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收回手，张风和回了自己的屋里。
    冯野此刻确实没有回去，怕被张风和发现，冯野干脆就去酒店睡了。
    今天一整夜，对冯野来说都是个煎熬。
    本来他像往常一样，在下班的时候守在张风和公司的马路对面，等待着张风和下班。在张风和出来后，他如常地跟了上去，结果却见张风和跟别的男人约会。那个男人还是上次送张风和回去时，拽过张风和手的男人。
    冯野看得眼睛都红了，他坐在车里，眼睁睁地看着张风和跟那个男人去吃饭。那两个人在饭店里吃吃喝喝有说有笑，而自己却饿着肚子守在外头，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只能这样望眼欲穿地等着。
    冯野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委屈过。
    嫉妒快要将他的理智淹没。
    他忍耐着想要冲进饭店的冲动，在外头不知等了多久，才终于等到张风和出来。还没等冯野松口气，就见张风和跟那个男人走得很近，似乎是要去散步。冯野忙下车，也跟上前去。
    他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为了不被发现，跟得小心翼翼。
    见前头的张风和跟那个男人有说有笑的，冯野就气得发抖，双手攥成拳头，一遍遍地在心里跟自己说，要忍耐。
    直到他看见张风和那个傻瓜，竟然跟着那个男人走进了公园深处。那条路的路灯坏了，越往里走路越黑，冯野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轻声地跟在后头，此刻路边人越来越少，他只能更加谨慎地跟着。
    越往前走心就越往下沉，可张风和显然还没意识到男人的企图，等到那个人原形毕露时，张风和已经被逼退到了墙角，躲无可躲。见男人想对张风和出手时，冯野心一凛，大脑里的某根弦在这一瞬间断掉了，他想也未想地就冲上前去，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将他狠狠往后拖，紧跟着雨点般的拳头就硬生生地朝着男人的脸招呼过去！
    想到这个家伙居然想对张风和下手，他就气不到一出来。所有的嫉妒愤怒一一被他发泄在了这人身上，仍不觉得解恨，直到张风和叫出他的名字时，他才僵硬地收回手。
    他听见身后张风和朝他走来的脚步声，他的手一抖，竟是没有勇气回过身去。手心冒着汗，他怕被张风和认出来，所以在张风和快要靠近他时，连忙转身逃走了。
    说是落荒而逃也不为过。
    他踉踉跄跄地，走得很狼狈。他听见张风和在他身后喊着，让他站住，可冯野怎么可能真的会停下来，任由张风和将他认出呢？
    想到要是被张风和发现自己这样像个变态似的，每天跟在他身边，窥伺他的生活，一定会气得再次搬走，到时候冯野再想找到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冯野怕极了张风和再次不告而别。
    所以在要被张风和认出来前，他只能拼命地逃跑。
    回头看张风和并没有追上来后，冯野终于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
    一整夜，张风和在沙发上坐了一整夜。
    几次三番他都快要睡过去了，可为了听见隔壁的动静，他都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他在等，在等隔壁的房门开了。不管住在里头的人是走出来，还是刚回去，他都能第一时间冲过去，将人逮个正着。
    以至于去到公司时，他的精神萎靡，黑眼圈重到令人无法忽视。徐影见他来了，忙问他昨晚上聊得怎么样。张风和想到孟白竹，不免心情变差，便向徐影说明了昨晚的情况，最后说道：徐影，你以后还是别给我介绍了，我现在暂时不需要谈恋爱。
    虽然知道徐影是好心，可在几次三番遇见渣男后，张风和真心累了。
    他不想再将自己的生活浪费在无谓的爱情上。
    便态度强硬地拒绝了徐影下次再给他介绍对象。
    徐影见他坚决，便也不为难了。只是被人这样拒绝，心情说到底还是不太好，眼神里有过一丝不满，不过被他很好地掩藏住了。面上依旧笑道：行吧，你不想要我也不勉强你。这种事也讲究随缘，相信你很快就会遇到那个喜欢的人的。
    借你吉言了。
    徐影笑了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徐影这人，从小顺风顺水惯了，身边人都惯着他，很少有人会像张风和这样当面拒绝他。以至于他那骄傲的性子，被张风和这不留情面的拒绝搞得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可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当是张风和不领情不识趣，最后只得妥协。
    解决了心腹大患后，张风和轻松多了，很快就投入了工作中。快到下班的时候，经理叫他去了趟办公室，竟是要他准备下周出差的事。
    张风和忙问去哪出差。
    经理道：A市，你熟悉的地方。
    张风和一愣。
    A市。
    他还记得上次去时，是为了给张建明探病。结果并没有见到人，后来就是听到张建明的死讯。即便是张建明死了，他也没再回过A市。数了数日子，竟也过了大半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距离他离开那座土生土长的城市，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第三十四章
    回到家时, 张风和仍不忘在门口张望了会儿，看着隔壁依旧紧闭着的房门，他叹了声气, 转身回了屋子。晚上跟赵丽通话的时候, 他犹豫着问道：丽丽，你知不知道冯野现在人还在不在A市？
    什么？赵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跟我打听冯野？他不在A市还能去哪？
    明显赵丽并不知道冯野的行踪。
    张风和想了想, 还是把自己这些天来的发现跟赵丽说了。赵丽听后, 问道：你确定那天夜里见到的人是冯野？
    张风和很确定地说是冯野。别人他或许能认错，唯独冯野, 他不可能认错。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等冯野再次出现，想问他为什么要跟踪自己, 可打从那天过后，冯野就再也没有在他面前赵丽出现过了。张风和发了微信过去, 也没有回音。
    本想让赵丽帮忙跟杨适打听下的，结果在提到杨适时, 赵丽沉默了。张风和察觉到两人间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便迟疑道：你跟杨适怎么了？
    还能怎么样，掰了呗！赵丽无所谓道。
    原来, 那天赵丽回去后, 跟杨适吵了一架, 不欢而散，之后两人就一直冷战，谁也不联系谁。赵丽倒还好, 虽然一开始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继续回到以前那个该玩玩该约约的他。少了杨适，他又能继续拥有整片森林，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他和杨适之间，并没有正式开始交往。
    赵丽想得明白，没有再像多年前，被杨适甩了时那般伤心欲绝。张风和想到当年那个哭得泪眼花花的赵丽，再到如今潇洒自由的赵丽，不免觉得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这次去A市出差，跟张风和同行的还有徐影。因为是跟冯氏集团谈合作，所以公司很重视。然而到A市第一天，徐影就发高烧病倒了，为了不耽误工作，张风和便一个人去了冯氏集团。
    到冯氏的时候，张风和有些不自在。他当然知道冯氏集团跟冯野的关系，也知道如今掌管冯氏的是冯野的哥哥冯漾。所幸他代表公司前来洽谈的只是一个小合作，不至于会遇上大BOSS。便深呼吸，踏入了冯氏的大门。
    走到前台，正要说明来意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张风和回头看到来人，愣了愣。
    只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来人笑道：还真是你啊，张风和？
    张风和笑了笑，伸手道：冯总，您好！
    语气客气而生疏。
    冯漾一愣，看到张风和穿着正装手提公文包的样子，便了然道：来工作的啊？
    说着也不管张风和自不自在，愣是把手搭在对方胳膊上，带着人往总裁专用的电梯走去。不习惯跟陌生人这么亲密接触的张风和，脸上的笑容顿时尴尬不已，他怎么不知道冯野的哥哥这么自来熟啊。
    电梯到了顶层停了下来，冯漾带着张风和去了办公室。解下领带，冯漾靠在沙发上，笑了笑，让张风和别拘谨。秘书小姐很快端着泡好的茶进来，看着平时沉稳严肃的总裁在这个客人面前，这么放松，有些诧异。出去时，贴心地关上了门。
    张风和对冯野的这个大哥实在不太了解，便公事公办地跟冯漾谈起了工作。说到工作，冯漾收起了玩笑的态度，并没有因为是张风和的缘故而放水。
    两人在办公室里谈了一下午，到最后合约还有些细节没敲定，然而冯漾却道：先到这吧，我看时间也不晚了，咱们去吃个饭。
    张风和自然没理由拒绝。出门时，张风和还特意跟冯漾说了声谢谢。本来这个合作是不够格跟冯漾亲自谈的，现在省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步骤，直接到了冯漾这里，谈成的几率也就大了些。
    冯漾看着张风和，戏谑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张风和不知冯漾误会了什么，忙解释道：我跟冯野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冯漾走进电梯，并没有搭理张风和的辩解。我那个傻弟弟为了你都跑去S市了，还说你们俩没关系？
    什么？张风和的心一颤。
    虽然知道那天夜里出现的人肯定是冯野，可没有见到对方的正脸，张风和也无法信誓旦旦地说一定是他。而现在听到冯漾说冯野确实去了S市，这就更加证实了张风和的猜测。
    一晚上吃饭的时间，张风和都心不在焉的。脑子里想着冯野的事，一团混乱。冯漾看在眼里，但是却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开车送他回去。
    回到酒店后，徐影也刚好从外头回来，见到张风和便好奇地问道：刚才那个送你回来的大帅哥是谁啊？
    张风和一愣，才反应过来徐影问的是冯漾。哦，我朋友。
    朋友？徐影暧昧地笑道：那人开的车价格不菲吧？
    听徐影说的话，张风和莫名有些不爽，他郁闷道：你在说什么？
    徐影却酸溜溜地说了句：长得帅又多金，有这么好的资源，怪不得不用我帮你介绍男朋友了。
    说罢，拿着房卡进了自己的房间。听着门关上的声音，张风和愣在那里，竟是想不明白徐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翌日，徐影的病好了，便跟张风和一块去了冯氏。也见到了昨天开车送张风和回去的冯漾，这才知道这人原来是冯氏集团的总裁。顿时他对张风和更为好奇了，他看得出冯漾对张风和的态度跟对别人的态度不一样。他有些惊讶，没有想到张风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脉。
    合作谈得很顺利，待细节敲定后，张风和终于拿下了跟冯氏的合约，他松了一口气。之后又在A市待了一两天，先是跟许久未见的赵丽喝酒聊天，后又为尽地主之谊带着徐影逛了逛这座城市的景点，等到回去时，已是精疲力尽了。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刚放下行李，衣服也没换就赖在那儿一动也不想动了。他的脑子昏昏沉沉，身体软绵绵的，整个人慵懒地陷进沙发里，下一秒就能睡过去。然而就在他快要进入梦乡时，耳旁传来的声响让他昏沉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清醒。
    是门外有人掏钥匙要开门的声音。
    虽然声音很微弱，可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里却显得突兀。现在是凌晨一点，张风和猛地坐起身来，他的眼睛微闭着，即便困得睁不开眼，也依旧迷迷瞪瞪地起身，走到玄关处开了门，然后对着那个站在昏黄灯光下的身影，说道：冯野，你总算出现了。
    啪嗒一声，钥匙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个身影僵在那儿，迟迟不肯回身。张风和走上前去，捡起那把钥匙，递给面前的人。那人却不肯伸手接，只是背对着张风和。
    张风和的睡意在见到冯野的那一刻早就烟消云散了，他冷着脸又往前走了几步，刚刚好走到冯野的面前，让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不得不正视他。
    冯野能感觉到张风和的靠近，他的呼吸一窒，身子僵在那儿，想逃却无处可逃。他没想到这么晚了张风和还没睡。自从那次被张风和认出来后，他就一直躲在酒店里，直到今天才回来看看。还特意挑着这么晚才回来，却没想到竟被刚出差回来的张风和逮了个正着。
    钥匙落在地上，犹如他的心也坠进了海里。
    他心道，完了。
    这次是真的让张风和发现了自己在跟踪他，窥伺他，甚至还为此搬到他的隔壁。冯野觉得不管是谁知道了都会生气吧，更何况是张风和。
    两人静静地站在那儿，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空气有些沉默，最后还是张风和先开的口。他说道：冯野，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吗？
    冯野无从解释。他觉得自己所有的解释都是在狡辩，他索性贪婪地看着眼前的张风和，不再偷偷摸摸，眼里盛满了想念。这段日子来，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张风和，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面前的人了。
    他怀念着这种肆无忌惮。这是他以前拥有的，可是后来被他弄丢了。
    张风和无法忽视冯野眼里的炙热，他撇过头去，说道：我以为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请你不要再做出这些让人困扰的举动。
    他以为自己已经摆脱冯野了，直到这一刻才发现他有多天真。原来冯野依旧对他没有死心。他不是冯野，他做不到像过去冯野对待自己那样，明明不喜欢却还要上床。他知道自己很难再接受冯野，所以一开始就明确地拒绝了冯野的追求，不给对方留有任何的希望。
    可惜现在的冯野就跟过去的他一样，傻得可怜。
    如果说之前张风和还怀疑冯野的真心，那么现在已经不得不让他相信，冯野或许是真的爱上了他。如果不是因为爱一个人，做不到这么卑微的程度。
    因为爱，才会宁愿躲着不见，也要默默地守护对方。
    第三十五章
    张风和想做一个心狠的人, 可是面对着这样的冯野，他却狠心不起来。他只能不断地逃，不停地躲, 冯野离得他越近, 他就越想逃离。
    脑子里刚闪过搬家的念头，张风和就听面前的人说道：这次你又想怎么躲着我？搬家？换工作？去到另一座城市？
    张风和愣了愣，竟是不明白冯野说这番话的意图。
    却见眼前的冯野, 正无奈地苦笑着, 眼底里是显而易见的受伤。他轻声道：张风和，我喜欢你, 可这种喜欢并不是想看你被我逼到无路可退。
    冯野说着，伸手接过张风和手里的钥匙, 却没有再回去开身后那扇门，我希望你能觉得自由, 不受束缚。如果我的所作所为让你觉得困扰了，我会搬走的。
    他反而往后退了退, 拉开了自己与张风和的距离。
    我会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不再强迫你重新接受我冯野的笑容越发苦涩，声音里带了丝恳求, 只是希望你别再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