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寻渡眼神复杂的盯着陆临惊，虽然陆临惊自称魔教，但看三人行事，寻渡猜到了几分，但再猜到，他依然觉得陆临惊不同于陆星音和封无寂，本性纯善。
    而陆临惊不光救了鲛人族，事后又帮着死去的鲛人收尸，但本性纯善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前，会搞个存影珠吗？
    在寻渡看来，只有被派去做某些任务的魔教，会用存影珠全程记录，回去可以复命。
    陆临惊对上寻渡的眼神，微微一笑，“顺手而为，习惯了。”
    “哥，继续保持。”陆星音拍了拍陆临惊的肩膀，“有人心眼黑，你途径时不用存影珠记录着，一旦被人讹上诬陷，说你杀的呢？必须得留下咱们清清白白的证据。”
    闻言，陆临惊怔了怔，须臾，欣然应下。
    他不曾担忧被讹上和诬陷，单纯打算用存影珠记住下掏了鲛人丹的魔族们，一旦往后他们寻不到活的鲛人，倒能考虑从抢到鲛人丹的魔族身上入手。
    “得益于那天晚上封无寂的办法，将存影珠复刻几颗，由望金海一路传向皇城。”
    封无寂刚给坐在自己身侧的陆星音倒了杯茶，听到陆临惊说到自己，神情淡淡的说，“小星星说不能单枪匹马，我只能让他们同盟中有个裂痕。”
    “依据先前得到的一些零碎的消息，妖王很大可能不会答应龙傲天偷袭鲛人族的计划。”毕竟有一就有二。
    顿了顿，封无寂轻轻摩挲着茶杯的杯沿，微垂着眼眸，“而且，冥族再置身事外，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魔族和妖族合作。”
    前一个，来自于赤醉，赤醉背着妖王，同龙傲天勾结，而后一个，则来自于封无律。
    陆星音并不知晓封无寂和陆临惊的合作，梳理完内容后，杏眸微亮，“三族混乱中最有利于浑水摸鱼了。”
    “你跃跃欲试有点明显啊。”封无寂宠溺的揉了揉陆星音的头发，“等拿到鲛人丹，我们去摸个肥肥胖胖的鱼。”
    “行！”
    寻渡默默的低下头，单手捂住自己内丹的位置，哪怕曾经放言可以将自己的内丹掏出来，当做报酬，但亲耳听见封无寂和陆星音讨论着拿到鲛人丹就去搞事，依旧隐隐作痛。
    魔族和妖族像封无寂说的一样，同盟中出现了缝隙，原本妖王就不喜和魔族合作，认为魔祖龙傲天心肠狠辣，合作的话，很可能背后被捅一刀。
    事实证明，同龙傲天合作的赤醉，的确不曾得到九行回溯阵的布阵人会被反噬的信息，明明被算计，却一副乐在其中，展望未来的模样。
    魔族勾结自己族内的妖兽，对同属妖族的鲛人族进行了杀害，妖王大怒，而冥尊看着存影珠内两个种族合作无间的情形，同样挑了挑眉。
    虚妄大陆三族平衡的状态，仅仅一个晚上就打破了。与其说他们由于一个存影珠打破了平衡，不如说彼此关系早就紧张且互相猜忌，而存影珠爆出的事情，单纯让时间提前了而已。
    一直等到正午，花清池见到了陆星音四人，长长的松了口气，正欲说什么，一看见同桌不认识的陆临惊和寻渡后，将到了嘴前的话吞了下去。
    “我在万兽森林待了两日，狐狸妖王一直说长老的事情，我怀疑他们——”
    “觊觎你的肉体。”陆星音说完，轻咳了声，无视掉封无寂似笑非笑的神色，端着一本正经看着花清池，“觊觎你的血脉？”
    花清池重重的点头，“虽然森林里妖兽们等阶都很高，但放眼看去，真的只有九尾狐为尊，龙啊，凤凰啊，压根看不到。”
    评价一番，花清池心有戚戚，原本觉得虚妄大陆的妖兽在任何方面都会比云澜大陆的妖兽上档次，但很显然，血脉上两个大陆的妖兽很平等。
    玉简内的垣洄听到龙和凤凰的字眼，不雅的翻了个白眼，猜的没错的话，他们在龙宁岛的石室内见到的金龙骨，已经是大陆上最后一条龙了。
    当年大道散去，四九规则汇合成天道，妖兽们的日子就变得艰难，天道略显偏爱人，尤其凡人，而后人修、魔族，毕竟二者追根溯源同宗，又由于修炼法的不同，演化成了现在的在身体内部构成上，和人修有些差别的魔族。
    古神一个个陨落，上古神兽、凶兽同样跟着陨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首当其冲，垣洄记得曾看的一本古籍中记载，那时候的妖兽修炼的特别勤奋，唯有飞升上界，才有机会免于被天道盯上。
    “大陆上早就没有龙和凤凰了。”
    寻渡一言难尽的看了眼喋喋不休的花清池，十分好奇，一个人的嘴皮子为何会这般利落，“你身上也有妖兽的血脉？”
    后一句就很有灵性了。
    “也”将自己和花清池划到了一个阵营，而有妖兽的血脉，则说明两个人皆属半妖而非真正的，纯种的妖兽。
    “幸会啊，兄弟。”花清池一向自来熟，不然当初在新守郡时，不会和陆星音成为朋友，见在座的两个同伴没有打断，立即就认下来了。
    陆星音指了指陆临惊，给两个人言简意赅的介绍，“陆临惊，我哥，花清池，朋友。”
    “陆、陆临惊？”花清池眼睛微微睁大，“我居然见到活的陆临惊了。”
    陆临惊身上有天族血脉，同样算星体修士，刚出生时，虽然无需用上寒溶冰洞，但一日有一半的时辰泡在寒潭中，直到身子骨健朗后，承得了仙缘，且突飞猛进。
    认真算下来的话，陆临惊的岁数比封无寂大，同时也比澄见大，甚至在大陆上出名都比二人早，当然，陆临惊由于性子原因，大半时间都在府内，要么修炼要么守着被冰封住的婴儿陆星音。
    直到二十二年前，拜了明心寺的主持做师父，成了澄见的小师弟。
    当前一代天骄以陆星音、霍疏桐、夜云绝、陆怀柔等代表，而往前一代的天骄，则以陆临惊、封无寂、澄见等代表。
    排名靠前的三个天骄里，一个喜怒无常，被传弑父杀兄，一个皈依佛门，却吃肉喝酒，唯一让年轻女修惦记的就只有陆临惊一个人了。
    然而陆临惊在大陆上神龙见首不见尾，天天待在府内就罢了，二十二年前，竟然一声不吭的就消失，暗地里猜测陆临惊已经陨落的可不在少数。
    “你很会问候人。”封无寂牵着唇角笑了笑，有点欣慰，当初自己在善水森林里见到花清池时，他没有来一句我居然见到了活的南域王。
    当然，封无寂不会猜到，当时花清池心里的想法只有一个，我不仅活下来了，甚至和南域王组队了？！
    花清池被封无寂一说，马上反应过来了，羞臊的挠了挠后脑勺，“陆、陆前辈，我就一时兴奋，我兄弟姐妹里，将前辈当做目标的有几十个呢，就没料到我能见到前辈。”
    “无碍。”
    面对其他人，陆临惊虽稍显温和，但清冷依旧，而花清池对陆临惊的性子，一早就有了解，倒不会认为自己惹恼了前辈。
    正午三刻，街上鼎沸，人头攒动，陆星音顺着窗户往下一瞥，一眼看到下面来来往往的魔教，魔教和人修外形上并没有差别，只在于眼睛的颜色不同，人修一般黑眸，个别由于疾病，会显出其他瞳色，而魔教，紫色、红色皆有。
    封无寂顺着陆星音的方向，往下瞅了瞅，伸手轻敲桌面，“回去吧，封无律很准时的，三刻未到，就说明他被某件事情绊住了。”
    坐在对面的花清池，小心的偷瞄了一眼封无寂，轻声轻语又忐忑的询问，“南、封前辈，你不担心他出事吗？”
    两个人可亲兄弟，在陌生的虚妄大陆，就不担心对方面临陨落的危险吗？
    陆星音一点点抿住唇，刚开始花清池称呼陆临惊前辈时，她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再听花清池对封无寂的称呼，总觉得自己和封无寂差了个辈分……
    “担心？”封无寂喉间滚出声轻笑，“他待了几十年的地方，有哪里需要担心的。”
    封无寂话音刚落，寻渡蓦地坐直了，微皱着眉，几息后，抬头看着众人，神情严肃而认真，“我得到血脉牵引的反馈了。”
    “在哪？”
    不说其他人，单说一向大大咧咧的花清池，都看的出来，在陆星音问完时，寻渡面上的古怪，半晌，他犹犹豫豫的瞄了眼前面，“皇城。”
    “他……躲到皇城去了。”
    作为一个鲛人，寻渡觉得珞瑜真的牛逼大发了。
    第104章
    到皇城斗塔前，陆星音、封无寂、陆临惊商量着等到封无律和花清池后，兵分两路，一路跟着寻渡依据血脉牵引找到珞瑜，寻渡杀不杀珞瑜不要紧，鲛人丹必须拿到。
    第二路则在魔族、妖族和冥族嫌隙裂开时，于皇城内浑水摸鱼，看看有没有机会去魔宫查一查龙傲天的状况。
    但几个人真的从未料到，珞瑜会在皇城内，他们兵分两路都不需要。
    “你们说，珞瑜在魔宫，有没有自由？”
    五个人已经回到了在皇城的偏僻巷子里置办的小院子里，围坐在院中的石桌周围，枯败的藤木弯弯绕绕的挡在头顶上，偶尔有熹微的阳光投落下来。
    有没有自由。
    有，珞瑜由于某些原因，躲在了魔宫；没有、珞瑜被龙傲天押在魔宫，当了个引人上钩的诱饵。
    “不对啊，真诱饵的话，魔祖早就算出我不会死了？”寻渡说到魔祖两个字时，语气平静又冷淡，完全不像对待父亲。
    毕竟，在寻渡的记忆中，自己只见到一次魔祖，白嫩的手腕被割了口子，男人冷峻的吩咐着什么，再后来，寻渡只记住了男人失望的眼神和冷漠的背影。
    倘若没有鲛人族的收养，他压根活下来，而娘亲，在魔祖离开后的第三天，将自己带到鲛人族的第二天，香消玉损。
    因此，哪怕鲛人族中有同伴时常欺负自己，寻渡依旧将鲛人族当做自己的家，可以为了帮族人报仇，而掏出自己的内丹当做交易。
    “珞瑜猜不到你不会死，但……”陆星音顿了顿，莹黑的眸子微敛，压住了所有的情绪，“但你身上有龙傲天的血脉，同样的血脉牵引，他一算就算得出你死没死。”
    闻言，寻渡尚且没有反应，花清池直接蹦高了，“血脉牵引，那我们岂不是很快就会被魔族给瓮中捉鳖了？”
    “你当鳖就当，不要带上我们。”
    封无寂面无表情的嘲讽了一句。
    “……”
    “你听不明白小星星在问，就在提醒你俩吗？”
    “……”
    “……”
    寻渡和花清池两个半妖，再次紧紧的拥抱住了，互相取暖。
    半晌，寻渡略有艰难的开口，“所以，咱们见的第一面，你们就已经在我身上下了禁制，什么时候？”
    只有身上被下禁制，血脉牵引才不会生效，让人寻不到自己在哪，但活着死了，瞒不住。
    “真的要说吗？”
    “……”
    陆星音问完，将装着母蛊的玉盒推到寻渡面前，脸上挂着惯有的明媚笑容，“我心肠不错的，哪有闲心折磨个陌生人，除非有目的。”
    借着寻渡被蛊虫折磨的间歇，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血脉禁制。
    寻渡看着玉盒，半天说不出话，心中对封无寂和陆星音的可怕程度有了全新的认知，刚认识的时候，他们估计只猜到了自己可能有鲛人血脉，不会有魔祖的血脉，可他们依旧不怕麻烦的下血脉禁制！
    谨慎的让人害怕！
    陆临惊看着封无寂和自己妹妹一唱一和，配合完美，抿着唇角，偏开了视线，谁让自己除了占着个哥哥的名头，二十二年间啥忙都没有帮上呢。
    半夜，皇城内的几个区，热闹依旧，但一眼就能看出，往魔宫去的主街，店铺紧闭，死寂平静，街路幽幽往前，偶尔带着青苔的石板，和魔宫间，被偌大威压的宫门阻隔，巡逻的魔军一队二十，共有十个队。
    “上次屠戮大会取消，魔宫的宫门守卫就戒严了，往日只有一队巡逻的，而且街路两侧的店铺像酒馆、斗塔等，经常通宵达旦。”
    寻渡在皇城待了些日子，对几个区的情况了如指掌，当时甚至有心探查下，但无奈刚到魔宫，就被稚祀给拦住了，而后切磋，再而后，被珞瑜给偷袭。
    “你们有机会真得教训教训稚祀，若没有他，就不会有珞瑜下手的机会，我就不会拖后腿了。”两个不会下来，寻渡对稚祀的怨念与日俱增。
    但很可惜，不说三个聪明人，单说大大咧咧和寻渡同在半妖阵营的花清池，听完寻渡的话后，沉思了会儿，一本正经的询问，“若没有稚祀同你切磋，你就不会落到斗塔，就不会碰到星音，很可能在陆前辈到望金海前，死在偷袭的魔族手里，眼下就不会和我们同桌了。”
    寻渡：“……”
    无从反驳。
    “你应该谢谢那位叫稚祀的魔族。”
    得了，鲛人族的救命恩人都开口了，自己哪有脸再说稚祀？
    虽然明知魔宫内可能有圈套，但五个人都不打算放弃，封无寂、陆星音带着寻渡一组，陆临惊带着花清池一组，两组人在魔宫前散开，隐蔽的躲开巡逻的魔军，潜到魔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