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呵，真是可怕的气势……更让人想占为己有了。人称青王羽张迅的怀刀，最强的剑士……『鬼之善条』 。”
    面对面前年轻男人的笑容，一道闪电般的觉悟突然出现在善条刚毅脑海里。
    不对。
    眼前的男子和羽张迅确实有相似的地方。或许可称之为 『王』特有的资质。
    这点毋庸置疑。可是 ——
    这个人和羽张迅显然不是同类人。
    反射性溢散的杀意充斥着窄小的会客室。
    面此情景，宗像礼司不仅没有半点退缩，反而加深了脸上的笑意。
    ……这是捉摸不透的笑意。
    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的笑容。
    几乎下意识，在伸手想要摸向腰间的大太刀的同时，他看了胡二道一眼。
    身旁年轻人脸上也是笑意淡然。
    仿佛身旁两人的较量与风起云涌都影响不到他，安然地捧着茶杯与杯内的热茶，垂眸不语。
    善条刚毅并没有松懈。
    他只是注视着这位年轻的『青王』，脑海中浮现昔年羽张迅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该守护的，是我们的正义。』
    这句已然成为他十年来信条的话语。
    眼前的年轻男人……是否真是拥有独到手段，能行使正义的王呢？
    还是说恰恰相反，这个人，其实怀著某些不可告人的想法？
    这一点，必须弄清楚。
    善条刚毅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这次反而是胡二道开的口。
    “宗像室长，不介意的话，我能加入你的『scepter 4』吗？”
    不是『scepter 4』，而是“你的『scepter 4』”，是以新王的氏族名义加入的新王的组织。
    不在拘泥于过去氏族的荣耀。
    听到胡二道的要求，即便是宗像礼司也讶异地“啊”了一声。
    “副王您加入『scepter 4』，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特意用了『副王』这个称呼，既是提醒，也是试探。
    胡二道不为所动，轻轻笑了笑，摸着下巴，“宗像室长知道我在说什么。”
    宗像礼司了然，食指推了推眼镜，遮住眸中的光。
    “『scepter 4』不拒收人才，但是——”
    “您是否明白二者的区别呢？”
    “那室长您又是否知道我继承的意念呢？”胡二道笑了笑，眸子弯了弯，一派亲善。
    『副王』，与普通的氏族，是不同的。
    “真让人害怕呢。”宗像礼司意味不明地说，不知道在感叹什么。
    胡二道安静地与他对视。
    给人最大印象就是『看不透来历』的新任『青王』。
    『scepter4』的屯所设在椿门。
    这个组织在登记表上是写 『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于是门牌上也是这么写。
    但是，主楼、西楼与南楼都有队舍、操场、道场、车库、仓库，甚至连队员宿舍都齐备。
    光是看到屯所，以及『分室』的牌子是难以一窥里面状况的。
    现在聚集到『scepter4』屯所操场上的队员们都腰挂配刀，身穿青色制服，整然有序地列队。
    盛夏的阳光照耀在他们身上，在队员们脚边落下油墨般的影子。
    外围种植的樱花树在阳光照耀下散发出绿宝石般的光芒，枝叶间传来恼人的蝉鸣声。
    天空万里无云，无比澄青。
    淡岛世理跟队员们一样身穿青色制服，面对这支部队。
    淡岛世理是由宗像礼司重新组织规划的『scepter 4』的副手。
    淡岛之前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
    ……如果没有与宗像礼司飞机上面对恐怖分子的那次相遇的话。
    其实她并非一个普通人，成绩优秀到排在全年级第一，具有很高的指导与事务能力水平，在学生自治会里担任副会长。
    而且，运动神经发达，尤其是剑道已经达到四段段位。画画也画得好，可以说是文武双全。在大学举行的校园女神比赛中获得第一名，由于她的美貌与气质并重，大大拉开了与第二名间的差距。待人谦逊有礼，没人会讨厌她。她可以说是一个才貌双全，极度优秀的学生。
    而她的命运，却在遇见宗像礼司这个男人的时候，完完全全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全员拔刀！”
    清凌凌银光在阳光下闪过刺目的锋芒，从刀鞘中被解放出来的刀身吸收了阳光，晃着银色光芒的同时飞舞起来。
    队员们将佩刀举在胸前，竖立刀身，形成光芒四射的刀林。
    这些锐利的武器看上去仿佛连阳光都可以割开似得。
    “击剑动作，准备好一式！”
    “一！二！”
    尽管是二十岁的年轻女性，但这位干练优雅的年轻人声音中充满威严，随着她的话语号令落下，整齐划一的佩刀同时斩下，数十把刀刃仿佛能撕裂空气，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下一个击剑动作，准备二式！”
    击剑动作可以强化队员与部队，是先王羽张迅所设计的。
    但如今这套击剑动作，是宗像礼司翻阅屯所资料时发现的，在其基础上加以自己的改良而成。
    而事实上，对于拥有王权者赋予的异能的『青之氏族』来说，这套击剑动作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用。
    与其说是招式。
    不如说是『象征』，『象徽』抑或『指针』之类的指引。
    像是扣动异能的『扳机』，将拔刀的动作作为信号，将无形的力量化为剑的形态来进行制御。
    力量沿着『刀刃』集中为刀身的形态，在操剑的动作中得以运用。
    挥剑的目的并非用剑物理性地打倒敌人。
    站在这里的大部分人是从警视厅、国防军或者消防厅等部门抽调出来的，为了尽快适应组织的行动，对体能的要求很高。
    不过也正因为这些人都具有军人气质，所以就算改变方位也能保持阵型。
    这是担任『scepter4』核心的实战部队的队员，击剑机动科的新人。他们已经从青之王手上接受任职，成为其族人。
    超能力者最大的武器当然是自身的『力量』。
    对于『青之氏族』来说，最重要的是控制『力量』，这是『scepter4』的思想。
    因此，『scepter4』禁止个人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使用『力量』。
    而且，为了不放任『力量』爆发，『力量』的启动与操作都要与『剑型』完美结合。
    ——这才是训练的真正目的。
    显而易见，这套动作训练已经卓有成效，短短一段时间，部队已经能独立执行实际任务……『scepter4』正踏踏实实地向前前进。
    淡岛世理不禁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这座屯所的情况，如今在不明真相的人们眼中，“椿门”是一个部队的驻扎地，频繁的出队甚至有人以为是个消防基地，但最开始来到此处，大雨滂沱的天气下这简直像个鬼片的拍摄地。
    屯所只剩下很少的一部分人。
    宗像礼司，这位『青王』就这么站在门口，站在这些事务员面前，亮出了自己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庄严而巨大的悬空剑尖下，这位男人这么开口。
    “大家好，我是新任的青之王，也就是你们的王，宗像礼司。以后请多多关照。我想尽快阅览这里的资料。希望有人可以给我带路。”
    淡岛世理向来是个当机立断的人，但也要经过深思熟虑做出决定。
    但当时看见那把天空中悬挂的巨剑之时，她已没有了任何踌躇。
    ——她的『王』，宗像礼司，将为她之后的人生做出选择，为她指明人生的道路。
    “你好，淡岛小姐，”年轻人慢悠悠地走过正在训练中的操场，向她伸出来手，“胡二道，原先的『青之氏族』，也是现在的『青王』盟臣。”
    相较在『赤王』那看见的王盟，那种对自己的『王』毫不怀疑，满是敬畏、崇拜的态度。『青王』的王盟是另一种不同的形态。
    在『赤色氏族』，所谓王盟，就是要对王者抱持绝对的忠诚心，盟臣之间也必须认定彼此密不可分的羁绊。
    然而，宗像礼司的王盟并非如此。
    这是过于理智的王盟，不只是外部其他氏族的敌人，就连内部也有敌人——就算还不到敌人的地步，也有人只想从宗像礼司的一举手一投足中找出破绽，好趁机推翻他。
    这是新任『青王』根基不稳的表态，是独独会出现在目前阶段的『青之氏族』态度。
    胡二道相信以宗像礼司的能力，解决这些问题，其实并不需要过长时间。
    不过即便如此，看见这些见到他这位前任『副王』更加蠢蠢欲动的就『scepter 4』成员，胡二道也是感到了由衷的头疼。
    但该有的表态还是要有的——
    羽张已经死去十一年，这些人心中想要的，远远不止是『青王』，不如说，他们想要的是记忆中的那种『scepter 4』，那种氛围与往昔的快活。
    羽张迅是旧『scepter 4』的“放任主义”风格造就者。这位年轻的先王瞬间判断能力相当优秀，是凭借对事物的直感前进的类型，消极的说法是“对万事的决定都是临时做出的”，但也是其优秀的直感——基本没有谬误，当场的判断基本没有错的。
    不管是对个人还是手下的『scepter 4』组织，以“没有错误的临时判断”为基准的“行动的迅速”是旧时代『青之氏族』最大的武器。
    这种判断，已然像是神明的预知，远远超过了人类理论上的思考。有如神灵附体般的判断精度，虽也不是完完全全地无所不知——可即便在强大的异能者或者王权者的案件中出现了误判，在之后的行动中也能弥补。
    很少做出一个逻辑相连绕着圈子考虑各方各面的完善计划，羽张迅看着和善温柔，远远看去是为长发温和的男性，但性格并不“阴柔”。
    他果敢英勇，充满着男性的行动风格。在行动与日常中，他却也有令人看不透的一面，从另一方面来说，这看不透的性格一面反而给了部下更多信心。
    “首先，让自己打头，让部下追随”，“让部下自由地行动，然后他们自然就会统一成一个共同的任务”。
    这就是羽张迅时代御下的『scepter 4』即兴行动方式。
    也正因此，这种行动方法，一旦失去了羽张迅，一切就溃不成军……这也是十年间『scepter 4』不成气候的原因。
    “少数精锐实战部队”失去了打头人，便没有办法再去完成任务。
    但宗像礼司手下的『scepter 4』却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