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折断了翅膀，也要上天堂

    沈凡推门而入，只看到了李宗亮的后脑勺。
    刘宗亮头也没回，只是简单的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等自己打完电话再说。
    墙上的石英钟走的不疾不徐，沈凡却在这流逝的一分一秒中，渐渐红了眼眶。
    终于，刘宗亮放下了电话，目光才撇向连身体都开始有些颤抖的沈凡：“阿凡啊，怎么站着呢？快坐快坐。”
    “不用了，我就是想问您，我明明接到了‘艾丽’慈善晚会的邀请，为什么又通知我不能去了。”似乎是忍得太久，最后几个字竟是咬着牙才说完的。
    “这个事我早就想跟你说了。阿凡啊，你的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公司出于对你的健康着想，所以不让你去的。”
    “医生说我早就痊愈了。总监，我求你了，你就让我去吧。”沈凡眼底浮上一层泪影，又迅速被他生生的憋了回去。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能代表公司的形象呢？”刘宗亮已经有些不耐烦，索性直接将手边的镜子扔给他。
    沈凡缓缓把镜子拿起来，险些认不出来那是自己的脸：因为邀请函上备注说自己有节目要上，他连续几个通宵熬夜，忙着编歌、排歌、练舞。现在即使化了浓妆，眼底依旧有明显的黑眼圈；再加上刚才情绪失控，他的眼睛里竟然有血丝隐隐浮现，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无比。
    “我看你还是回去好好睡一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公司会给你留意的。”刘宗亮一摆手，表示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
    可太多的不甘压抑在胸口，沈凡觉得自己不说出来会疯的。
    “我今天可以不去，但是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收场。究竟是因为我的身体不行，还是因为你嫉恨他而迁怒于我呢？”
    “你放肆！”刘宗亮的脸色马上变成了猪肝色，
    屋外的值班助理正在偷懒打着盹，忽然被办公室里一声巨大的物品碎裂声惊醒！
    ……
    “晚会这种产物，果然只有在电视上看最完美！”这是白诗谣在留意到秦君烨竟然花二十分钟去研究一道菜品的原料时所产生的想法。
    按照晚会节目名单，本来有一个节目是沈凡要演的。不过临时被调成了“魅光”旗下一个刚出道的组合表演歌舞。当时白诗谣就明白，沈凡是肯定来不了了。
    聪明如秦君烨想必也是知道的，而且他可能知道的更早！只是可能还抱有一丝希望。不过好在他也不是个死心眼的人，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到了那盘菜上面。
    白诗谣不知道是什么菜值得他研究这么久，她拿出手机打开拍照功能，放大了细节才看到秦君烨看的竟然是一盘蘑菇！
    就那么一个叠一个，在周边一圈黄瓜雕刻的小草的映衬下，生生摆出一盘“森林”的感觉出来~~~
    秦君烨想拿手抓一个，但看其他人都在专心聊天看节目，他又悄悄把手缩了下去。白诗谣都要快被他这个样子给逗死了，她瞅准时机迅速按了几下快门~~~
    回去的路上，白诗谣正昏昏欲睡之际，忽然感觉有人拉她的衣袖。她回头，发现秦君烨的手里竟然是一个蘑菇。
    “给你的。”
    这不就是让秦少“兴趣盎然”的“那位”嘛！一大堆好笑的记忆涌上来，瞬间把白诗谣的瞌睡虫都赶跑了。
    秦君烨看她一脸忍俊不禁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没吃饭吗？拿着吧。”
    “秦少你这不公平，我也没吃饭呢。”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性格很欢脱。大家都是熟人，说话都是捡着趣说的。
    “你回去有人给你做饭。”秦君烨没有搭理他话里的恶趣味。
    “嘿嘿~我也不是非要吃，毕竟……我也没请秦少吃过关东煮啊。”
    一直躲避的事又被搬出来，白诗谣急的俏脸一红。
    “老杨你最近的话是越来越多了，看来‘五枝梅’立交桥的路标和出口你都记熟了。要不现在你背一遍吧，省的下次我们在桥上还要多浪费半个小时。”
    秦君烨说的不温不火，老杨却连连求饶：“我不说了，秦少你可饶了我吧。”
    莫名躺枪的白诗谣则红着脸把头重新靠回到玻璃窗上，手里的“蘑菇”软糯馨香，触手生温，原来是面粉做的蘑菇状的馒头。她轻轻笑弯了嘴角~~~
    第二天八点，陈辰在家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新闻，忽然间一口粥就喷了出来。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立刻赶到了公司。
    白诗谣一推开工作室的门，发现陈辰面色异常凝重，而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秦君烨的官微。
    白诗谣已经明白是所为何事，可她还是先笑着打了声招呼：“早啊。”
    “白经理，能给我解释下吗？”他有些严肃的样子还是挺吓人的。白诗谣走过去拿起手机，只见最新一条消息的标题为“秦君烨@艾丽慈善晚会”，下面的配图居然是秦君烨正要伸手拿一个“蘑菇”的照片。
    配文也只有一句话：“天色已晚，肚子很饿，好像能体会到那些孩子挨饿的心情”
    陈辰叹了口气，很认真的说道：“诗瑶，这不是在开玩笑……”
    白诗谣终于认真了起来：“你也觉得我在开玩笑？好，我问你，你觉得我们公关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维护好秦少的艺人形象和公司形象！”陈辰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好，那就说一下我的想法。第一，秦少去的是一个关于‘扶持贫困县儿童’的慈善晚会，我发的内容很符合主题。”
    “可是……这实在太儿戏了。”
    “好，我再说第二点，为什么慈善这种事一定要用一种苦大仇深的感觉去刻画悲惨，别忘了人们看的是‘明星参加慈善’，那明星的娱乐性才是首要看点。”
    “可是拿正事来逗乐，我认为这并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我才需要整夜的时间来做这个。”白诗谣打开手机弹出一个链接出来。标题是“明星该有的公益心：有时只需一个蘑菇包。”
    里边是一段视频：画面一开始，出现的是一个馒头工坊，几个人把制作机器、工具快速抬上车，拉上车门。车身两面的图案就是秦君烨微博上发的那张图。
    接着镜头一转，这辆卡车连夜出发，凌晨四点到达了一个贫困县的小学门口。大师傅现场在一盏十几瓦的小灯泡下面做“蘑菇包”。
    他一边做，一边还和摄像聊两句天：“我们天天都是这时候起来，连续忙两个小时。”
    “这‘蘑菇包’还是孩子启发我的。有一天他对我说，他同桌嫌馒头太大不愿意吃饭，我就想，馒头要是变得好看了那孩子不就愿意吃了嘛。”
    “原本就是给孩子吃着玩的，后来不知怎么就传开了，周围的人都来买。最后大酒店都来找我做呢。”
    “我也不懂什么公益、奉献啥的，只是听说要给那些经常挨饿的孩子们吃，我就觉得应该来，让孩子们都尝尝~~”
    天边渐渐有了亮光，最开始是一些出来下地务农的人，有胆大的过来要一个吃，慢慢的人就多了。
    五点五十，看门的大爷起床看到这一幕，急忙把学校门口的灯打开，一边看一边抹眼泪。
    六点一刻，有孩子来学校，宽松的校服套在身上，又黑又瘦的手里拎着一个布袋，里边是两张黄面饼。
    那孩子在看到“蘑菇馒头”时，一双乌黑的眼睛闪着亮光，小心捧着一路跑进了学校。
    视频画面定格在孩子奔跑的背影上。陈辰看到这里，眼眶有些微微发红。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道：“这视频怎么剪出来的，这么快？”
    “是秦少拜托了帝都最好的视频剪辑工作室，这也不需要特效，大家基本就是即拍即发。”
    “现在呢？”
    白诗谣打开一个网络直播频道，里面有一个工作人员正在拿手机现场直播：画面里，是一个女孩子正开心的咬着蘑菇包，而有个人正低着头在给她系鞋带。画面拉近，陈辰一眼就认了出来。
    “秦少也过去了？”陈辰这回可真的是彻底说不出话了，他忍不住叹道，“你是打算用一晚的时间掀翻娱乐圈吗？”
    白诗谣不置可否。
    “那之后呢？我相信你不会就这么结束了。”陈辰算是有点了解她了。
    “除了秦少在慈善晚会上捐的那三百万。我还打算以公司的名义在帝都开一家专做花式面点的‘蘑菇小屋’，聘请视频上的师傅亲自操刀，秦少免费代言。而且做出承诺，除了维护小店的基本花销外，剩下全部的盈利都会直接捐献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们。”
    陈辰点了点头：“有了前面这个视频，秦少做的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看来，我现在要把这个‘蘑菇小屋’的策划案尽快做出来了。”
    陈辰走后，白诗谣的视线又回到直播画面里：秦君烨已经被激动万分的校长请进了学校，不足400平方的圆形操场此时站满了学生，秦君烨走上讲台教大家唱“早起歌”，孩子们在下边笑做一团。
    忽然，一个男孩跑了上去，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叠成四折的画纸，秦君烨展开看到上面画的正是自己拿着蘑菇包的那张图。他笑着把孩子抱在怀里，嘴唇微动不知说了句什么。
    直播平台里的评论一下子爆满了，大部分人都在猜他说了什么。即使出现那么一两句莫名其妙的话也几乎在瞬间就被淹没。
    看了网友那些五花八门的答案，白诗谣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的思绪又回到昨天夜里，在她把这个想法刚说出来之后，秦君烨只是给于经理打电话问了下自己的行程，然后就同意了她的方案。
    当白诗谣问他原因的时候，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这世上有很多人，一出生可能就被折断了翅膀，我只是希望能帮助他们，找到飞往天堂的路。”
    此时她看到秦君烨对那孩子说话的口型，隐隐觉得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句话。她打开秦君烨的官方微博快速翻找了一遍，终于在最后一页找到了那句原话：
    折断了翅膀，也要上天堂@沈凡先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