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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6.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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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珺艾第一次做这种事,出门前都要男人观风。他说可以了,她就不顾腿软地飞也似的往下跑,出了门轻咳一声,倒是堂而皇之起来。跟平常一样往回走。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而且前头几次相隔时间绝短。有时是趁着酷暑谁到不爱出门,她亲自偷溜着过去,在男人单薄发硬的木板上狠狠的造了一次。后来觉得实在危险,梅村是个狭长的村子,不能指望永远都撞不上人。陆克寒怕她为难,更担心她因着这点小小的困难就不去光顾他,自觉都像一个纯良的妇人,深陷在情人的不负责任的“温柔”陷阱中,真是没有一天都不在猜测她今天来不来看。于是自己也要发动起来,趁着曼心还没回来,刘妈做好饭已经走了,摸到厨房里将人搂住,敛着热情用力地吻她,把人吻得通体发软了,一撩裙子就撞进去。
    有一次曼心快快活活地回家,手里拿一根狗尾巴草甩来甩去地,看到院内一颗树下乱爬着蚂蚁,蹲下来将这群蝼蚁可可怜怜地折腾一通。她玩得太用心所以错过了屋内隐秘的动静,嘿嘿地一脚踩烂了两根树枝,拍拍手往堂屋里冲。奇怪的是门是关着,推也推不开,她跳着脚高叫几声,刚要猫到卧室那边窗户去瞅,窗帘先她一步哗啦撩开,撩开也只撩了一条窄缝。
    母女两互瞪着眼睛,珺艾皱着通红的脸瞪她:“干嘛,做贼一样。”
    曼心挠挠额头:“你干嘛,在家关着门。”
    珺艾说我不舒服,忽然啪的一声往后拍,声音非常响亮。
    曼心要把眼睛往那边斜,珺艾把手伸出来敲她:“有蚊子,你走正门去。”
    这回门开了,曼心进去后觉得有点怪,空气闷闷的,小鼻子跟狗一样到处闻。躲在门后的陆克寒无声地蹿出去,一面走一面理衣服,薄唇边含着只有情人才能意会的笑意。走到大门边又折回来,权当自己刚从外面进来。
    曼心听到他安叔的声音,什么也不管了,跳着往外跑去。
    曼心是个聪明又眼尖的小孩儿,时间一长,当然发现叔叔跟妈之前奇怪的气氛。到底还是小,她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可还是会吃味。当她忍不住要问她妈怎么回事,安叔出现得又少了,于是曼心再度轻松快乐起来,约了小伙伴去水塘里玩水。
    陆克寒不是不想日日造访,而是珺艾似乎已经吃得大半饱,提了裤子不认人,不太想搭理他了!
    此刻他全按心脏里那个少峯行事,当然不会做出惹人嫌的举动,按耐下来,还是做那个邻里友好、身无长物却又有气度的人。
    村里几个小姑娘喜欢偷偷的瞄他,他一近了,她们就脸红着避开,也有大胆的说家里煮多了汤水,借了爸妈爷奶的借口送来给他。他是一概推辞的。推辞了人家也不记恨他,反而加重了暗恋的愿想。
    珺艾有时听到,哼哼地嗤一声,心想自己果然不一样——生了孩子的妇女皮子,跟小姑娘真是不一样,小姑娘还在情窦初开,手背挨一下都要偷偷脸红。她们哪里知道,她跟她们暗恋的汉子,早八百年荤的素的清的烈的都搞过了。
    怀着这点儿微妙的胜利感,她施舍着又跟男人搞了一回。
    不过这一回离下去就遥遥无期了。
    本来她就没关注过男人的动向,陆克寒消失了,她也不知道,照样过自己的日子,缝缝补补、打骂教育、邻里顾客,已经把她的时间占用的满满的。
    陆克寒这日去县上的市集,听说新进来一批野味,他想弄点给珺艾,顺便去逛逛店铺。她现在是不怎么戴首饰,但不排斥样式简约的耳环,他想再弄两对给她换着戴。还有雪花膏,好像快用完了。好巧不巧,遇到梅村几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他们团团地把他围住:“喂,听说你跟那个寡妇搞上了?”
    陆克寒含着笑,丝毫不冲动,只说借过。年轻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早就看不惯这个同样无业却轻松安然的男人,也没看他去上工,估计手里藏着点钱。
    “那女人怎么样?其实我们哥俩几个,嘿嘿,也看上她了,很有风韵的女人操起来是不是很爽?”
    陆克寒深吸一口气,牙槽发痒,一手扒开人群几步就消失在人流中。
    这件插曲登时让他警醒起来,可是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他开始注意那几个人的动向,找了一天晚上,把人堵在院子里全全地教训一通。手是一点没轻,满院子狼藉的哀嚎,热血洒得到处都是,断手断脚已经是手下留情。他拍着手上的灰,两腿大喇啦地张开坐在板凳以上,嘴里斜叼一根香烟,脚上踩着吐血青年的胸口警告:“脑子以后放干净点,想也不要想。”
    然后几个人叫了别人来报复他,被他给挡回去,再来,再揍,自己也受点轻伤。竟然也是肆意的,无数的不能释放的东西,都丢给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劣质混混。
    然后他就在那个圈子里出名了,凡是被他揍过的人,全数组织到一起要拜他做老大。
    陆克寒嗤之以鼻,我看得上?但是为了梅村和谐,他也不打算弄得太僵,应了一次饭局,拿着成年男人的气派和城府像模像样的进行两句轻飘飘的思想教育。有人竟然还哭了,这是哪儿跟哪儿!
    就在他已经风波已平,照例去县上溜达时,突然被一群黄呢子制服的大兵给宣布逮捕,逮捕的罪名是聚众寻衅滋事、结党私营,更有奸细嫌疑。
    他觉得荒唐,那些人更是不听他的辩解,丢进牢房就是一顿痛打,而且是日日一轮,再丢进单独的牢房里,饭菜都是馊的,蝇虫嗡嗡地在上面飞。
    ————————
    36.吃牢饭
    最近珺艾有一项大事要忙,所以根本想不起来跟自己偷情的汉子。大事就是曼心,这孩子就是太闲了,脑袋瓜子好使过头,关键是还不怕丑,背地里不知道她还干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所以最好是把这个狗东西塞到正儿八经的学校里,让她折磨老师去。平日曼心去上的,就是个棚屋托儿所,老师自己都有限。
    村子里条件太差,镇上有个学校,但也不怎么样,珺艾想来想去,认为最好能把曼訫塞进大学旁边的附属学校。那里都是些老师教授的孩子,老师要么是大学生要么就是家长自己来代课。也只有那样水平的教学,才能降住曼訫。
    忙活了好一阵子,教师区的太太们能拜访的她都去试过,她们大多说的是托词,让她最好去找校长。
    珺艾好不容易在某间土方里逮住了校长,校长态度好是好,很客套,但那意思就是,这里不接收校区外的孩子。
    之后她再找校长,他躲得比耗子还快。
    这天从刘教授太太那里听来消息,说校长要去镇上陪市里下来的一批要员,目的是为了多争取点建校经费。珺艾匆忙地赶回家,把曼訫从村尾的祠堂里抓回来,给她洗洗刷刷,换新衣服和新鞋子。
    母女两个坐了三轮跑到镇上,直接去了镇上最好的馆子。珺艾让曼訫在门口等着,她上到二楼一间间的找过去,透过雕花的门板窗看到一群体体面面的人,讲的都是官话。
    有人突然拍她的肩膀,不快道:“你在看什么?”
    珺艾抖了一下回头,然后双双愣住。
    这人穿一条讲究的西装三件套,浅灰的好料子,将他身上的匪气掩盖了七七八八。但总归还是有些不伦不类。
    徐定坤噎下一口口水,言语并不连贯:“你、你啊,怎么是你?”
    珺艾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朦朦胧胧地,继而涌出黄河之水。
    徐定坤颇为心虚:“哎?你别哭啊。”
    他朝里头觑了一眼,手忙脚乱地拽着珺艾的胳膊,送进走廊尽头的套房里。
    珺艾无声地哭泣,但也哭地缠缠绵绵,拨人心弦。端的其实把乡村妇女婆子那一套假哭给办了出来,开头那会儿还是有点情真意切的,意切得太多短暂。她现在是根本不管以前那些,这徐定坤穿成这样又跟要员在一起,肯定有点实力和关系。
    徐定坤给她倒了杯茶,舔了舔自己嘴唇,不知如何开口。
    珺艾哀戚地谢了他一句,徐定坤脸红发热:“谢什么,这是应该的。”
    珺艾低头,两手捧着茶杯:“当年你不是你怎么跟南大校长在一块儿?”
    徐定坤握拳咳嗽一声:“哦,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反正也是际遇巧合吧,我陪着金主席过来看看。”
    珺艾没听过什么金主席银主席,但光是主席两个字,就已经很厉害,起码搞定一个校长不在话下。
    眼珠子转过一圈,珺艾调整状态,连续完美地哭了一刻钟,逼着徐定坤问她到底怎么了,然后她就顺势说自己孤儿寡母如何如何,孩子如何如何,现在到了上学的年纪找不到学校可上如何如何。
    徐定坤大松一口气,只要不翻旧账,一切好说。
    “这是小事,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放心,这件事我给你办好。”
    珺艾捏出怀里的手帕,左右擦擦眼角,瞬间成了个明朗的笑脸,仿佛刚才伤心哭泣的是别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一口喝光被子里的茶水,站起来:“嗯!这事儿就拜托你啦!”
    亏我当时掩护你逃出苏州,你坑我坑成什么样你自己没点数?这个事你要是不解决,你还算个人?
    珺艾非要他留个联系方式,徐定坤被磨不过,就说下次到新新宾馆找他。她怕他跑了,每天都到镇上来,新新宾馆是新建的招待所,进出都是有身份和有钱人,因为近期有要员驻扎,门口挨着两排大兵。她进去,便在周边晃。刚好几辆轿车停到门口,几个军官和政府人员往里钻,珺艾没瞧清,车子开走了,徐定坤却从对面急急的过来:“我的大小姐啊,你怎么天天来?”
    珺艾拿眼睛描他,徐定坤再厚的脸皮也有点心慌:“你当我骗你?答应你的事肯定办到?!吃饭了没,没吃上旁边馆子一起吃。”
    连吃带拿的,珺艾满载而归。┋po1捌u.)
    在他们朝马路反方向找馆子的时候,不久前离开的汽车往会议大楼的方向去,独有一辆撇向另外一个方向。
    县城的警察局规模不大,往里进三道门槛再右转,那里腾了两层楼的空房子用来看押嫌疑犯。
    陆克寒浑身都是伤,骨头又疼又痒,听到脚步声以为是送饭的来了,他爬着过去,跟狗一样凑到下面跟狗洞无异的小门下等着。几天没吃过一口好饭,开始还倔着不肯低头,但没人跟他客气,不吃下一顿就没有。他跟自己说,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命必须留着。
    谁知铁门哐当一声往外开,一双笔直的包裹着军裤马靴的双腿踏了进来。
    陆克寒吃力地把头抬起来,几天不见天日,外面的光尽管不太裂,还是把眼眶刺得发痛起来。
    光影倾斜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脸。
    来人一张冷峻削瘦的脸颊,五官跟刀斧一般冷酷锐利,他半蹲下来,没什么表情地将不大的饭碗往地上一扔。
    “饿了么,吃吧。”
    这是一碗非常干净的,像是刚从锅里打出来,还在冒着热气的白米饭,上面铺着一些菜叶子。
    陆克寒怔然半晌,眼眶瞪得要裂开,眼角彻红:“你还活着。”
    少峯一根根地松自己的手套,洁净的白手套:“对啊,我很走运。爆炸的最后一刻,跟宫本跳了下去。”
    “后面的事很复杂,宫本潜逃也带着我,拿我去当资本,再后来,我反过来拿他当资本。日本、美国、香港、台湾眨眼几年就过去了。”
    少峯两句话就把非比寻常的斗争生涯给概了过去,脱完手套,拿一根手指拨了一下饭盆:“吃吧。”
    吃完好抗打,刚吞进胃里的东西,被两个进来的打手一拳拳给锤了出来,满地狼藉和馊味。
    少峯遥遥地站在门边抽烟,冷淡至极的轻嗤一声:“回头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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