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重见天日

    宋兮住院期间，很多同学陆陆续续来探望她。
    “宋兮，这是我给你和顾微宇画的画像，希望你快点振作起来。”
    易朵花轻拭着眼角，十分同情地望着病床上怔怔出神的女孩。
    她向来神经大条，却是个异常感性之人。她喜欢这位温柔善良的同桌，不明白为什么，原本一出玛丽苏校园青春剧，会变成狗血的虐恋苦情剧。
    若这是在小说里，她定会吐槽这个故事的走向。
    “作者，您还是亲妈吗？您就不怕读者给你寄刀片吗？还我男主角！还我玛丽苏！”【作者瑟瑟发抖！】
    ……
    “宋兮，顾微宇的事我听说了，看到你跟崔少棠这样，我也很难过，崔少棠每天都借酒消愁，对我爱理不理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林影握住她的手，女孩木然的表情令她心里像针刺般难受。
    曾经美好的画面一幕幕划过眼前，转瞬间却像泡沫一样消散，徒留心酸，彷徨，不知所以然。
    宋兮的沉默，像跟整个世界无声地抗战，执拗又顽固。
    待人群散尽的深夜，才会将伤口晾晒在月光下。
    她双手抚着易朵花给他们画的画像，无声的叹了口气。
    不是不想说话，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与其强颜欢笑，不如收起所有情绪，不喜不悲。
    ……
    自打宋兮住院以来，莫青凌几乎每日报道。
    “这天气怪好的，你也该重见天日了。”
    他半强迫性地推着她出去晒太阳。
    “其实啊，你想哭可以哭出来，看你这憋着的样子，难受……呐，我的肩膀，随时恭候！”
    莫青凌的手搭在轮椅上，视线与她平视。
    说话的时候，总喜欢用那双桃花肆虐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宋兮斜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哭？”
    哭泣是最无谓而徒劳的事情，并不能改变什么。
    “你也别瞒我了，你跟我那堂弟纯粹就是演戏，你心里边装着的人，是你那死去的——哥哥吧！”
    他把‘哥哥’两个字咬的格外的重。
    宋兮猛然揪住他胸前的衣襟，眼中情绪凛然：“他不会死的。”
    她很快松开手，缓缓无力地靠向椅背。
    莫青凌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抬手整了整衣襟，哼笑一声：“自欺欺人！”
    宋兮别过脸。
    “你来的比我未婚夫还勤快。”
    医院的护士都快以为他才是她传闻中的未婚夫了。
    莫青翰完全忘却刚刚的不愉快，挤眉弄眼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如同再生父母，应该的。”
    宋兮眼底恢复一片萧条。
    若说以前的宋兮柔弱的似朵花，此刻的她，便赶得上万年冰峰上的雪莲。
    莫青凌摸着下巴，眸光清亮：“你想我怎么报答你？要不，我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哼——”宋兮轻飘飘瞥他一眼，“你别是恩将仇报。”
    听到这句话，向来自恋骄傲如孔雀的莫青凌，此时浑身上下的羽毛像是被烈日劈焦了。
    “真想答谢我，帮我做件事。”她目光清冷。
    莫青凌勾起嘴角：“尽管说！就算天上的星星，我也愿意去摘！”
    宋兮语调平静，“帮我把25号那天机场的监控视频给我调出来，拷给我。”
    莫青凌一脸怔愣，调取机场监控可要打通很多关系才行。
    他抓了抓后脑勺，直言不讳：“有点难度。”
    “会难过摘星星？”宋兮淡笑一声，伸手拍上他的肩，目光坚定地看他，“我相信你可以的。”
    莫青凌望着肩膀上白皙的小手，似被施了魔法，喉结一滚，拍着胸膛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给我两天，哦不，半天时间！”
    ***
    宋媚云隔着玻璃窗，指着病房内的宋兮对dr.wu说：“她一直是这种状态，每次看着我的眼神，都让我觉得，像变了一个人，你说会不会是，催眠术失效了？”
    dr.wu蹙眉，目光看向病床上的女孩。
    女孩的神色带着一种超脱世俗的淡漠，周身又似被一团阴沉沉的乌云笼罩着，说不出的古怪。
    “知道顾微宇去世后，她不哭也不闹……这样的状态，真的很让人担心。我请你来，是想让你再帮我给她催眠一次。”
    宋媚云眸色凝暗，温凉的语气里透着无奈。
    dr.wu双手环臂：“我试试吧。”
    看到推门而入的dr.wu，宋兮依旧不动声色。
    dr.wu笑着拉开一张凳子，坐到病床前，柔声道：“还认得我吗？”
    宋兮有了点反应，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dr.wu伸出手，刚触到女孩放在被子上的手，便见她很快将手缩回，表情现出少许不耐。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你躺在床上，听我的指令，我让你放松一下，好吗？”dr.wu温声哄道，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宋兮别过脸，神色却是一派森冷。
    她知道心理医生对她没用，她的伤是深埋进血骨里头的，宋媚云的方法无异于再次饮鸩止渴。
    dr.wu感觉到她的抗拒。
    作为心理医生，她的耐心是十分好的。
    很快又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递给她一个本子，“竟然你不愿意敞开心扉，要不你写一个字给我吧，你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字。让我揣测下你的心事。”
    宋兮漠然接过她递过来的本子，很快将本子递回给她。
    dr.wu很是满意地接过本子，当看到本子上那个“滚”字时，脸上的笑意渐渐的退散。
    “你不信任我。”
    “我没有病！不需要治疗。”
    如果健康的人格在他们眼里，是必须会笑会哭会闹，是必须开朗阳光，那她的确是他们眼里的‘病人’。
    可她不想再按宋媚云的想法去活，她想做回自己。
    “一个人如果不哭不闹，就如同没有晴天和雨天，你想想一个地方长期不下雨，早晚会干涸，心里压力和负面情绪就不能得到释放，久而久之就会产生抑郁症——”
    “那催眠，失忆呢？你们无异于给我注射了一记精神麻药，麻醉过去，疼痛还是会来，那里只是一个永不会结痂的伤口。”她指着胸口处。
    dr.wu叹了口气，“你若愿意相信我，我可以帮助你。”
    她当然不会轻易就对患者实施催眠术，很多治疗都应该对症下药，可惜宋兮已经对她生出了警惕心。
    “对不起，我不愿意。”宋兮一口拒绝。
    特别是这个人，还是跟宋媚云亲近的人。
    她虽是医师，也保不准会是往她伤口上撒盐的人。
    dr.wu默默走出病房。
    宋媚云推开病房的门，坐到她的身旁。
    “以前是我不好，不应该抹去你的记忆。骗了你那么久？”
    宋兮垂下眼睑。
    宋媚云：“当年姐姐把你托付给我，就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活着。”
    其实，不只是许芽，她为了救宋兮，也不得不沦为顾北风的情妇。
    可这些，她不愿告诉她。
    她要的，从来就不是她的感激。
    宋兮始终不发一语。
    宋媚云伸手想握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她的抗拒似一根刺，扎进她的心中。
    “你是不是还在恨我？”宋媚云心头的酸涩一瞬间涌上来。
    以前宋兮心思很浅，什么都写在脸上，可此刻不动声色的模样，实在令她心惊又心寒。
    屋内忽然死一样的寂静。
    宋媚云无奈叹着气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小姨明天再来看你。”
    ‘小姨’这个词像击中宋兮心扉的一支利箭。
    “慢着，”宋兮抬眸，眸光清澈地看着她，“不想我恨你，你就坦白告诉我，你跟他最后一次见面，到底说了什么？”
    她总觉得，顾微宇的突然失踪，不是那么简单。
    宋媚云犹豫片刻，开口：“他询问我关于手链的事情。”
    “手链？”
    提起手链，宋兮下意识摸了一下右手手腕。
    那条打从出生，就一直系在她身上，既是宿命羁绊，又是护身盾牌的手链，原来在顾微宇手里。
    她猛然间想起9岁那年在医院见到的那个男孩，原来就是顾微宇。
    他们之间的‘孽缘’，居然在那么早之前，就已一线牵下，像是命中注定。
    “你告诉他关于t国的事情了？”
    宋媚云迎上宋兮清亮似乎还带着几分探究的眼神，吐出两个字，“没有。”
    她的确没有说，因为顾微宇早就知道，她也已经警告过他。
    “我知道了。”宋兮垂下眼睑，用长睫遮挡住不为人知的情绪，片刻，轻轻吐字，“妈妈，你放心吧，我没事。”
    听到妈妈两个字，宋媚云浑身一震，忍不住落了泪。
    待宋媚云走后，宋兮掀被下床，站在窗前沉思良久。
    顾微宇果然是去查手链的事情了，然后，又发生了什么？跟t国那边的人有关吗？
    她手垫着手肘，红唇轻咬了下左手的食指关节，眸中忽闪过一丝精光。
    如果他没在那架飞机上，又会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