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晚饭依旧是加了药的面条，老妇人一直盯着樱子，看着她缓慢的陷入沉睡才松了一口气走出房间。
    老妇人刚关上门樱子便睁开了眼，使用异能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直到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响起，樱子才动了动。
    脖子上的铁质的项圈被樱子从粗糙的连接处直接掰开，或许是觉得铁链足以控制住樱子，老妇人并没有将门窗锁住，樱子轻轻推开木门走了出去。
    村子里的人作息都很规律，接近十一点，村子里已经没有几户亮灯的人家了。
    乱步将目光从路边的房子一一扫过，随后停留在道路尽头那家门口挂着红灯笼的人家。
    “那里。”
    樱子听从着乱步的指挥绕到了那户人家的院子后，双脚在旁边的石头上轻轻一踏，整个人便顺利的爬上了青砖的墙翻了进去。
    “在这里的是上上个礼拜被卖过来的少女，现在应该被关在杂物间里。”
    乱步手指的方向是整个院子中唯一门窗紧闭的房间，樱子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饶了我饶了我……我会给你们生孩子的！别打我……求求你别打我……”
    “嘘！”
    樱子的心脏几乎都要跳了出来，她迅速冲过去伸手捂住了少女的嘴。
    “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少女抬起杂乱发丝掩盖下的脸，白净的脸上红肿一片，泪水滑过未干的血痕染下一丝鲜红。
    “救……救我？”
    “对，我是来救你的。”
    樱子将少女揽进怀里，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别怕别怕，我马上就会把你救出去的。”
    少女的身子似乎僵硬了一会儿，随后不可抑制的在樱子的怀里抽噎起来。
    “我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
    少女恐惧绝望的情绪弥漫了房间的每个角落，樱子忍下鼻腔的酸意，凑到少女耳边与她小声交谈。
    “你知道其他被绑架的女孩子的情况吗？我今天才刚到，还不清楚你们的情况。”
    “我、我只知道，嗝，知道这家的后边，嗝，也有一个，她就是那个、那个怀孕的。”
    “我知道了，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我、我……呜呜呜呜呜呜……我，我已经被……被……”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樱子安抚着少女的情绪，“我会想办法把你们都救出去的。”
    “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这户人家都有什么人？”
    “一、一个老太太，还有一个男人。”
    “他们现在允许你自由行动吗？”
    “他们会让我做饭。”
    “那……”
    樱子从口袋里摸出白天从老妇人房间里翻出的催眠药，倒出几粒放在少女手中。
    “明天晚上做饭的时候把这个掺在他们的食物里，但是要小心不要自己误食了。”
    少女有些愣愣的。
    “明天晚上这个时候，我来救你。”
    温热的泪水从眼眶中喷涌而出，少女软了声音，“谢、谢谢你……”
    樱子有些哽咽，“没什么，记得不要露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只需要像平时一样就好了。我……我先去找别人。”
    “……好。”
    樱子临走出房间的时候回头看了少女一眼，少女原本毫无光泽、死寂一般的双眸，此时燃烧起了火焰，她直勾勾的盯着樱子的背影，那眼神分明在说：‘我等你’。
    樱子轻轻一笑。
    别怕，亲爱的女孩，等着我。
    樱子迅速前往了下一家。
    怀孕了的少女的待遇显然要比刚刚那个好得多，还未显怀的少女蜷缩在床的角落，她身边的男人正打着鼾。
    明明已经是深夜，少女却没有丝毫睡意，被瞪大的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嘘。”
    樱子抬手将男人打晕，鼾声戛然而止。
    “我是来救你的。”
    少女的脸上满是漠然，双眼似乎并没有聚焦，只是呆呆的看着樱子。
    樱子感觉心口抽痛了一下。
    “你现在可以自由活动对吧？这是催眠药，晚上把这掺在他们的食物里，明天这个时间，我来接你，好吗？”
    少女的瞳孔这才有了焦点，她定定的看了樱子一会儿，随后呆愣的点头。
    “……好。”
    唾液滑过喉咙时有些钝痛，樱子张了张嘴，“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打掉。”
    看着樱子呆愣的表情，少女笑了笑，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不。”樱子憋回眼眶里的泪水，上前将少女一把拥入怀里，“你没有错，你很勇敢。”
    “你会永远都是个好姑娘。”
    漠然的面具渐渐龟裂，少女脸上浮现出一丝这个年纪应有的、单纯的笑容。
    “谢谢你。”
    将催眠药分给每一个少女之后，樱子这才沉默着走上了乡间的小道。
    “乱步先生，太宰先生那边的进展如何？”
    “已经把那些人抓起来了，现在正在逼问那些少女的下落。”
    “她们会被找到的吧？”
    “你要相信太宰那家伙的拷问能力啦。”
    “那真的……太好了。”
    营救行动迅速开展。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几辆不起眼的汽车在村口停下，车灯没有开，周围静悄悄的。
    樱子打晕了正在熟睡的老妇人，轻手轻脚的翻进第一户人家。
    少女所在的房间亮着灯，看见樱子走进了，少女激动的跑了过来。
    “嘘，把灯关掉，跟我来，我们去找其他人。”
    “好。”
    少女用力攥握住樱子的手，力道之大令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都泛白，樱子抬手安慰般的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多亏了催眠药，出逃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可樱子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事情的发展往往不尽如人意，果不其然，就在少女们惊慌失措的跑过拐角时，田间的几条野狗突然狂吠了起来。
    昏黄的灯一个接一个的亮起，男人们的疑惑与交谈声逐渐传来。
    “怎么回事？”
    “这狗又瞎叫唤什么？”
    “该不会是那几个臭娘们儿又跑了吧？！”
    “走，去看看！”
    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抓住，樱子一扭头便对上几双泪眼朦胧的眼睛。
    “怎么办？”
    “我们不能再被抓回去了……”
    少女的声音中满是绝望，樱子喉咙一紧，目光扫过一旁的麦田，伸手轻轻推了身旁的少女一把。
    “你们先藏在麦田里，我去把他们引开。”
    怀孕的少女有些错愕的瞪大了眼，她伸手一把抓住樱子的手腕，“不行！你会被……我去引开他们！反正我也已经怀孕了……”
    “不，我去吧，作为一个孤儿，也没什么人会思念我，就算……你们躲好，我去。”
    这种最危险的时候，少女们却纷纷选择挺身而出。
    “不用担心，我说要救你们出去，就一定会做到。”
    “来不及了，再不躲好我们所有人都跑不了。”
    脚步声愈发迫近，樱子再三检查不会露出马脚后，蹲下身子对着少女们说道，“千万不要出声，只有戴眼镜穿西装的青年或者银色头发穿背带裤的少年到了这里，你们才能出来，明白吗？”
    “明白了。”
    “你……要小心。”
    樱子这才笑了，温暖的笑容如同夏夜拂过麦田的那一阵最温柔的风。
    “你们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
    “我看见了！就在那里！”
    “又敢偷跑！”
    “居然给老子下药！老子非拔了那娘们一层皮不可！”
    “快追！给她绑起来！”
    吵闹声接近，樱子一把将肩膀上的乱步抱进怀里，随后转身绕过拐角朝着她们原定逃跑路线的反方向跑去。
    “乱步先生，给、快给国木田先生打电话！”
    电话拨通的一瞬间，樱子焦急朝着电话那头说道，“冲进来！快冲进来！她们藏在麦田里！”
    跟着乱步一同变小的手机不足以让樱子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樱子只听见了什么模糊的喊声，随后便是被挂断的忙音。
    樱子努力与身后的人群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视野里再也看不见那片麦田，樱子才深吸一口气加快了速度。
    使用异能后的速度并非常人可以媲美，不过眨眼间樱子便将身后的人甩的远远的。
    “走这边。”
    樱子下意识的听从乱步指挥，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翻上一旁的土坡，顺着杂草丛生的小道上了山。
    “哎？等等，乱步先生，我们为什么要上山？”
    “当然是因为……”
    “你果然会走这里。”
    少年的沙哑嗓音突然从樱子身后响起，与此同时，刺鼻的酒气肆无忌惮的闯入了樱子的鼻腔。
    乱步脸上的表情严肃了几分。
    “他就是这个组织的首领。”
    一个身材瘦弱、面色枯黄、毫无异能的少年。
    凭借聪慧于常人的大脑，仅用了短短半年时间便建立了一个专门用于拐卖妇女的异能组织。
    “就是你，毁了我的全部计划？”
    浓郁的酒气瞬间勾起了樱子的记忆，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瞬间用来，樱子一下子白了脸。
    就在樱子呆愣的时候，少年一把抓住樱子的长发用力的向后扯去，狰狞的脸颊在眼前放大，樱子害怕的屏住了呼吸。
    “不知好歹的贱女人。”
    尖锐的疼痛顺着头皮蔓延，樱子瞬间哑了声音，“放开我……”
    “放开你？好啊。”
    少年狠狠一撇，樱子整个人便被狠狠的甩到了一旁的树干上。
    被放大了的疼痛让樱子感觉五脏六腑都换了位，掉在地上的乱步被少年笑着捡起。
    “居然还玩洋娃娃啊……果然是城市里长大、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呢。”
    攥握着乱步的少年一步一步靠近，樱子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不受控制的不停颤抖。
    “别碰我——别碰我——”
    “带着你的洋娃娃一起下地狱吧——”
    人偶落下时，乱步的脸颊似乎是擦过了樱子的唇角，而后少年扬起的手臂便突然停在了半空无法下落一厘米。
    樱子只觉得眼前的光被什么挡住了，耳旁响起的是那个熟悉的清润嗓音。
    “她说别碰她，你没有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