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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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成渊站立在旁,言已至此,两人心知肚明,他便没有再说话了。
    萧知珩并没有在相国寺逗留太久,只是在临走前意思意思敬了香。等叶葶折腾好了手炉回来,他就带着她一同下山离开了。
    山雨未曾停歇,人的心境却已经和来时大不相同了。
    路上,闭目养神的萧知珩察觉到叶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似乎是想说话,又犹豫。
    他便开了口,直接道:“想问什么?”
    “也没什么,”叶葶心里有点好奇,就小声地说道,“殿下刚刚在走前又点了一盏灯,求了什么?”
    萧知珩没想到她纠结的竟是这个,微微扬眉,道:“你觉得呢?”
    她低声嘟囔,“这我怎么知道?”
    知道她就不会问了。
    萧知珩故意吊着不说,叶葶问了就更想知道了,小眼神就变得幽怨起来。
    萧知珩似乎很喜欢看她的神情,赏心悦目地看了一会,他才笑着说了下去,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点漏了一盏,孤顺手替你补上了。”
    “至于求什么——”说到这里,萧知珩停顿了一下,随后他就不紧不慢地道:“自然是求夫妻恩爱,如胶似漆,举案齐眉,谁都离不开谁,长长久久。”
    叶葶直接就被太子殿下猝不及防的甜言蜜语给砸懵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的甜蜜,“什,什么啊,佛寺里面还有这种求这个的吗?”
    “有。”
    萧知珩面不改色地缓缓说道:“求财求子的都有,孤这点要求才哪到哪?”
    “……”
    叶葶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佛寺为什么会没落变得冷清,为挣香油钱,什么扯得上关系的业务都混一点,能有虔诚信徒才怪了!
    …
    萧知珩和叶葶打道回府,这一路上并无波澜。
    只不过他们是一身无事自在,而此刻正起波澜的地方就不一样了。
    这时候的皇宫,并不太平。
    宣帝命令太医不计代价地对自己用药、下针,多少有点孤注一掷的意思。
    毕竟一个向来独断专行的皇帝,是无法忍受自己躺在病榻上不省人事的。与其什么都不做,不如冒点风险。
    宣帝施了入颅针,人清醒过来,已经有好几日了。
    但清醒过后的情况并不好。
    宣帝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身子偏瘫,精力就更不用说了,在人前说几句话,都十分费劲。
    人人皆知宣帝大病一场,伤及根本。宣帝是身心接连受到刺激,中风倒下的,这场急病诱出了体内大大小小的毛病,他的身体已垮,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
    宣帝表面上还能继续撑着,但久了便会有心无力,只能尽快做决定下诏书了。
    京城里隐隐弥漫着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气息。
    别说太子殿下这个身在局中的人如何,就连叶葶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萧知珩却平静得出奇。
    四皇子动作不断,而且日日恨不得到宣帝跟前请八百次安,相比之下,太子就稳得多,除了例行请安,此外,太子没有任何动静。
    这大概让宣帝的心安慰了不少。与此同时,他也更放心地用烈药治恶疾了。
    持续了一段时间,宣帝的病情似乎是见好了,但精神却越来越短,连听内监念奏疏,都听不下几本。
    宣帝深感疲惫,深夜召见了御医,费劲地开口道:“朕……的病,如何了?”
    御医惊忙回道:“陛下龙体抱恙,并无大碍!只因陛下此前筋骨被逆贼所伤,后是五内有损,此乃大伤,陛下要用药慢慢调理,万不可急切啊。”
    太医院来来去去都是一套说辞,躺在病床上的宣帝听烦了,一时心急动怒,他抬着僵硬的手拂落了案几,杯盏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清心殿的宫人颤巍巍地跪下,“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无用!”宣帝气息沉重,怒火过后,更觉得心力交瘁。
    …
    这日,叶葶在书房煮茶,看向太子殿下的书桌上堆满了奏疏,这本该是宣帝该批阅的东西。
    眼前这架势,他俨然是储君在代理朝政了。
    她陷入沉思的时候,萧知珩带着几分闲散的声音打断了她,“从进门开始就在看了,怎么?想看这堆奏疏?”
    叶葶抬眼,见他笑着看自己,还把手里的奏疏送了过来。
    她忙摇头,推拒道:“没有。我哪里看得懂?”
    别说她看不懂,就是看得懂了,这种玩意是她能随便看的吗?
    萧知珩大概也是觉得没意思,随手便把奏疏放下了。随后,他有点烦躁地抬手按了按眉心,有些用力,压出了红印。
    叶葶见状,立刻就阻止他了,催促道:“殿下头痛就不要看了,林总管说殿下昨日白天里就看了半日没出过房门,劳累伤身,别看了。”
    “他倒是什么都跟你说。”萧知珩松了手,也没打算继续了,轻笑着说道:“孤看个奏疏都劳累伤身,以后还看不看了?”
    叶葶愣了下。
    以后还看不看……
    “殿下,”她没忍住开了口,问道:“陛下的病是不是好不了了?”
    萧知珩目光深,垂眼看她,道:“怎么问这个?”
    叶葶呐呐地说道:“没有。就是感觉殿下突然忙得脚不沾地,我心里有点没底……”
    “是。”没等她说完,他就直接回答了她最开始问的问题,随后,他又语气冷淡地说道:“陛下疑心重,如今变得讳病忌医,好不了了。”
    叶葶愕然,忽然间,她脑子里闪过很多个念头,一时间顿住了。
    萧知珩却是很有耐心,柔声道:“还想问什么?”
    这温柔的语气,好像不论她问什么,他都会将自己的全部告诉她一样,不遮,也不掩。
    叶葶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柔软,太子殿下最心口不一,却也最表里如一,他亲口答应她的话,从来都不是随口糊弄她的。
    只要是她想知道的,他什么都不隐瞒。
    思及此,叶葶无奈地笑了,便问:“殿下的头还痛吗?”
    萧知珩愣了一下。
    半晌,他抿唇回了一个字,“痛。”
    第84章 你救我,一次又一次(捉虫) 我们都是……
    叶葶颇有几分无奈地替萧知珩按头。她的手法依旧是不怎么好, 但疏解疲劳,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点作用聊胜于无,但萧知珩每次安静地坐着由着她对自己动手, 从不说什么, 有种说不出来的温顺。
    叶葶看着,心中感慨万千, 当真是世事无常, 谁能想得到还会有今天呢?
    太子殿下没病倒,她也没跑路,命运更死死地连在一起了。
    萧知珩察觉到她走神,便开口问,“在想什么?”
    叶葶也没隐瞒, 笑着说道:“想起了从前的事。殿下从前不让人靠近, 冻着了、头痛了也不管。”
    萧知珩抓住了她的手,让她停了手上的动作, 他皱着眉反问了一句, “孤什么时候不让你靠近了?”
    叶葶哑然。
    萧知珩笑着看她,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一开始就敢骑到孤身上,胡搅蛮缠、动手动脚, 孤不是全都随你去了吗?”
    叶葶想到了第一次在铜雀楼两人相遇的窒息画面。她面皮一僵, 解释道:“我没有,一开始就是意外……”
    “慌什么?孤又没怪你。”萧知珩把她拉到自己面前, 将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他面上似乎有些恍惚,放轻了声音,道:“孤还挺高兴的。”
    叶葶微微怔住,靠在他身上,小声地问道:“高兴什么?”
    萧知珩兀自笑了一声, “你救了孤一命。不值得高兴吗?”
    救了他,一次又一次。
    叶葶心尖微颤,唇角动了动,她当时其实仅仅是为了救自己罢了这句话,怎么都没能说出来。
    她暗自深吸一口气,靠在他胸膛上静听着心跳声,也轻声地说了一句,“殿下也救了我。我们是一样的。”
    萧知珩顿了下,笑着轻哼了一句‘倒是会哄人’。话是这么说的,他的手却是把人抱紧了一些。
    这时候,林总管就神色匆匆地进来了,进门时,他看到叶葶人在太子殿下怀里,两情恩爱,亲密非常。
    萧知珩瞥了一眼过去。
    林总管老脸一绷,这大白天的,这门又没关……不能怪他莽撞,他仓促地低了头,站在门边上,一副早已习惯的平静模样。
    叶葶一见有人来,立刻就起身了,强行作出一副正经的样子,收拾桌子上那堆凌乱的奏疏。
    萧知珩看她这个欲盖弥彰的样子,觉得有趣,就笑了出声。
    林总管半吊着眼皮,垂眼看地面。
    “殿下,陛下召您进宫。”
    萧知珩没有多意外,他看了一眼外面阴沉的天,微微眯眼。半晌后,他开口道:“知道了,备轿吧。”
    林总管领命,立刻就退下去了。
    宣帝突然急召,萧知珩这次进宫,必然不仅仅是问个安那么简单。
    叶葶当然也知道,这个时候,表面看似平静,实际各方暗潮汹涌。
    宣帝人是不昏迷了,但龙体欠安,时好时坏,而四皇子在背后虎视眈眈,太子殿下是不能松懈的。
    萧知珩很快就进宫面圣了。
    他到清心殿的时候,殿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苦药味,气氛有些沉重。
    御医见到太子,便急忙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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