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薪火相传

    爱丽丝见玛莎走上台的时候，已经多了一件薄薄的长袍，不算是比基尼女郎，稍微客套了一两句，就为大家演唱了一首流行歌曲。
    玛莎的歌声很甜蜜，听起来腻腻的、甜甜的，很有诱惑力。尤其大腿舞跳得很好，动不动就一个劈叉，越发显得妖艳。
    两个中国小姑娘都看得不好意思，脸红红的不好盯着舞台看。
    爱丽丝再喝了一口果汁，含在口里，滋润一下喉咙，不敢吞下去。旁边的苏阿姨和王老师此时却对台上的玛莎没有兴趣，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位颠覆她们人生认知的小姑娘。
    她们一直以为谢璇是唱儿歌的，有点本事名气，故此参加了联合国的活动。但直到听到主持人的介绍，才知道她就是今年抢走中国奥数个人冠军的那个外国数学天才。
    在国内可是因为这事情，报纸上可是争吵了半个月，争论的焦点就是天才儿童的培养。今年一直在国际奥数比赛上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美国队夺得了个人冠军，而且凭借三位天才小女孩的优异表现，夺得了亚军，总分仅仅差距中国队两分，尽管美国队的普通队员拖了后腿，但天才扎堆的优势全世界都看到了。
    奥数比赛成为了一个争论已久问题的导火索，再次掀起了一阵天才儿童培育热潮，各种天才培训机构层出不穷。但没有人告诉大家，击败中国队取得个人冠军，依然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中国侨胞。
    但听完谢璇小姑娘演唱的两首歌曲之后，苏阿姨和王老师都知道，光是天才两个字已经无法形容小姑娘的厉害了。她那成熟，空灵，清越的歌声，美不胜收，正如同这些外国人说的那样，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天使在歌唱。
    直击灵魂、超越语言，就算听不懂她唱的是什么，但却能明白她歌曲中的意思。
    拥有这样天赋的小天才，在国内居然默默无闻，一出国就大放异彩，光焰耀眼夺目，怪不得人家都说西方国家不会埋没人才。
    当然，要是爱丽丝知道旁边的两个中国阿姨正在脑补西方体制的优越，绝对会嗤之以鼻，懒得搭理。
    珍妮弗将爱丽丝皱巴巴的衣服用力拉了两下，略带一阵嗔怪地微微摇摇头。
    小家伙可是十分注意仪表整洁的好孩子，但……一见到伊丽娜，就会什么仪态都不顾了，巴不得成天将她给抱在怀中亲昵。
    今天才换的衣服可是和伊丽娜玩耍才弄成邋邋遢遢的。好吧，所有人都喜欢抱着伊丽娜，最大的问题就是伊丽娜只喜欢几个人。爱丽丝是其中的一个，小家伙也喜欢蹭在爱丽丝的身上亲热。
    算了，爱丽丝的衣服其实只是稍微有点皱褶，没有人会注意的。
    台上的玛莎唱完甜甜的流行歌曲，十分淑女地告退下来，什么飞吻之类的好像全部忘记在脑后。这样的技巧，让爱丽丝也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不过转眼就明白过来，这里都是一些艺术家，可不喜欢她卖弄风情。就算是喜欢，也会另外找时间单独欣赏。
    小家伙心头刚冒起这样的念头，都觉得自己没救了，思想太黑暗，一切都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所有的一切。
    本姑娘要向伊丽娜学习，相信一切美好的事物是存在的。不要老盯着人家的缺点绯闻什么的，要学习人家的优点。
    整理了一下心绪的爱丽丝，非常淑女地走到了前台，还是站在自己的支架面前，对着这时候担任指挥的燕尾服先生和帕瓦罗蒂浅浅一礼。
    欢快的旋律从乐队飘扬而起，《茶花女》中的经典选段《饮酒歌》。
    爱丽丝一下听了出来，发现燕尾服先生选择这歌还真是应景，就不知道他是哪位艺术家？
    转眼帕瓦罗蒂犹如洪钟的嘹亮歌声一下响了起来，巨大的声响差点吓了爱丽丝一跳，情不自禁地揉揉耳朵。
    看到大家都发出一声轻笑，爱丽丝觉得还真有些冤枉，她这次不是准备卖萌的，结果萌得更厉害了。
    老帕唱完男声部分，下面在场的大部分宾客自动担任合唱，补上了缺失的部分。
    帕瓦罗蒂将目光朝她望了过来，带着几分鼓励，几分考究，好像是对爱丽丝发出一个小小的挑战。
    好吧，看我大舌头的卷舌音！
    一起音，爱丽丝就将声调提高了半个大度，毕竟，帕瓦罗蒂的声音太过嘹亮，她要是唱同样的调子，自己的声音根本找不到北了。
    深呼吸，发音吐字，神吸气，继续吐字发音。
    这次爱丽丝还真是觉得亚历山大，每唱一句，都得十分专著，努力保证每个共鸣腔发出最嘹亮的声音。尽管有些显得匠气十足，没有挥洒自如的感觉。
    但想想对面是世界第一的男高音，她能勉强跟上帕瓦罗蒂的声音就是成功。毕竟，她只有九岁。
    突然间，爱丽丝发现年级小也有年级小的好处，就是弄砸了也不会招致很多非议的。
    念头刚一转到这里，突然定下心来，努力保证声音嘹亮的时候，气息发声越发稳定，渐渐挥洒自如起来。
    尤其自己女声的最后二句，几个高音犹如珠卷玉帘，挽得一波三折，高低有致，比起和多明戈一起演唱的时候又进步了许多。
    合唱一定没有问题的！
    就算是帕瓦罗蒂嘹亮的嗓音掩盖全场，自己也要发出独特的声音。不用直接对抗，而是作为他歌声的补充，史翠珊女士就表现过这样的技巧。
    随着台下大伙儿的齐声合唱，爱丽丝再次开口和帕瓦罗蒂对唱前面两句。这次爱丽丝的声音越发尖细悠长，出处透露出一股精心雕琢的味道，这里不求挥洒自如，只求声音高亢激昂。
    姑娘追求的是世界级女高音，就算候补也成。
    爱丽丝刚一开口唱出一句非常昂扬的“la vita nel tripudio...”，比起刚才嘹亮了许多，又高了半个大度！但依然圆润欢快，没有半点破音。
    立刻惹得众人发出一声欢呼。
    帕瓦罗蒂见小姑娘脸色红润，脖子上青筋鼓起，知道她可是用了最大的努力来配合自己的声音，到现在都不逊色半分，无论从唱功还是意境上，都是一流演唱家的水平。
    这已经是小姑娘的极致了。
    帕瓦罗蒂这次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并没有随着爱丽丝的升调而升调，洪亮浑厚的声音再次飞扬在空中，和小姑娘清丽激昂的声音遥相呼应。
    最考验爱丽丝唱功的合唱部分终于来了，尽管老帕已经是放水，但爱丽丝依然觉得压力很大。早知道就假唱放磁带什么的了。
    可惜没有磁带，她只能拿出真功夫真本事来了。
    这次本姑娘不跟你老人家玩合唱比高音，我唱女中音，用广阔的音域来弥补我高音的不足。你当主流，我当背景音乐，只要有我的声音就是胜利。
    果然一到两人合唱的部分，只剩下帕瓦罗蒂洪亮浑厚的声音，在他的音域之外，还有一到清丽空灵的嗓音，弥补着合唱的不足。
    尽管不是大家常见的珠联璧合式的和声，但一个男高音，一个女中音完美配合再一起，技巧纯熟，没有半点匠气，舒缓自如，两种声音糅合在一起，光焰夺目，无法逼视。
    合唱一出，立刻让台下欢呼四起，足足响了两分钟才停息下来。
    燕尾服先生走到两人身边，大声道：“简直不可思议，世界第一男高音的声音，依然无法掩盖住爱丽丝宽广的音域。这样的合声，简直就是完美无缺。”
    跟着弯下身体，对爱丽丝道：“和帕瓦罗蒂先生合唱，有什么感受，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爱丽丝一脸兴奋地道：“简直是不可思议！我一个来自异域他乡的亚洲小不点，能和帕瓦罗蒂先生一同合唱，更让我学习到了不少歌唱技巧。眼前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美梦成真的时刻。”
    尽管这么说，但其实心头十分清楚，老帕对她的震撼，其实比起她真正的偶像莎拉女士来说，要差距一大截。
    去年莎拉突然出现，加入她的合唱，才是真正的一辈子难以忘怀，才是美梦成真，才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现在偶遇帕瓦罗蒂，其实心头是早有准备的，知道总有那么一天，自己会与胖老头一道同台演出的。
    燕尾服先生笑呵呵地道：“小天使流利的意大利语，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大家别忘记了，大半年前，她和小合唱团在迪尼斯乐园相遇的时候，她和伊丽娜等小朋友是用手势眼神交流的。倘若不是天使，谁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一门熟练的外语。”
    爱丽丝再次捂脸卖萌，这次是真正故意的。
    燕尾服先生话锋一转，对着帕瓦罗蒂道：“老家伙，你觉得小天使爱丽丝刚才的表现如何？”
    帕瓦罗蒂当然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直接道：“爱丽丝是一位聪明，善良，勇敢，很有天赋的小女孩。我想，这只是她在音乐道路上的起航时刻，她将经历一个非常非常特别的人生，将天使的声音撒满整个世界。”
    跟着想了一下，又继续道：“二三十年前，我与多明戈从世界两大女高音手中接过古典歌剧的接力棒，也考虑过将来谁是我们的接班人？这么多年来，在歌剧舞台上也不乏很有天赋的歌手，但仅仅只能薪火相传，要想将歌剧通俗化，还欠缺一点其他的东西。”
    “但是今天，我知道，世界上还有我不了解的音乐天才，例如爱丽丝这样的女孩，将会在音乐上留下自己的印迹，继续接过我们这些老家伙没有完成的事情，将欢乐和美丽带给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