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季良平没错过萧乐的小心思，他慢悠悠的喝着粥，一句话没说，却觉得这样的时光安适静谧。
    病房在22楼，有一扇明亮的大窗户，玻璃擦得锃亮，天黑了能看到外头马路上一溜明黄色的车流，在夜晚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季良平一边喝粥，一边注视着窗外。
    萧乐则暗戳戳的偷瞄着季良平。
    在她平平无奇的上辈子，季良平称得上人物。他虽在实验21班堪堪中等水准，每次考试都不出挑，从未进过前十名，最后的高考却是全市第一，震惊全校。
    那时，她与季良平唯一的照面，还是表白被拒的尴尬场面。
    时隔多年，她只能模糊的记起那时的季良平身形提拔，嘴角弯着戏谑的弧度，整张清俊脸都没有笑意。
    不得不承认，季良平长的很帅，又符合她的审美。
    可惜，她对脸的要求不高，比起一张惹是生非的脸，有趣的灵魂更吸引她。
    “之前英语竞赛时你还没那么高吧？”萧乐打破了屋内持续了一刻钟的寂静，她笑的眼睛都弯起来，“才不到一年，你的个头倒是长了不少。”
    本以为季良平不会接这种无聊的话题。
    萧乐意料之外的听到，季良平“嗯”了一声，“从暑假开始，几乎每个月都会长高7毫米。”
    不知是惊讶还是惊叹，萧乐张大了嘴巴，又讪讪的笑了：“也太厉害了吧。”
    看来季良平也是凡人啊，会担心自己长不高的凡人，会每个月测量自己身高的凡人。
    这让她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
    萧乐说不出与季良平待在一起的感觉，总之，比之路海更坦然、比之大哥更惬意。
    她不需要隐瞒什么，毕竟躺在地上遍体鳞伤、挣扎不动的时候，季良平都在场，两次都是。
    丑态毕露后，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吧？
    她甚至觉得打嗝放屁擦鼻涕……这类公共场合不宜做出的行为，都不算什么了。
    萧乐放下筷子时，季良平也停筷了。
    “吃饱了？”声线依旧平淡无波。
    萧乐点头：“有点撑。”
    季良平不动声色的收拾起来，先是把餐盒一层层叠起来，保温桶盖子拧好，与之前一样把这些盒子罐子扔进塑料袋里、丢在门边，接下来他把桌子上铺的草稿纸扔进垃圾桶里，又拿了纸巾一点点擦着桌子上星星点点的油渍，直到桌子干净平滑。
    萧乐眼眶有点热，心里说不出的怪异，仿佛有一只手，温柔的试探着心底柔软的地方，一下一下，让她无法忽视。
    她抬头看着季良平若无其事的坐回沙发山，又开始趴在椅子上写作业。
    高中科目多，作业也多，只刚刚饭前的一小段时间当然写不完。
    病房与沙发之间的距离并不远，萧乐就这样呆呆的望着季良平，看着他一脸平静的做着数学讲义，下笔如飞，从头到尾连眉都没皱一下，显然是难度不够格。之后又是英语讲义，一篇阅读最多3分钟，简单一点儿的2分钟就能搞定……
    萧乐承认，吸引她的从来都是灵魂，季良平不算是有趣的人，却认真的让她挪不开眼。
    病房的幽白灯光落在他的肩上，他落笔时沙沙的轻细声响落在她的心上。
    萧乐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
    ……见鬼了。
    她竟然会对季良平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52.掉马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学霸！……
    作为重生人士, 她怎么能喜欢上小鬼头？
    萧乐拿过一本小说，是季良平带过来的, 说是自己喜欢的类型，给她打发时间。
    她翻开小说的第一章，许久都没看完第一段文字。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旁传来响动，抬头看见季良平在收拾书包。
    “要回去了？”萧乐脱口而出。
    季良平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对她露出一个浅到看不出来的笑：“别担心，明天还来陪你吃晚饭。”
    萧乐：“……”谁担心了？
    说的她好像是寂寞怨妇一样。
    别看她现在老老实实呆在床上，家里人不在时，她也会溜出去转悠的好吗？根本不无聊, 一、点、都、不！
    “我是怕我妈觉得我早恋了。”萧乐小声嘀咕。
    季良平脸上的笑意立马消散的一干二净, 让萧乐心底咯噔一下, 感觉季良平的脸色太沉重了, 还挺吓人的。
    好吧，她果然不该说这种话, 就算声音很小，就算是句牢骚的玩笑话。
    季良平走时没忘了把门边的盒子罐子拎走, 出了住院部, 在医院停车场里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车子。
    “今天感觉怎么样？”季衡八卦兮兮的问。
    他丝毫不介意自家儿子谈恋爱, 甚至于，他巴不得儿子感情丰富些，也好过冷冰冰的光棍相。
    季良平隐匿在黑暗中的脸柔和起来，“她承认了。”
    “承认什么？”季衡早就习惯了黑漆, 即使在黑暗里也能大致瞧出儿子那张脸，有化冻的迹象。
    “承认了早恋。”声音满是得意。
    季衡激动地眼睛都睁大了，搓搓手想多问几句, 又怕自家儿子害羞，硬生生给憋住了。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绝后的危机有了解决迹象。
    周二，萧乐又是在看笔记、做题中度过，悠哉又闲适，她甚至偷偷摸摸订了奶茶外卖，在老妈来送午饭之前喝完、毁尸灭迹了。
    刘美苓看着萧乐红光满面的样子，真想让这孩子直接出院得了，可精神好不代表伤势痊愈了，护士给换药时她看了一眼女儿的伤口，再没敢看第二眼。
    “来看你的同学，是季良平吗？”刘美苓问。
    萧乐一口饭卡在嗓子眼儿里，愣是没敢吱声。
    刘美苓笑道：“我看那孩子人不错，人品和成绩都很好。”
    萧乐小心翼翼问：“所以呢？”
    “所以，如果早恋对象是他，我也不会反对。”
    “额，你想多了，人家哪里看得上我？”萧乐讪笑。
    刘美苓想了想季良平的条件，确实，那孩子从省城来的，家世很不一般，光是看他父亲的着装气度都能看出不凡……她家小乐，硬件设施真的不大配的上。
    “唉，就当我没说，咱们家条件是不太好。”
    萧乐一听，乐了：“老妈你自卑个什么劲儿啊？就品尚那边的房子，过几年房价最低翻一翻，这固定资产少说大几百万，咱家就算不是豪门，起码也是个暴发户了吧？”
    刘美苓叹一口气：“暴发户也配不上人家啊。”
    “……”这回萧乐算是信了，如果早恋对象是季良平，她妈一定赞同。
    萧乐安慰：“就算看不上我，好歹咱也是好朋友吧？毕竟是一起参加英语竞赛的交情，又在全国赛中平分冠军，他这辈子估计也不会忘了我这号竞争对手。”
    刘美苓一听，觉得在理，心情好了不少。
    这个社会向来都是人情社会，认识的人物多了，好处当然不必多说。
    她对女儿的愧疚，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的东西都给她，可惜能力有限。
    一连四天，季良平每晚准时准点出现在病房里，陪萧乐吃完饭，然后贤惠的收拾碗筷扔进塑料袋里，临走前再连锅带碗的提回去。
    开始，季良平做完作业就会回去。
    后来，萧乐还会问他一些数学题，不管难易他都认认真真的讲述，等萧乐看明白了，再从习题册里勾出几道类似的，让萧乐巩固一下。
    顶着一张好看的脸，每天陪吃饭，还负责解题讲解，萧乐自己也开始觉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