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

    当药研藤四郎携有栖川枫来到大厅时，已正好是开饭时间。和有栖川枫想象中不太一样，这里的食桌并非是使用和式矮桌，而是采用了轮流取餐式定量供餐，以及和风隔间开放式包厢自主寻找座位的形式……当然，最显眼的包厢还是存在的，但大厅的大小让有栖川枫明显有了可以不去主位包厢坐的理由。
    有栖川枫自然是不打算坐在主位包厢用餐的，她明白这会让刀剑男士们感到压力。不过，她现在需要暂时使用这个最显眼的地方传达最重要的话语。
    她环视大厅之内，刀帐履历上出现过的刀剑男士都在，这座本丸的刀剑男士都到齐了，连加州清光等人的新选组刃也在，除了大和守安定。向药研藤四郎说声“我去一下，很快就回”，有栖川枫便走上了主位包厢，对着所有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微微一笑。
    远远看着的药研藤四郎突然产生一种奇妙的违和感。有栖川枫看起来相当适应人的视线，并且毫不畏惧，彷佛她早已习惯受到众人的注视。
    是他想多了吗？
    站上主位包厢的有栖川枫当然不知道药研藤四郎的疑惑。她收敛先前有几分闲适的神情，神色郑重地徐徐吸了一口气，放大声量开口，柔软不失清亮的声音在大厅内响彻。“各位，我是有栖川枫，虽然现在我站在这个位置十分不恰当，但这是最显眼的位置，还请各位暂时听我一言。”
    “想必时之政府的指令各位都已经收到了，我会是这座本丸新任的审神者，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
    “即便拥有正式资格，但我认为现在我还不能算是这座本丸的审神者，因为各位并没有认同我，我并不想强迫各位在这样的情况下硬是接受我这位突如其来的外人，我明白我们都需要时间。”
    “私心上，我已将各位视为未来的伙伴、未来的家人。无论是伙伴抑或是家人，双方都是平等的关系，因此相信各位已经收到由三日月代为转发的不适任审神者解职令，各位拥有审判我是否适合成为你们的伙伴、你们的家人，以及担任这座本丸的审神者的资格。如果各位认为我不是你们需要的人，请将文件上不适任的选项打勾送给我，但如果各位认为我有这个荣幸，也请各位将适任的选项打勾送给我。”
    些些微微的骚动声彻底安静下来。
    “另外，这一份不适任审神者解职令并不是对各位的惊吓或威胁，而是我的诚意，既然各位的名字都毫无保留的让我知晓了，我又为什么不？并不是我不害怕神隐，而是我相信这座本丸带给我的感觉，这里是那么内敛的悲伤着，却温柔的不迁怒、不伤害当日突然而来又与各位前任主人同属人类的我，所以今日我来到这里。”
    尽管内敛的悲伤着、却温柔的撑起了倒下的她。
    “但我终究不是各位，我无法完全知晓各位是否能够需要我、接纳我，所以就像不适任审神者解职令上所注明的，不需要任何原因，只需要各位判断的结果，各位在任何时刻都可以将认定结果交还给我，如果同意数过半，我将会正式上任，反之亦然。”
    纵然不被本丸的所有人接受，纵使她见不到骨喰藤四郎。
    真的见不到、真的与此无缘的话，她依然有备而来。
    有栖川枫不会让那一日温柔撑起她身体的那双手再度强撑着疲惫，更不会让那双手的主人重视着的、她也重视着的这个被讹传、被利用，依是高洁的承受着、存在着的本丸维持这个糟糕的模样，尽管她只能在这非常有限的时间之内做些什么。
    “无论结果为何，各位……希望在未来或长或短的时间内，我能够为你们做些什么，以上是我有栖川枫对各位的承诺，打扰各位的用餐恳请见谅，也非常感谢各位让我有这段发言的时间……最后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各位能称呼我枫，或者有栖川，稍微补充一点我强烈的希望是前者，谢谢。”
    在一片惊人的沉默下，有栖川枫深深鞠了一躬走出主位包厢，回到药研藤四郎的身旁。
    药研藤四郎非常仔细的注视了有栖川枫好几秒，像是说不过她刚才的宣告，半是妥协半是关心的叹息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真是胡闹啊，枫。”
    “让药研紧张了，谢谢你没有阻止我。”以药研藤四郎的个性，肯定很惊愕很着急的药研藤四郎没有阻止她已是用掉不少定力，有栖川枫有些愧疚地笑了笑。“抱歉，药研，像这样的冒险发言我不会再做第二次了。去取餐吧，烛台切在看我们了。”
    许许多多目光停在有栖川枫的背上，不过有栖川枫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只是稍微对明显露出担心神情的药研藤四郎与烛台切光忠有些抱歉。
    前往取餐时，有栖川枫看见从照片中认识的刀剑男士，加州清光。其他新选组的刃已经取完餐，只剩他还留在取餐区附近看着有栖川枫欲言又止，有栖川枫也没说什么，对他微笑颔首，没有强迫加州清光说话的意思。
    加州清光停在原地，有几分想靠近她的意思，又碍于有着某些顾虑，最终只是对有栖川枫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先离开取餐区去就座了。
    “枫，这样没关系吗？加州的话，我想是没问题的。”
    “顺其自然吧，药研。我不想强迫他，加州正在压抑着痛苦，这时的我若过去搭话了，他或许会勉强自己与我交谈，心中却会更加煎熬。”
    那一双艳丽的红色眼睛里有太多太多有栖川枫见过的复杂情感。
    “……好吧。”没有就加州清光的事情多谈，药研藤四郎打算亲自好好看着有栖川枫一段时间，至少要到她被正式承认为止。“那么赶快过去让烛台切安心如何？他看起来比刚才更担心了。”
    “…………对不起。”有栖川枫心很虚。
    不过真正取餐时，烛台切光忠虽然很担忧，却是对她这么说。
    “三日月刚才带来很有趣的消息，再加上刚才的发言，枫是打算效仿鹤先生的作风，天天对我们进行不定时的大惊吓吗？”
    “对不起……让烛台切担心了。至于像鹤先生、惊吓之类的，烛台切这是在调侃我吗？”
    “怎么会？对了，有件事情正好趁现在告诉枫，今天下午妳没有点心了。来，午餐拿好。”
    “……！！！”这是失去甜点的有栖川枫发出的无声悲鸣。
    排在有栖川枫后面的药研藤四郎对烛台切光忠比了一个做得好的手势，烛台切光忠回以没问题还可以再来用甜点教训小调皮审神者的眨眼暗示。
    好不容易从重击中恢复过来，压根没注意到前后两人眉来眼去的有栖川枫转移注意力仔细观察取得的餐点，三菜一汤一饭，只比刚才在厨当番时又多了一样不同的蔬菜料理，不是太理想的内容。
    取完餐点，有栖川枫远远的找到了那一日的骨喰藤四郎。他身边的伙伴是鸣狐与鲶尾藤四郎，看起来都很照顾他。
    骨喰藤四郎，脆弱中隐藏着坚强，是很矛盾的恩人少年，是特殊的那位大人。
    为骨喰藤四郎受到照顾而浅浅笑了一下，有栖川枫打算找一个没有其他人的遥远座位自己用餐，然而随后取完餐的药研藤四郎没有离开有栖川枫的意思。
    于是，有栖川枫和药研藤四郎以及被药研藤四郎带过来的一期一振和硬要跟过来的乱藤四郎坐在了较远偏静的一个包厢内。
    “枫，这位是一期一振，我们粟田口刀派的兄长，也是我们口中的一期哥，粟田口刀派中唯一的太刀——乱，你在做什么？你这样会吓到枫的。”
    “乱。”一期一振皱着眉出声制止。“不可以对主公大、不可以对枫做出这么不礼貌的事情。”被药研藤四郎事先知会过的一期一振俨然还不是很习惯直接称呼审神者的名字，又碍于这出自有栖川枫本人强烈的意愿，只得硬生生地转了个弯。
    “嘻嘻，你们还没有听小枫的意见？对吧，小枫？”
    对于很自然的黏上了自己身边靠在肩膀上的乱藤四郎，有栖川枫仅是惊讶了三秒，随即漾起高兴的笑容。“不要紧的，药研、一期一振大人、不，一期，我很喜欢乱，从前我没有姊姊、呃，妹妹……不对，是弟弟，现在我就像有了一个可爱的弟弟，是一份十分愉快的体验哦。”私底下想着其实还是妹妹成分居多的类似弟弟，十分可爱。
    “……小枫也不相信我是男性吗？不过没关系，小枫喜欢多一个像妹妹的弟弟的话，可以哟，可是为什么一开始说是姊姊？”
    有栖川枫十分诚恳地回答：“因为就我所知，就连最年轻的和泉守大人、不，和泉守都大了我不少，何况是比和泉守更成熟的各位？”
    “……”有栖川枫虽是说得委婉，一期一振还是认为幸好只有药研藤四郎和乱藤四郎在这里，不然孩子心性的弟弟们听见这些话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虽然现在药研藤四郎的嘴角颤了颤，乱藤四郎更是非常不满地嘟起了嘴。
    “小枫好坏，这是在嫌我们老了？我们又不像三日月和莺丸那样是暮气沉沉的老爷爷们，哼。”
    “呵呵，不是这样子的，只是担心我会不会太没大没小了，不过现在乱的话让我很清楚你们希望以符合外表的同等态度被对待哦。”
    既然如此，身为胁差与打刀，居于中间的他们要使用的态度就要更仔细的斟酌了。她细细思忖，好好记下了这一点。
    不过妹妹、不，像是妹妹的弟弟真的很可爱。
    对乱藤四郎的撒娇行为，有栖川枫乐呵呵的笑了出来，轻柔地摸了摸乱藤四郎的头，随即拿起碗筷开始……喂食乱藤四郎。
    “这是赔礼，原谅我好不好？乱？啊——”
    “那只有这次哦，小枫，来，妳也啊——”
    没料到还有这样子的福利，乱藤四郎很开心的接受了，还拿着自己的碗筷也开始喂食有栖川枫，一时间药研藤四郎与一期一振彷佛看到百合花开的特效，并且他们两个纯属多余。
    ……错觉。这绝对是错觉。总之先吃饭吧。
    这对本来要谈重要事情的药研藤四郎与一期一振都有点哑口无言，也只能先动筷吃饭等这对“姊妹”开心完再说。
    结果一餐用毕，乱藤四郎还是贴在有栖川枫身上，不过这次变成了乱躺在她的大腿上享受膝枕，有栖川枫也很开心的样子，根本没办法阻止。
    没料到乱和枫这么合拍，就算是这个情况下尚且谈谈正事吧。没办法中的没办法，药研藤四郎只好对自家兄长使了个眼神，打算直接谈正事。
    结果一期一振才要开口时又是一个没料到——“一期，我听狐之助说了那天的情况，谢谢你在那么混乱的情况下帮了我。”虽然，真正帮助有栖川枫的不是一期一振，也不是三日月宗近，而是骨喰藤四郎。
    他们当日真正想要帮助的是“希望帮助她的骨喰藤四郎”。
    有栖川枫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即使如此，她仍旧感谢三日月宗近及一期一振，因为他们帮助了“希望拯救她的骨喰藤四郎”。
    ……不知道骨喰藤四郎那之后有没有担心过她？有栖川枫有些在意的想着，可随即她马上切断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凝神面对与“粟田口家长”正式交谈的当下。
    不知道有栖川枫已从当日的残存记忆与狐之助那边得来的情报拼凑出真相，一期一振以为有栖川枫的感谢是来自于体贴，便莞尔带过，直接进入正题。“枫，尽管时间不长，粟田口刀派已经有了结论。”
    一期一振拿出了已经勾选出结果的解职令，神情尊敬的传递给了位于对座的有栖川枫——突然被四张同样的纸张覆盖变成五张。
    一抹纯白色突然从天花板上降落，又神速跃离。
    “光仔和三日月加上莺丸还有我这份也一起放在这里啦，我要继续和另一个小枫约会了，拜拜！”
    瞬间远去的轻快语气让人隐然能见鹤丸国永有几分狡黠的笑脸，这个抓准时机的惊吓也冲击力十足的让所有人全都愣住了好几秒，除了由于视角良好而侦查到鹤丸国永蛰伏的乱藤四郎没被吓到，还很贴心地替有栖川枫将五张勾选着适任的解职令整理好放到她手心里。
    “小枫，这么重要的东西要好好收下哦。”
    “——”
    有栖川枫的身体有些颤抖，橘红似火的眼睛蒙上微湿的雾气，却很快地，有栖川枫转瞬就平息了这些堆栈的感动带来的激动，向乱藤四郎、药研藤四郎、一期一振、远处看着她的烛台切光忠、三日月宗近、莺丸、远去的鹤丸国永，以及骨喰藤四郎露出了最明亮的笑容。
    “各位的心意，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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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11/24第一章至第十八章全面修正、增加补述、加强伏笔描写，恳请有办法重看的各位重看，真的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