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有光明必有黑暗

    千灵曾经教过影子们，只要有光明的地方，阴暗的角落里必定藏污纳垢，所以，这也是影子存在的意义。
    既然老方都这么说了，元朗就更加确定，在定远城里，有一帮专门铤而走险的人在经营着这一条连系着定远和岭南的黑色通道。
    他告别老方，从城北走到城南，买了很多吃食回到将军府，把吃食分给没有值守的亲兵，在谢忠的允许下，翻看了承寒公子书房里的一些公文，然后，一一列出了最有可能成为岭南和定远交易的物品。
    傍晚，处理完公务的承寒从前头回来，知道元朗在他的书房里，没有他的允许，谢忠是不敢放元朗进去的，这要是出了一点什么事，李顺肯定又要抓着不放，说什么元朗是奸细啥的。
    夕阳西沉后，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书房里，元朗正在奋笔疾书，也没想着要点灯，承寒进来以后，低声嘱咐谢忠把灯都点上，一边走到后窗边上，把窗户关起来，这才把元朗给惊醒，后知后觉的看到自家公子回来了。
    “听说你在城中逛了大半天？”承寒接过亲兵递上来的温热巾子擦了一把脸，“饿不饿？”也就顺口问了一声，拿起亲兵双手奉上的烤地瓜塞了一口。
    他最近挺心塞的，妹妹被风劲强行带回京去了，李顺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无论他所什么，都会提出好几种可能发生的事来反对他，他知道他是好意，可他这么做，简直就是给他下马威，这个平叛大将军好真是不好当。
    谢忠让手下人把书房里的灯都点上，等着主子吃完烤地瓜，笑嘻嘻问道：“主子，你胃不太好，吃了甜食容易反酸，吃点面条垫垫吧。”
    承寒一听面条，一脸的嫌弃，斥道：“还敢跟我提面条，上次谁做的啊，齁死人了，不知道定远城缺盐吗，给我省点用好差不多，简直败家，一碗面条，估计抓了一把的盐下去……”
    “公子，我知道了！”元朗本放下笔站起身来静等自家公子吃完地瓜跟他说话，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苦苦想了半天也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承寒的一句话点醒了他，惊喜异常的叫嚷起来，把承寒吓得手一哆嗦，半块地瓜直接摔在了地上。
    承寒啧了一声，不满的朝他斥道：“你不会小声点，浪费。”
    谢忠赶紧把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同情的看了一眼元朗，心道：你惨了，主子是最珍惜粮食的人，每次吃饭都是把碗里的一粒饭也要吃干净的人。
    “公子，我下午打听一个事，岭南和定远之间有一条货物交易黑色通道……”原本想要冲口叫出阿九，想想自家公子不善的脸色，忙改了口，恭敬说道：“九姑娘写给公子的信上所说的特产，一定是盐，岭南处于内陆地区，最缺少的就是盐。”
    承寒的表情明显的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一声粗口直接爆了出来，转身朝谢忠道：“悄悄的去府衙找张大人，要他把三年前运往岭南的盐的记录都找出来送过来。”没等谢忠行动，又骂了一声，道：“还要这三年来盐商的记录，老子倒是想看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在官方禁止下，还敢把盐贩运到岭南去的。”
    “公子，我怕这条黑色货物交易通道，有官府的人参与。”元朗提醒道，“岭南地处群山峻岭的包围，唯一对外的通道就是西风关，可是，我们对西风关已经实行了三年的封锁，除了定远和岭南的黑色通道，除非岭南开辟了一条通往秦国的通道。”
    承寒马上否认道：“当年岭南归属我们大明，也是因为与他们临界的几个国家都是无法通商的，我大明以定远城为条件，西风关为界，给予了岭南丰厚的优惠政策，岭南人才会全心全意成为大明的附属。”
    “定远城原本是属于岭南的，那公子是否可以考虑，城中也有很多人希望岭南把定远攻下，只要攻下定远，岭南就不再是身处内陆的孤岛。”
    承寒竟他这么一提醒，忙招呼他摊开定远城的地图，主仆二人仔细看了看，都惊出一身冷汗。
    大明的先祖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将交通发达的定远城划入大明版图之中，谅岭南也折腾不起浪花来。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心有灵犀。
    “所以说，三年前的叛乱，是十几年前就开始筹谋的，他们并非只想岭南独立为国，称帝称皇，他们最终的目的是收回定远城。”承寒用力拍了下地图，恍然大悟。
    “所以，十几年前，岭南人就已经策划了一切，在边界上制造瘴气阻止我们进攻，所有的兵力都布置在西风关，他们也是选了一处一人当关万人莫开的关隘，三年了，他们是要耗尽我们的耐心，放弃平叛，然后，他们在那瞬间反攻，那时的大明将士是最没有抵抗力的时候。如果定远城中还暗藏着岭南的帮手，恐怕，里应外合，定远城会在几个时辰当中陷落。”
    “他娘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有耐心，十几年前就开始筹划，到现在，三年的时间，一点都不着急。”承寒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摩拳擦掌，如果有可能，他现在就冲到岭南城去，把那个人抓起来暴揍一顿。
    “应该是济家的人。”元朗摆手请公子淡定一些，虽然都是猜测，但也八九不离十了，“恐怕他对临安城的动向一清二楚，九姑娘断定安西的贺兰达跟岭南暗中有来往，都是希望大明乱起来的人。”
    承寒的拳头一握，冷笑了声，神情里带着几丝身为谢家人的傲气，笑道：“有我谢家在，大明的边境不会让人肆意践踏，有我谢家在，贺兰达也要掂量掂量他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如今之计，查出这条黑色通道最为重要，属下愿意带着人过去岭南一探究竟，暗中策划的这个人是关键所在。”
    “查，一定要查，你说说你的想法。”承寒一向都是行动派，说干就干，绝无废话。
    当下，主仆二人围着定远城的地图，指指点点，谢忠在一旁奋笔疾书，把他们的话都记下来，最后整理出一个相对保守的计划来。
    到深夜，承寒的肚子咕咕叫，才想起来只吃了半个地瓜填肚子，赶紧叫一旁记录的谢忠下两碗面条来，还特意嘱咐别把盐当成不要钱的，就怕他下手太重。
    元朗还真怕谢忠盐会多放，自告奋勇去厨房下面条，也不放盐，直接放了些酱油和葱花，也是承寒肚子着实的饿了，吃得香，一边嫌弃谢忠做的面条不好吃。
    谢忠对于主子的嫌弃，也没话说，谁让他没怎么下厨，他自己觉得能把面条煮熟了给主子吃，已经是不错的进步了。
    三人吃完面条又凑在一起商量了半个多时辰，各自散去睡觉，等天一亮就按照计划行事。
    定远城和临安方向的事暂时不表，谢长岭一路快马加鞭前往安西，没两天就被天行追上来了，要求一起同行。
    对于三次绑架主子的幕后主使，即便主子说偶可以信任他，他还是心里膈应着，不喜与他同行。
    天行是打定主意要与他同行，无论吃饭住店，都与他一同，知道他心里不喜欢自己，谁让自己做过伤害他主子的事。
    回头想想，他弟弟虽然不听话，可也是他亲弟弟，被谢长岭这么一剑给杀了，心里也是很不喜欢他的。
    但是呢，天行是一个从来都是往前看的人，不沉溺于过去，和千灵之间的恩怨说清楚了，私仇以后再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从贺兰达的手里救出他的表妹。
    母亲早逝，是舅舅把他和弟弟拉扯大的，他们在逍遥谷的庇护下平安长大，若不是弟弟行为冲动，占了青龙山为王，专门与官府的人作对，他安插到镇国王府的人也就不会暴露，能够源源不断的收集情报。
    弟弟在青龙山一闹，贺兰达也不知怎么知道他和逍遥谷的关系，竟然派遣他的影子护卫潜入逍遥谷劫走了表妹，这么一来，实际上，直接让逍遥谷与当今朝廷对立了起来。
    如今，既然他与燕昭公主打成了协议，那就私仇放下，等救出了表妹，逍遥谷就为平息岭南叛乱做出一点贡献。
    其实，他知道前两年镇国王府的人来过逍遥谷，舅舅为了避免卷入朝廷的纷争，直言天家因为掌握着天下医学没有受到妹妹的夫家连累，对朝廷之事绝无参与之心，皇帝陛下的病状，还是以静养为主，天家虽然在医学上博古论今，但也不是神仙。
    天下能够这么直接拒绝皇帝陛下的人，大概也只有天家只此一家，那是受到大明开国皇帝庇佑的家族。
    只是，开国皇帝的庇佑并未让天家得到应有的地位，天家在临安经营了几代后，最终归隐逍遥谷，从此不再为皇家做事。
    其实镇国王府的人也很清楚，皇帝的病只需要静养，不可在操劳国事，但，身为皇帝，那个人是做不到的。
    天行一路跟着谢长岭终于到达了安西城，路上，谢长岭跟他说的话不超过十句，但他还是很仗义的给了他一些建议，要去面对的贺兰达这个人，是乱世枭雄，很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