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怎么办呢？
    手中的伞柄, 在他操纵下轻微向后移, 伞面倾斜在身后，让他的脸容和半身外露。
    丝丝缕缕的水雾, 迫使他进/入一个无以复加的清醒状态。
    贺晓晓余光洞察到他的动作，也将伞抬起少许, 与他面对面。
    沈白面容平和，眼里面上，蕴着柔软的笑：“如果我告诉你, 你的感觉没出错呢？你会怎么办？”
    贺晓晓呆了一瞬：“什么意思？”
    沈白拔高话音：“我是说——”
    一辆自行车自他身经过, 几乎擦着他的后背！
    车主拨动铃声，发出叮铃铃的脆响，刚好淹没了他后面的话语。
    两人同时看向那车，后座竟然载着一只胖乎乎的萨摩耶？
    短暂的插曲过后, 重新望住对方。
    贺晓晓连忙追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直觉那句话很重要！
    沈白僵滞到了极点，那双总是藏着很多心事和秘密的眼睛，这一刻充满破绽。
    像脆弱的琉璃摆件，已经被打碎过一次，把碎片捡起，重新拼接出原本的模样，还没来得及用胶水黏粘固定，这时候用手指戳他一下，你猜他会怎样？
    然后贺晓晓还发现，沈白的耳根红得不像话……
    “你没事吧？吓到了吗？”她适时送上关怀，说完先笑了。
    哪有那么容易吓到？
    可事实就是如此，猝不及防的某些时候，些许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人胆战心惊。
    沈白跟着笑了，点头，任命：“吓到了，吓得不轻，需要吃碗双皮奶才能压惊。”
    贺晓晓径自松口气：“请你吃两碗！”
    *
    古城的老字号双皮奶就在邮局的背面，游玩攻略上强烈推荐的打卡点。
    这是他们今天的最后一站。
    到了小店，点上两碗爽滑可口的红豆双皮奶，各自低头，吃得认真。
    沈白刚才是想告白的，都到那份上了，再掩饰下去也没有意义。
    无奈那辆自行车太会抢时机，偏那么巧，铃声把最关键的话掩盖得完完全全。
    他是遗憾的，心里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因为告白无非两个结果：成功、亦或者失败。
    成功之后还会有好几种发展方向。
    即便贺晓晓接受他的告白也不表示会和他交往。
    她还没成年，身旁时时伴着一个自带玄学体质的17岁的亲生父亲。
    而所谓的交往，不过是少男少女春/心萌动而导致的过家家的新鲜游戏。
    沈白要的并不是这个。
    他想要的，现在根本无法达成。
    那要是失败了更糟糕，他们很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甚至在今后一年半的校园生活中，她还会有意识的回避自己。
    思前想后，保持现状是最好的。
    而且你看啊，坐在你对面的锦鲤提都不提，好像刚才的对话压根没发生过。
    这天然的回避反应简直绝倒！
    天意如此，沈白感谢老天！
    贺晓晓就想得比较简单了，之前在邮局外面对视的一刹那间，眼里的沈白突然变作秦慕白小朋友。
    她又想起来了。
    关于我们小时候有过两面之缘，我帮你揍趴欺负你的坏小孩，你送我卡片聊表感谢……这件美好的童年趣事。
    总觉得眼下是个说开的好机会。
    她从来都不擅长憋藏心事。
    要怎么开口呢？
    两人一边想一边吃，巴掌大的一小碗双皮奶，几乎见底。
    他们抬起头看向对方，眼里闪烁着复杂的意思。
    沈白先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贺晓晓点头：“我给小野他们一人打包一份。”
    *
    走出小店，雨势变大了些。
    雨滴落在油纸伞上，发出叭叭哒哒的声音，敲出稀疏而可爱的节奏。
    街上的行人明显少了，店铺关了大半。
    沈白一手撑着伞，一手帮贺晓晓拎双皮奶。
    她也撑着自己那把红底三色锦鲤的伞，跟在他身后。
    路上无话。
    从喧闹的商业街区，朝着酒店方向走去。
    周围的建筑开始减少，光线逐渐暗淡，最后变作纯粹的雨夜，他们置身其中。
    贺晓晓想着，林天野每次去ktv都要唱过凌晨，一看时间还没到11点，懒得在群里发信息汇报行踪了。
    说起来也是神奇，从江城出发的时候是发小团，现在变成前同桌组队游。
    不对啊……
    贺晓晓步子微顿，想起来了。
    去吃双皮奶之前，寄明信片之后，在那辆自行车还没出现的前几秒，沈白是怎么说的？
    ——如果我告诉你，你的感觉没出错呢？你会怎么办？
    我的感觉？
    我感觉你今天故意掐着点儿出现来帮我解围。
    你肯定了这一点，反问我接下来的态度？
    贺晓晓：“……”
    贺晓晓举高伞缘，看了沈白的后背一眼，再把伞压低，开始头脑风暴。
    所以沈白是专程为我来的？
    林天野的短信报讯是真，影视城新剧巡查是假！
    我发现了什么？
    沈白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那辆载着萨摩耶的自行车是有魔法吗，经过一下把你的脑子也带走了？
    你没喝酒怎么还能断片呢？？？
    双皮奶好吃吗？什么味儿还记得吗？
    “沈白！”贺晓晓蓦地发出声音，有点儿用力的叫他的名字。
    音还未落，沈白就转过身来，几步回到她面前，看她的眼色都发紧了：“怎么了？”
    贺晓晓也紧张，握着伞柄的手，骨节崩得泛白。
    她不允许自己再逃避！
    “我想起来了。”逼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她十分肯定，“你就是送我卡片的……小朋友！”
    沈白身体稍稍后仰，很快跟上她的节奏：“其实你想说的是‘小胖子’吧？”
    贺晓晓艰难的眨了一下眼睛，诚实的认了：“是！”
    沈白把伞柄搭在右肩，左手垂直，拎着打包的双皮奶，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
    没之前那么收着，好的坏的，全然释放出来。
    看着眼前光是坦白这件事都紧张得想要遁地的女孩子，他舒心的扬起嘴角：“我那会儿确实挺胖的，1米4不到，体重130。”
    “怎么会胖成这样……”贺晓晓顺嘴接了一句，匆忙摇头驱赶无关紧要的内容，“这不是重点！”
    沈白问：“那重点是什么？”
    她就傻了吧唧的回答：“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我想起来了啊！那张卡片我到现在还留着，披着盔甲的公主，威风凛凛的公主，谢谢你安慰我。”
    是他让她懂得，公主不只有一种。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走出温室，离开城堡，不受任何人的保护，不做娇养的玫瑰花，她还能够成为艳丽又顽强的野蔷薇！
    “我也想谢谢你。”沈白看着她说，“谢谢你在我备受拳脚欺负的时候，仗义出手，惩奸除恶。”
    贺晓晓被他恭维得不好意思……
    那会儿她才学跆拳道没多久，全靠蛮力把欺负他的坏小子们打跑。
    “所以你后来受我的影响，也学了跆拳道？”她记得他说过，学了整整九年，比自己晚一年。
    沈白有所保留：“医生说我太胖了，得多运动。”
    跆拳道很不错，能自救，能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