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太后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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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瀚京。
    熠辰宫寝殿传来一声低唤,在外面值守的小贝立刻提着灯笼进去点灯,赵彻穿着杏黄色寝衣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小贝小声提醒:“殿下,茶冷了。”
    赵彻不语,仰头将茶一口饮尽。
    他的脸色很不好,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小贝放下灯笼帮他揉捏太阳穴,关切的问:“殿下,你做恶梦了吗?”
    赵彻没应声,连喝了三杯茶才压下心头的躁郁,他看了眼窗外,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连月光都没有,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赵彻问:“几时了?”
    小贝回答:“殿下,才刚过丑时,还早,你才刚睡两个时辰,再睡一会儿吧。”
    赵彻摇头,眉心拧成川字,提步走出寝殿来到书房。
    已经入夏好些天了,天气渐热,但夜里还是有点凉,小贝拿了一件外衫给赵彻披上,又加了一盏灯让屋里更亮堂一些。
    恒德帝这些时日精神一直都不大好,所有奏折都堆积在赵彻案头,他到底不如恒德帝有经验,处理起这些公务来总觉得棘手,拿不准的地方便要等第二日和太傅商量再做决断,这样一来,效率就降低了大半,赵彻每日处理公务到子时都还堆积了很多折子处理不了。
    小贝担心赵彻身体会受不了,泡了杯参茶送来,赵彻一直没喝,寅时末,宫人起了,送来热水和朝服伺候赵彻洗漱更衣。
    赵彻换好衣服,按照习惯,先去东辰宫给恒德帝请安。
    恒德帝病了好几个月,东辰宫四处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赵彻走进东辰宫,内务总管孙越海迎上来,热切地说:“殿下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陛下还在睡觉,没起呢。”
    赵彻走到恒德帝寝殿外面,并未让孙越海上前敲门,轻声问:“昨夜父皇几时睡下的?睡得可好?”
    孙越海宽慰的说:“陛下昨夜亥时一刻睡下的,中途咳嗽醒过两回,用了药之后便睡得安稳了,昨儿个苏姑娘让御膳房熬了药膳用冰块镇过再拿给陛下用,陛下破天荒的吃了整整一碗,奴才敲着苏姑娘医术过人,陛下约莫很快就能好了。”
    赵彻并不信这种话,又问:“张太医来看过吗?”
    孙越海坦白说:“张太医昨日轮休,未曾入宫,今日应该会入宫吧。”
    赵彻颔首算是回应,不再说话,在寝殿外站了一会儿,等早朝时间到了才转身离开。
    恒德帝上不了朝,赵彻已经代政快一个月了。
    从东辰宫到议政殿有两刻钟的路程,恒德帝一般都是坐轿撵,赵彻不习惯,每日都是自己亲自走过去。
    他数过,从东辰宫到议政殿一共有一千八百七十六块地砖,之前镇国公在京里,每日还会陪他一起上朝下朝,如今镇国公去了远烽郡,这条路就只有他一个人走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莫名的,赵彻很想那个叽叽喳喳,总是一脸谄媚的人。
    若是她在身边的话,日子应该不会这么无趣吧。
    想到去东恒国时候的一些事,赵彻周身的冷然散去,眸底染上三分笑意,快到议政殿的时候,那笑意又变得僵冷。
    他昨晚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见越西敌军攻破城门杀了进来,他被敌将逼得一路退守到皇宫,危急关头,有人挡在他面前,但他看不见那人的脸,敌将在质问他为什么要杀一个人,他想起自己在梦里反驳的话,说那人唯有死了,他们才不会有软肋。
    这句话他在现实生活中也曾对顾恒舟说过,所以在说完那句话以后,他惊醒了。
    他没有看清敌将和挡在自己面前那人的脸,只对这句话记忆深刻。
    他好像在梦里,杀了沈柏。
    这个猜测让赵彻心惊,同时心脏还隐隐有些闷疼。
    沈柏的存在的确让他不安,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想过要杀了沈柏让自己和顾恒舟都不要有软肋,但越是相处沈柏在他心底的形象就越鲜活灵动,他也越来越对她下不了手。
    但他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梦,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他还是会因为某些事除了沈柏这个隐患?
    因为这个梦,赵彻有点心神不宁,还是在小贝的提醒下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议政殿。
    百官已经在议政殿列队站好,司殿太监高呼太子殿下到,赵彻提步走进大殿。
    他只是代政,为了显示对恒德帝的尊重,宫人只在龙椅旁边加了一把椅子。
    赵彻走过去坐下,百官按照规矩作揖行礼,齐声高呼:“臣等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请起!”赵彻沉声说,抛开杂念拿出太子的威仪,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问,“今日诸爱卿有什么事要奏吗?”
    赵彻说完,姜德安出列,将象牙笏高举过头顶,跪在赵彻面前高声说:“殿下,小女姜琴瑟在冬桂节无故受辱,当时陛下下令封锁皇宫,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进过排查,嫌疑最重的是太傅嫡子沈柏,但因为漠州水患,沈柏主动请缨前往漠州治理,此案便搁置至今,这两日沈柏和镇国公世子就要抵达瀚京,老臣想请殿下还小女一个公道!”
    姜德安刚说完,丞相李德仁也跟着跪下说:“殿下,姜小姐受辱当夜,四殿下也被刺客刺杀险些身亡,此案一直由镇国公和大理寺调查,但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一直没有揪出幕后真凶,老臣斗胆问殿下,此案是不是要当做悬案最终不了了之?”
    这两个案子当时闹出来的动静不小,漠州突然发了水患,沈柏离京之后,案子的进度便缓慢下来,李德仁和姜德安也默契的没有催促,如今顾恒舟和沈柏马上就要回瀚京,两人有像商量好的一样来问赵彻进度,分明是打定主意要咬死沈柏不松口。
    赵彻并没有被两人吓到,先平静的看着姜德安,说:“姜小姐受辱之案,当时本殿已给出解决方案,让宫里嬷嬷为姜小姐验身,证明清白,但太尉大人死活不肯,才会导致姜小姐如今名声受累不是吗?”
    姜德安一头磕在地上,沉声说:“行宫这么多人都见过小女的狼狈模样,小女的名声已然保不住,她尚未出阁,脸皮薄,性子又烈,若是再让嬷嬷为她验身,只怕会羞愤至死,老臣不肯也是不希望她做傻事,老臣膝下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她有个什么好歹,老臣……”
    姜德安说到这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将慈爱老父亲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好像姜琴瑟要是有什么好歹,他也要跟着撒手人寰似的。
    姜德安演了这么一出,平日和他关系不错的文官全都跟着出列跪下,要赵彻为姜琴瑟主持公道。
    但事情过去好几个月,当时作案留下的痕迹早就被抹除得一干二净,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沈柏和这个案子没有干系?
    赵彻没急着应声,看向沈孺修问:“沈柏不在瀚京,太傅大人有什么要说的?”
    沈孺修出列,高举象牙笏躬身行了一礼,维持着平日的儒雅涵养,平静的说:“犬子的品性微臣再清楚不过,她绝对不会做出折辱姜小姐的事,不过微臣拿不出证据,请大理寺彻查,太子殿下秉公处理,不管结果如何,微臣绝无怨言。”
    沈孺修只阐述自己的观点,并不如何为沈柏辩驳。
    赵彻点点头,说:“这几个月大理寺一直在跟进这两件案子,两个案子牵连甚广,且都是重罪,就算要判决也要等沈柏回京以后再说,太尉和丞相尽可放心,你们都是两朝元老,这些年为昭陵做了许多贡献,本殿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赵彻没有要立刻处理这两件事的意思,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做了保证,也算是偏向姜李两家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姜德安也不好太咄咄逼人,叩谢皇恩退到一边站好,李德仁却还跪在地上说:“殿下,关于沈柏,老臣还有一件事想说。”
    今天是要揪着沈柏说个没完了?
    三分恼怒涌上心头,赵彻压下怒火平静的开口:“丞相请说。”
    李德仁从袖袋里拿出折子让宫人呈上给赵彻,同时高声道:“沈柏主动请缨前往漠州,名义上是为治理水患,到了漠州却无所作为,反而看上城中风月场所的小倌,整日和他们纠缠在一起,打着钦差的名义在城中到处赊账买东西,最后还让漠州州府魏巡帮他付账,如此假公济私,实乃昭陵之耻!”
    李德仁说到后面语气不自觉变得气愤,好像沈柏是多阴险奸诈的无耻小人。
    奏折上添油加醋的把沈柏刚到漠州干的事都说了一遍,着重强调沈柏是好色之人,到了漠州一点实事都没干,还变相的让魏巡给她钱花,收受贿赂。
    沈柏喜欢顾恒舟的消息之前传得沸沸扬扬,后来城中还到处流传着那种话本子,本来风评就很不好,李德仁这么一说,几乎没有人怀疑,全都开始指责沈柏这样做委实不好,有辱沈家门楣。
    沈孺修脸色不大好,李德仁既然敢告到御前,肯定是沈柏在漠州真的干过这些事,这会儿沈柏不在,没法帮她辩解,加上其他罪责,实在不能让人对她有什么好印象。
    沈孺修担忧的看向赵彻,他这个当爹的自然是相信自己孩子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是有缘由的,但赵彻会不会相信就不一定了。
    赵彻很快把折子读完,看着李德仁问:“漠州离此地千里,魏州府为什么不早点上报朝廷,要等现在才上奏?”
    李德仁从容道:“沈柏是太傅嫡子,又是陛下钦命的钦差,他在漠州一日,魏州府就有所忌惮,自是不敢胡乱说话,而且之前旱灾严重,越西又突然入侵,朝臣之间再起内讧也会让人看笑话,魏州府这才一直隐忍未发。”
    这话是说沈柏在漠州的时候故意用自己的身份欺压魏巡了。
    赵彻合上奏折,工部有人跪下附议道:“殿下,沈柏其人小小年纪便贪财好色,即便有些才能也不堪大用,此番犯下诸多罪行,殿下若不对他严加惩治,只怕日后会闯出大祸来,请殿下三思!”
    有一人站队,其他人便跟着战队,朝堂上很快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
    赵彻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反问:“魏州府说沈柏只知享乐不干正事,但漠州的水渠已经修成,镇国公、国公世子、漠州校尉都看见了,这又该如何解释?”
    赵彻问完立刻有人说:“沈柏只是动嘴,做事的便只有魏大人和漠州百姓,水渠能修成也很正常,说不定沈柏还给魏州府下了死令,让魏州府一定要抓紧时间完成呢。”
    这话说得倒像是他跟着沈柏一起到漠州治理了水患一样。
    赵彻把折子放到一边,看着顾淮谨说:“顾爱卿在吏部,向来公正严明,遇到这种情况,一般当如何处置?”
    猛然被点到名,顾淮谨吓了一跳,他向来是不站队的,闻言连忙出列,规规矩矩的说:“按照律例,魏州府既然上折子状告沈柏,便该将她看管起来,由大理寺介入,前往漠州查明此事,待水落石出再做定夺。”
    这话说得不偏不倚很是合理,赵彻点头说:“那就依顾爱卿所言,等沈柏抵达京中,便派人将她看守起来,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不得四处走动。”
    这便是做了妥协,李德仁却还是不满意,大声道:“镇国公世子与沈柏关系甚好,此番又与沈柏一同在远烽郡抗击越西敌军,感情更深,只怕会偏袒于他。”
    赵彻单手撑在膝上,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德仁,舔了舔唇问:“所以丞相要如何?”
    李德仁高举象牙笏,毫不犹豫的磕了个头道:“老臣斗胆请求太子殿下,派人出城,将镇国公世子和沈柏接入京中看押,不要让他们接触京里任何人!”
    这话一出,整个议政殿都陷入一片死寂。
    平日那些和李德仁关系很好的朝臣都不敢贸然附议。
    镇国公世子那可是刚在远烽郡抗击越西敌军立下赫赫战功的人,此番回城,应该大开城门,由礼部尚书亲自带人迎他入城,让百姓夹道欢迎,赞颂他小小年纪就立下如此功劳,怎么能一言不合就把人看押起来?
    赵彻眼眸微眯,看着李德仁一字一句的问:“丞相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李德仁挺直背脊,眸光明亮的和赵彻对视,坚定的说:“老臣知道,待一切水落石出,老臣愿亲自给镇国公世子斟茶道歉!”
    李德仁态度坚决,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赵彻冷着脸和他对峙,片刻后,姜德安重新跪下,附和了李德仁的说法。
    赵彻正要发怒,司殿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太后懿旨道!”
    众人回头,慈安宫的一个小太监拿着懿旨进殿,展开懿旨宣读。
    懿旨上说四皇子赵稠遇刺一事多有蹊跷,皇嗣遇害兹事体大,沈柏嫌疑最大,虽有治理水患之功,也不能抹杀身上的嫌疑,应该立刻看押起来,配合大理寺调查,镇国公世子顾恒舟在战场负伤,太后以疗养之名,让赵彻把两人看管起来。
    懿旨倒是替赵彻找了个好理由,不那么绝情伤和气。
    赵彻冷眼睨着众人,沈孺修是沈柏亲爹,这会儿要避嫌,没法说太多,李为和吴忠义直觉不妥,正琢磨着要说点什么,赵彻沉声道:“既然皇祖母都这么说了,那便依丞相所言,下朝后,本殿便派周校尉带人去接镇国公世子和沈柏回城,丞相这样可满意了?”
    李德仁跪伏在地,高呼:“太子殿下英明!”
    剩下就没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了,很快散朝,百官依次从议政殿退出,宫人拿了谕旨前往瀚京校尉营,申时一刻,周德山带着五人出城去接顾恒舟。
    当天傍晚,一行人到达孟县。
    县官亲自迎接,将周德山带到驿站,顾恒舟他们午时刚到孟县,才在驿站歇下,准备明日回城。
    县官胆子小,被周德山浑身的气势震慑,进了驿站指了顾恒舟所在的房间便不敢上前了,周德山直接带人上楼,敲门,得了允准推门进去。
    屋里顾恒舟只披着外衫坐在桌边,腰腹和肩上还缠着绷带,显示伤没好完,沈柏毫无坐相的趴在桌边,看见周德山,欢喜的站起来道:“周校尉,好久不见,你怎么来这里了?”
    见两人都没什么大碍,周德山暗暗松了口气,却还是公事公办道:“奉太子殿下谕旨,我来接你们回城。”
    沈柏弯眸,兴奋的问:“太子殿下如此有心,可是要给我和顾兄很大一番嘉奖?”
    嘉奖不一定有,先关押几天倒是真的。
    周德山没回答沈柏的问题,对身后的人吩咐:“来人,卸了世子殿下的兵甲!”
    顾恒舟脸色微变,周德山冷声道:“太子殿下的谕旨便是如此,你们若是有什么疑问,等见到太子殿下再说。”
    跟着周德山一起来的人说了声“得罪了”,进屋拿走顾恒舟的兵甲。
    沈柏撑着脑袋啧啧出声,仿佛感知不到自己大祸临头了,说:“我还以为这次和顾兄回来,怎么也能被城中百姓夹道欢迎,叫一句英雄试试,没想到竟然会被这样对待,我倒是无所谓,顾兄可是上了战场真刀真枪跟越西人厮杀了的,若是让镇北军的将士看到,该有多心寒啊。”
    周德山有点听不下去,沉沉的说:“太子殿下对行远没有意见,是太后下的懿旨,担心行远你身上的伤没好,马上就接风洗尘什么的会承受不住,所以想等行远养好伤以后再给你摆庆功宴。”
    太子殿下对顾恒舟没有意见,那就是对沈柏有意见呗。
    沈柏吸吸鼻子,自顾自的叹气:“唉……早知道在远烽郡的时候我也拿刀去杀几个敌人了,回来以后说不定也能得到太后的特别关照。”
    周德山不好多说什么,收了顾恒舟的兵甲,让两人上马车,即刻赶回瀚京。
    李家在城中有不少宅院,特意在城东空了一个大宅院出来给两人住。
    大理寺的差役早早地候在宅子外面,确保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周德山把人送到门口,看了两人一会儿叮嘱顾恒舟说:“太后娘娘也是好意,行远先安心将养着,不要意气用事。”
    顾恒舟颔首应道:“我明白,周叔叔放心。”
    上过战场,顾恒舟整个人看上去和之前又有很大的不同,周德山相信他有自己的判断,也没多说,带人离开。
    两人转身进了宅院,里面仆从丫鬟应有尽有,看他们身上的衣服,应该都是李家的家奴。
    他们对顾恒舟和沈柏都很客气,先带两人去各自休息的院子,顾恒舟到底比沈柏地位高一些,下人给他准备的是主院北院,沈柏则在西院。
    两人皆是风尘仆仆,下人很快送来热水和干净衣服给两人沐浴。
    终于回到瀚京,即便是知道自己现在处于重重掌控之下,沈柏紧绷的神经还是放松下来,不过她没敢泡澡,还是用帕子浸湿擦身。
    她今日才从谌州赶到孟县,大腿内侧的擦伤一点没好反而更严重了,别说沾水,走路都很困难。
    擦完身子,磨磨蹭蹭的换好衣服,沈柏疼得出了一头冷汗,正想去床上瘫着,窗户吱呀一声打开,顾恒舟熟练的从外面翻进来。
    沈柏小声嘟囔:“顾兄,你现在翻窗翻得有些过于熟练了,而且都不事先敲一下了,万一我没穿衣服怎么办啊。”
    顾恒舟没理会,径直走到她面前,把一个黑色瓷瓶塞到她手里,淡淡道:“这些下人里面有不少是会武功的,你注意点,有什么事不要硬碰硬,想办法叫我来,你打不过他们。”
    沈柏打开瓷瓶闻了闻,里面是上好的外伤药,和顾恒舟上一世给她的有点像。
    沈柏唇角微勾,仰头眼眸亮闪闪的看着顾恒舟问:“顾兄,你怎么看出我受伤的啊?”
    顾恒舟垂眸,见她满头细汗,小脸越发消瘦,低声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这样了。”
    顾恒舟说完想走,沈柏伸手抓住他的衣袖,问:“顾兄,这次真的要向陛下坦白那件事吗?这样以后我就要像其他人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而且你再想见我也很不方便了。”
    “只要我想,没有什么不方便。”
    “那你会想见我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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