
    只听得卡嚓一声,那名恶奴当场鼻梁骨折,满脸鲜血地倒下。
    嘭嘭嘭……
    惨叫声此起彼伏,张延龄手下八名恶奴顷刻间便全部被打倒在地,无一例外都是脸部中拳,一个个捂住脸惨嚎。
    张延龄吓得从座位跌坐在地,徐晋连忙喊住向张延龄行过去的谢三枪,那些家奴打了便打了,张延龄好歹是侯爷,还有太后撑腰,若打了他自己怕是兜不住的。
    “多谢建昌侯盛情款待,徐晋告辞!”徐晋潇洒地一拱手,带着谢三枪径直下楼离开。
    张延龄恼羞成怒,爬起来猛踹了旁边一名家奴几脚,骂道:“一群废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对付不了,留你们何用!”
    此时,楼外的街上传来马车声,张廷龄抄起一只酒壶便冲到窗口扔下去,可惜晚了一步,徐晋的马车已经驶远,酒壶当场摔碎在大街上,引得路过的人抬对指指点点。
    “岂有此理,姓除了,本侯绝不会善巴甘休!”张延龄愤怒地捶了一下窗台,眼中寒光闪动。
    “嘿,姐夫,那建昌侯倒是有点尿性,竟然拿酒壶砸咱们,哈哈,可惜没砸中!”谢三枪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嘿笑道。
    徐晋哂然一笑,话说前两天他便听霍韬说起一件,建昌侯张延龄曾经跟长宁伯周彧抢夺庄田,两人竟然在街上纵奴群殴,造成不少死伤,直到五城兵马司出兵弹压才平息。试问就这种货色,要不是有他姐夫弘治帝护着,能活得到现在?
    所以徐晋根本不把这货放在眼内,张延龄不识抬举,倒是正好拿来杀鸡儆猴。据徐晋所知,张家侵吞的田地可不在少数,在众多勋戚中能排到前三名。
    ……
    九月初三,一个轰动的消息在官场圈子中传开了,皇上竟然下旨,令户部郎中徐晋主持清丈京畿内的土地,彻底清理违法侵占的土地。
    瞬时一石击起千层浪,所有勋戚官绅都不淡定了,如果只是清田庄,稍微割点肉便应付过去了,但若是重新丈量土地,那就不是割一点肉那么简单了,因为重新丈量土地,所有官员勋贵名下隐匿的田地必然无所遁形,损失惨重啊!
    话说明朝的黄册和鱼鳞图册虽然每隔十年就重编一次,但只是按照旧册来修改罢了,从不会重新丈量土地,这便给了地方豪强做手脚修改鱼鳞图册的便利,达到隐匿田地目的。
    而一旦重新丈量土地,隐匿的田地必然就暴露了,试问吃进肚子里的肥肉谁愿意吐出来?
    所以皇帝这圣旨一下,整个官场圈子都炸锅了,各级官员纷纷串联打听消息,有人登门拜访徐晋,希望能高抬贵手,有人则上书反对,甚至干脆以各种理由弹劾徐晋。
    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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