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养这条锦鲤_9

    拽着她哥哥，又半推半拉着朱伯，朱家高高兴兴地过来，却带着满肚子火气离开，秦和宜面无表情地坐下，抬头看着外面。敞开的大门就对着吉祥街，小时候爸爸总是牵着自己的小手走在这条街上，青石板很滑，一下雨稍有不慎就会摔个大跟头，爸爸的手很大、很暖和，脚步很稳，牵着爸爸的手他就再也没有跌倒过。
    也是从这条街上回来，他愤怒地冲回家质问着爸爸为什么连妻子的一点小要求都满足不了，为什么妈妈离开都不知道挽留，算什么男人、算什么丈夫，是懦夫，是天底下最差劲的爸爸。
    秦和宜捂住脸，泪流满面。那时候父亲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差，可是被愤怒迷住双眼的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竟然还说出那么伤人的话，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父亲，秦和宜大受打击，性情大变，朱文说得没有错，遇事他只知道逃避，一离开便是十年。
    “秦和宜。”九歌鼎小小声的喊了一下。
    过了好久，久到九歌鼎以为他不会给自己回应时，秦和宜“嗯”了一声。
    “你的鱼掉出来了。”
    “……”秦和宜哭笑不得，还以为会听到什么安慰人的话。抬头往柜台方向看过去，小鱼儿竟然从鱼缸里跳了出来，柜台可有一米多高，不会摔出脑震荡吧？
    秦和宜连忙把鱼抱起来放进鱼缸，小鱼儿进到鱼缸用着自己的方式安慰秦和宜，就是用尾巴扫了一堆水到他脸上。秦和宜真是个鱼奴，被如此对待还能够微笑着接受，换做别人就想着做鲤鱼十八吃了。小鱼儿眼睛不给力，不然肯定努力翻个白眼给他看，真是拿他没有办法啊╮(╯╰)╭
    柔软的鱼鳍卷过秦和宜的手指，软滑的鱼身在他的手背上蹭蹭，小鱼儿难得的温柔，秦和宜可要好好珍惜。
    修长的手指在水中弹动了两下，秦和宜按捺不知内心的冲动，手悄悄地跑到小鱼儿的上面，伸出手指顺着小鱼儿线条优美的脊背缓缓滑动，见小鱼儿没有反抗，于是更大了胆子摸向他柔软的腹部，在吃得鼓鼓囊囊的小肚子上面轻轻捏了两下，手感好极了。
    这可不是小鱼儿从鱼缸里头掉出来，他为了把小鱼儿放进去双手捧着触摸到腹部的感觉，在水里面腹部的皮肤被细小的鳞片包裹仿佛上好的丝绒，腻滑的手感更似上佳的羊脂玉，让秦和宜爱不释手。
    小鱼儿一个摆动，嗖地从秦和宜的手里面逃了出来，简直是把他的痒痒肉都勾出来了，看他的鱼鳍是能够挠痒痒的吗？
    秦和宜有一点好，那就是自我治愈能力强，大概是亲眼目睹父亲因为抑郁症躺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因此他轻易不会让自己沉溺于悲伤和痛苦。总能够找到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将自己的目标牢牢放在心底，大学时他沉静在学习中，毕业后他沉静在繁杂的工作中，本不是个冷漠疏离的性子却硬生生变成了旁人眼中冷冰冰的怪人。
    “我决定了要更加努力修炼，然后去找父亲，亲自向他说对不起。”他修炼唯一的执着便是如此。
    “加油。”九歌鼎跳到秦和宜的肩头，大声的为他鼓气。
    小鱼儿也适时地用尾巴拍打水花~~
    朱伯他们一家啥都没有吃就走了，留下半桌菜动都没有动过，秦和宜拿起一块手指黄油核桃碎饼干，奶香浓郁的饼干内果仁的香味很浓，不是很甜却很香，口感也是偏向松脆的，是小孩子喜欢的口味啊？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薄荷桔丝茶，清新的口感刚好解掉口中饼干的甜腻，两者搭配着吃不嗜好甜食的人也会喜欢。其他几道菜秦和宜也一一尝过，虽然不像是b城禾丰楼那样好吃到一个让普通厨师望尘莫及的程度，却也能够秒杀绝大多数的家庭厨房，不是秦和宜自夸，而是事实就摆在那里。
    可为什么朱文他们却觉得自己的饭菜根本无法入口？
    秦和宜找不到原因啊！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人来试吃，秦和宜看了一眼饭桌转身去了后面储物间，拿出之前处理过的大块牛腱子肉和制作卤汤的材料。什么味道最霸道，当然是在卤汤锅中咕噜咕噜的肉香味了，想必霸道的香味能够吸引来很多人。
    他倒是要让朱文看看，自己做的菜是有多么受人欢迎。
    秦和宜每去到了一个地方，一是喜欢吃当地美味的食物，二就是收集漂亮的器皿，第二个爱好在搬家的时候展现得淋漓尽致，第一个爱好则在生活中润物细无声的慢慢体现出来，就比如秦和宜现在要做的卤肉。
    秦和宜记得大前年公司组织去b城邻省的某农庄旅游，三天两夜的游玩在他发现农庄老板的卤肉手艺后就彻底变成了厨房几日游，每当卤汁烧滚，那香味绕着整个农庄飘散，勾得人腹中馋虫大动，恨不得蹲守在厨房门口，只要肉一出锅就扔进嘴里面大块开吃。
    农庄老板是个大肚人，在和秦和宜切磋了几天厨艺，淘到了自己想要的做菜方法后，就大方地将自家卤肉的制作秘诀交给了秦和宜。
    这方法秦和宜学去了也完全复制不出农庄卤肉的味道，因为老板用的是老卤，一锅保存得宜、卤制过无数食材的的“百年老卤”，说百年却又夸张，但从老板的父亲手中传到老板手中满打满算加起来也有了五十个年头，两代人的精心坚持才有了美味的传承，这是秦和宜就算是知道了所有卤汁的配料和卤制的手法，也是无法完全复刻出来的。
    从农庄回来后秦和宜就试着自己做了一回，卤肉吃着是不错，但没有农庄老板做得那么令人回味无穷，而且他那锅卤汁经常因为繁忙的工作忘记养护，久而久之卤味法子就被他束之高阁了。
    话说到现在，秦和宜想着自己开饭馆了总要有几个拿得出手的东西，脑子里翻来来去就想到了卤肉，原本是准备等明天牛肉腌制好后开始制作的，现在等不得了秦和宜准备立刻动手。
    上好的牛腱肉在没有任何清洗前就抹上细盐腌制，那农庄老板说过牛肉在腌制之前一定不能够清洗，不然就失了肉味，而且沾了水的肉在腌制的过程中也会腐坏变质。按照季节的不同，腌制的时间也略有变动，像是如今秋初时分腌制四天才行，秦和宜目前才腌了三天。
    拿出盆里面腌制的肉块，因为腌制渗出了血水，牛肉变成了暗红色，经过这一步的工序，卤制出来的牛肉会酥而不烂、富有弹性，肉质也不会变得松散绵软，口感十足。
    至于卤料包，桂皮、草果、八角、香叶等等常见的辛香料之外，还特别增加干柠檬片、肉蔻、丁香、罗汉果等，等一锅料水煮开就加入洗净水煮过的牛肉块，接下来就要交给时间啦。随着小火炖煮，各色卤料的味道会慢慢的融为一体，然后渗透进牛肉之中，而牛肉又会随着炖煮释放出油脂，反哺到卤汤之中，两者生生相息，逐渐汇聚成一锅美味。
    秦和宜把炖锅放到门口，他用的煤球炉子来炖，压过的煤球火力不猛却能够坚持很长时间，慢悠悠地激发出食材最本真的味道。
    放好了炖锅，秦和宜走到桌子边端起上面的一只砂锅，里面是用牛棒骨炖的一锅牛肉汤，因为煮的时间够长，牛骨中的骨髓都进入了汤中，就算是夏天的时候汤水也会凝结成固体，刚才卤汤锅中就加入了牛骨汤，这让一锅新鲜的卤汁不至于味道轻薄寡淡。
    至于砂锅里头还剩下的牛骨汤，秦和宜准备晚上用来炖萝卜，不需要额外放置其他肉菜，只要加上一些白萝卜炖烂，出锅的时候撒上一把切碎的香菜末和小香葱末就非常美味了，就着米饭可以吃上三大碗。
    今天抱月镇的风就是不按照常理来，飘飘忽忽没个定向，连带着吹风的人都无法辨别风里面的香味究竟是从什么方向传来的。
    太香了，坐在咖啡店路边的座椅上，游客江洋使劲儿地咽着口水，半坐在椅子上头高昂着寻找着味道传来的地方。他是故城本地人，在市中心开了一家公司，工作日的繁忙之后他就喜欢到抱月镇来，不用什么娱乐设施晃花人眼，哪怕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坐在月湖旁的广场上远眺风景，简简单单的一天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去就好。
    唯一让江洋不怎么满足的就是抱月镇的食物太过单调，没有特别特色的美味，那些家常菜身为故城本地人他也是常吃的，而那些别的地方的特色菜到了抱月镇又显得不够地道，每次来也就是吃个新鲜而已。
    今天却不通，那味道勾（人）的紧，哪怕是被风带过来的那么一点点香味，也像是在人的胃里面装了一把小手，轻轻地挠着痒痒，让人想抓却抓不出来、让人想挠却不挠不对地方。
    不仅仅是江洋一人，凡是闻着味儿的都是抓耳挠腮的难受。
    终于有人找到了地方，于是呼朋唤友的过去，江洋就是其中之一，今儿不吃到这肉那他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不会好过。
    沿着主街吉祥街往里头走，就看到一家新开的馆子名叫鲤堂，门口人头攒动，吃到的皱眉、哀叹，没吃到的等待、好奇……
    ☆、第十一章 ：被打脸，Pia！
    已经被勾出来的馋虫，得不到满足会是啥样子。江洋告诉你，他想掀桌。
    这件事儿还要从头说起，话说秦和宜的卤肉慢慢煮开后那味道简直是吃了大力丸，随着风那个飘儿飘、一发不可收拾，率先走来的就是鲤堂周围的街坊领居，近水楼台先得月就是在理啊。
    那些看着秦和宜长大的叔叔阿姨、伯伯伯娘们坐在大堂边唠嗑边等着卤味出炉，说话都心不在焉，没有谁的眼睛不是在炉子上盯着的，就差蹲在炉子旁边守着肉出锅了。
    卤味一出锅，住在前头的钱叔就迫不及待地让秦和宜拿出一块切了给大家分着吃吃，他今儿打牌赢了，请大家吃肉。
    在大家的哄笑声中，秦和宜哼着小曲儿切起了牛肉，牛肉纹理漂亮，牛筋像是琥珀一样晶莹剔透，刚从锅里面拿出来还很烫，秦和宜切的时候不得不常常弹动着手指才能够适应。每切一刀，就有肉汁儿从肉里面缓缓地渗透出来，在专门用来切熟肉的砧板上淌出酱红色的视觉冲击。
    秦和宜原本高高兴兴的表情渐渐的收敛起来，不是他的错觉，一点都不是，他的手艺比之以前好了不只是一个档次，仿佛一下子从幼儿园毕业成了大学生。而且，之前卤汤的香味出来后他就隐隐的觉得不对，那味道太香了，完全不像是一锅新做的卤汁。
    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将卤肉在白瓷的长条盘上码放整齐，淋上浓香的酱汁，最后在盘子一角撒上一小堆切成碎末的香菜叶子，叶子上放上一个切半的小小青柠，觉得卤肉太腻就可以捏上一些香菜叶子或者挤上一两滴青柠汁，味道就会变得清爽。
    摆盘漂亮，卤肉的颜色更加漂亮，让人看了就食指大动，每人抽了一双筷子夹了一片……
    事情就不对在这边了，卤肉入嘴之后大家的表情就变得很微妙，连咀嚼的*都没有，大多数人都比较给面子没有吐在桌子或者地上，只是吐在手心，但有些人就不怎么客气了，直接呸了出来，大声埋怨，“怎么这么难吃！”
    还有人嘀咕，“不会是加了香精了吧？”不然味道怎么飘出那么远，还香得霸道。
    提议请客的钱叔皱眉地用力咀嚼，最后很给面子给吞了下去，表情活似吃了一只大苍蝇，给了秦和宜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秦啊这牛肉的香味、样子都挺好的，就是味道上还要加把劲儿。”
    秦和宜也很想哭，自己心里面不好的预感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应征，“知道了钱叔。这顿我请，大家随意随意啊。”
    也没有人随意了，有人甩甩袖子就走了，有人找了借口，就没有人留在这儿继续受香味的荼毒。有的闻没得吃，这不是遭罪嘛！
    秦和宜不死心啊，就这么三番五次的迎来送往，打击得体无完肤，渐渐心如死灰。麻木地又切了一块牛肉，这是倒数第二块，最后一块他还是留给自己琢磨琢磨吧，也不讲究啥摆盘的美感，随便码放在长形的白瓷盘内就端了出去。
    对着堂内的客人，秦和宜艰难地说道：“味道不是很好，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经受的打击太多，秦和宜实在是无法违心地夸奖自己做的牛肉好吃了，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从头到尾“好吃”就是自己的一个幻觉，或者压根就是自己的味觉反应有问题，怀疑人生啊。
    这拨客人中就有着江洋，好不容易找到了地儿，竟然得道店老板这么一句话，看那沉得仿佛能够滴水的表情，不是客套话啊。开门迎客，可没有冷着一张脸的道理，江洋心里面打了个突，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将肉片放进嘴里之后，他觉得自己活了四十多年还是太年轻，咀嚼的时候他就特别想哭。
    江洋是个讲究吃喝的饕客，故城的餐馆不说吃了个十成十，但六七成还是可以做到的，他可以很骄傲的说，能不能成为美食只要他老江这条舌头一尝就知道，而且他还有个本事，菜好不好他一闻就一清二楚。
    这回被打脸了，他已经在心里面觉得是人间绝味的食物竟然味道寡淡至斯，空有美丽的皮相，内在却是一团淡得仿佛没有放盐的灵魂。
    说得好听点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得难听点儿就是绣花枕头稻草芯，江洋不信邪地又往嘴里面送了一块，越发想哭了，他的嘴是品尝美食的，不是让食物给自己罪受的。但他信奉食物没罪，只有不会做的厨师，浪费可耻，因此梗着脖子给咽了下去，咽下去后立刻就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水壶大口大口的灌了两口，将嘴巴内寡淡的牛肉腥气给冲了下去，他决定接下来一段日子都不吃牛了。
    江洋苦了吧唧一张脸，秦和宜看着他却两眼发亮，老早就等在了他身边，双眼牢牢盯着，就等江洋空了可以说话，一个下午只有这位客人连着吃了两片。
    任是谁被目光灼灼地看着都会觉察出来，更何况秦和宜毫无遮掩自己的行为呢。江洋抹了一把嘴，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年轻人，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五官精致、协调完美，气质略显冷清却很平和、光华内敛，身材挺拔修长，站在那儿如松如柏端的是清爽大方，是个帅气得不像话却不会让人觉得有攻击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