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节

    “是啊，学无止境就是这个道理。”艾香对他道：“今年你先学这些东西，等你能给病人看诊开药方的时候，我会再教你针灸推拿。”
    “谢谢师傅！”艾风一阵激动，每听艾香授一次课他就长进不少。
    “不止我是你师傅，这药坊里的每一个大夫都是你的师傅。”艾香道：“三人行必有我师，你记住了，不懂就问，多问多看多听。你就会成为一代名医。”
    艾风的脸涨得通红。
    成名医是他的梦。
    看着艾风一拐一拐的出去，艾香心道马上十五了，不知道方茹那边有何打算。
    艾蒿是皇后的亲弟弟，又有一个郡主的娘亲，亲事自是不愁的。
    倒是这个艾风，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尽早给他说一门亲。
    因为他相当于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对家的渴望是很强烈的。
    艾香正想着这事的时候，外间一阵喧闹。
    “大夫，求求您们救救我这三丫吧。”一个妇人披头散发的跪在药坊门口边哭边喊。在她面前是一个头破血流的姑娘，她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妇人，纷纷说好可恶的父亲。
    “怎么回事？”艾香出门去看时，见艾风已经在给那姑娘看诊了。
    “师傅，头破了好大一个口子，血在往外涌。”艾风道：“师傅，是不是要用止血药粉。”
    “青竹，速速取来。”艾香也是吓了一跳，这是摔的？
    “被她爹打的！”一个妇人气愤的说道：“这哪是亲爹啊。我说三丫娘，你干脆和那个罗赌棍合离算了，你这样下去几个孩子都会被他卖完的。”
    艾香一听吓得不轻！
    亲生父亲卖儿卖女？
    “师傅，是不是要剪了她的头发？”艾风扒弄了一下：“若不然无法包扎伤口。”
    “让潇大夫来负责处理，你在旁边打下手学一学。”这样的外伤是潇大夫的拿手活。术业也专攻，艾香并不觉得自己一定比他厉害。
    不过，艾香对这对母女的情况很想了解了解。
    怎么说呢，如果自己没本事也就算了，但是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要护住一对可怜的母女那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在旁人的解说中，艾香知道了这个女人姓关，是京郊人，男人姓罗，好赌成性。
    关氏育有两儿三女，大的是女儿在十岁那年被男人卖了出去；老二是一个儿子，虽然没有被卖，却是送到了当地一个富户家当了小厮；而这三女儿在关氏的保护下好不容易长到了十四岁，那可恶的男人居然想将她卖到青楼去。
    “他骗三丫娘说带着孩子进城走亲戚，正巧我们也要进城来买东西，同一马车来的。”一个妇人道：“我们分开后出来买东西，转了两条街，在翠烟楼前就遇上了他们，三丫娘死死的抱着女儿，那罗赌棍拖不赢就打她，三丫为了救她娘自己冲上去护着，结果头就打破了。”
    这个杀千刀的。
    三丫的遭遇听得人神共粪。
    “都怪我，都怪我信了他的话。”三丫娘泣不成声：“他说有一个表婶在城里在定安侯府当差，听说还差一个下人，让我来看看说不定可以进侯府呢。我寻思着定安侯夫人是一个大善人，要是三丫有那福气留在侯府当差也能避过他的毒手。谁料到，他一开始就在布坑。”
    那为何还将她也带了来呢？
    “从三丫九岁起，我就不让她离开我半步，睡觉都是睡在我的房间的一个屋子，我一直防着他呢。”三丫娘抹着泪道：“我可怜的大丫现在生死都不知道，要是三丫再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你那男人还真是好本事，连定安侯府都敢拿出来说事。”艾香皱眉，她什么时候成了骗子工具。
    “他要不说是定安侯府我也是不信的。”三丫娘哭道：“放在别的府第去三丫也落不到一个好下场，只有侯府最好，所以，他一说我就信了。”
    为什么这样讲？
    原来定安侯和夫人夫妻情深，从未有通房妾室，不好女色，三丫娘认为在侯府当差清清白白的。而且定安侯夫人之前的两个侍女嫁人的事成为了众人羡慕的对象。
    要当下人进定安侯府必然是有好出路成了穷人们心中的偶像。
    “你那个男人啊……你还要吗？”艾香突然间问着这个女人。
    “这位夫人，我一个妇道人家，娘家也帮衬不上，若真是和离了，我拖儿带女的怎么过日子？”三丫娘纠结不已，她不是没想过和离，可是和离了住哪里，吃什么，怎么过日子。
    “那你那个男人可有给你拿钱养家糊口。”不是说赌棍吗，还指望着他。
    “赢了的时候会拿一二两银子出来。”三丫娘道：“有时候一个月也没有一文钱，回来还要打骂孩子。”
    艾香真想问他们是怎么过日子的。
    “凑凑合合的过，三丫娘还帮人缝缝补补绣花什么的做点零用。”旁边的女人道：“反正他们一家人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这样的男人还留着干什么呢？
    “她就是怕和离了没地儿住。”妇人道：“现在连三丫都要卖了，三丫娘啊，我要是你宁肯拖着儿女去讨口要饭也不会跟站他过日子。这哪是一个亲爹干得出来的事，那可是青楼啊，姑娘落到那地儿可有好的？”
    “他说三丫进去了会吃香喝辣的。”三丫娘哭着说道：“我知道那不是好地方，我不让三丫去，他就打我，都是为了我，三丫才会这样的……”
    吃香喝辣，这个沷皮无赖！
    艾香想这男人要是遇上了紫苏，没准儿一刀剁了他。
    还有啊，居然敢编排定安侯府，这谎还真是说到她头上了来，说什么都要给点教训。
    第六百二十四章  大夫很小
    潇大夫和艾风很快替三丫处理好了伤口，因为一时没醒来，艾香安排她们在偏院的临时病房里住下了。
    “夫人，让奴婢去教训教训他。”这个姓徐的人渣，青竹听得就火起，卖女儿打老婆也就算了，那毕竟是家事，居然还编排夫人。
    “先问问这女人的想法再决定。”艾香觉得女人要是扶不起来她也懒得管，若是想要立起来，就借了这个名头插手。
    关氏犹豫不决。
    艾香摇了摇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
    “那让这孩子好好养伤吧。”艾香叹口气：“回头伤好了再走。”
    关氏欲言又止。
    艾香假装没看见。
    她并不想当好人。
    不过，也不介意青竹去教训教训人渣。
    至于怎么个教训法，艾香并不想知道，只是告诉他，定安侯府不是可能被他当做是骗人的工具，以后长一点脑子。
    天快黑了的时候，艾风在药坊的厨房里给这对母女端去了饭菜。
    “谢谢大夫，谢谢！”关氏感激不已。
    “婶子，你不用客气。”艾风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人：“还没有醒来吗？”
    “没有。”关氏看着女儿眼泪一下又涌了出来：“你放心，她醒了我们就走。”
    “不是，婶子，您误会了，我不是要赶你们走。”艾风走过去看着床上的三丫担心不已：“潇大夫说了若是迟迟未醒怕有大问题。”
    “大问题？”关氏瞪大了眼睛。
    是的，大问题就是有生命危险。
    关氏一听又开始哭了起来。
    “婶子，您先别哭啊。潇大夫说醒过来就没事，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呢，她一定会醒来的。”艾风心里暗暗着急，这么小的姑娘若是……唉，自从学医以来，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危险的事。
    “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我没钱给药费，但是我可以干活来抵，我干什么都行，脏的累的我都不怕的。”关氏“噗通”一声跪在了艾风的面前：“救好了三丫给您当牛做马也行！”
    “婶子，您快起来，您别这样。”艾风一下就急了，连忙将她拉起来，他这个时候突然间又有点羡慕这个叫三丫的姑娘，虽然爹不是好东西，但是娘很暖心：“婶子，我们药坊不会见死不救，诊费也不会很贵，我家师傅不缺这点银子。”
    “求求您救救我女儿。”关氏几乎都没听清艾风说什么，就只一个劲儿的哭着求着。
    “娘……”突然间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婶子，姑娘醒了。”艾风听力好，连忙一拐一拐的走了过去：“婶子，你女儿醒了。”
    “三丫三丫，你醒了？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啊，大夫在这儿呢，大夫会救你的。”边说边拉艾风道：“三丫，快看，这就是大夫。”
    “……”三丫看向了艾风，艾风也看着她。
    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艾风的不好意思是觉得自己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学徒，而关氏却将自己当成了女儿的救命稻草。
    三丫看着眼前和自己年纪相差不大的男子觉得长得真好看，自己却狼狈的躺在床上面，太难为情了。
    “姑娘，我给你把把脉。”人醒了，自然要看一下脉像有没有稳定一点。
    三丫点点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艾风搭上她手的时候，三丫原本苍白的小脸突然间布满了红晕。
    这一细微的变化关氏并没有注意。
    “大夫，三丫怎么样？”关氏满心满眼的都是女儿的伤情。
    “没有大问题。”艾风道：“等会儿我给你将药煎来，潇师傅看这种外伤很厉害的，伤口不要沾水，几天就好了。”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关氏感激不已：“天黑了，三丫醒了，要不药就给我，我自己拿回去煎，只是……只是我没有钱。”
    “婶子，您别担心，我就算是将药给您，您也回不去。”艾风笑道：“您家不是住在城外吗？城门都关了一个时辰了。”
    “啊……”关心喃喃，回不了家，住在这儿合适吗？
    “这是我们药坊的临时病房，就是提供给病人住的。”艾风道：“您别再担心钱的问题了，带着您女儿好好养伤。”
    依着艾风对艾香的了解，不仅不收药费，没准儿还会支助她一些呢。
    艾风宽慰了她们一番，然后又煎了药送来。
    一拐一拐的，也不嫌麻烦。
    “这个大夫看着年纪也不大，却是这么心善，可惜了他的腿，也不知道是怎么伤的。”看着昏暗的灯光下拉长的背影关氏低声对女儿道：“菩萨一定保佑他的腿好起来。”
    “娘。”三丫觉得自己的娘操心真是多：“娘，菩萨保佑着他呢，让他生在了这样的家庭里，哪怕是腿有伤残也一样能当大夫，若是生在我们家里，恐怕就要被丢弃了。”
    “对，你说得对。”关氏也承认这一点：“这样的好人就一定会有好报的。”
    艾风的好不是关氏嘴上说的，而是用行动来证明的。
    天刚亮病房就响起了敲门声。
    一看又是艾风端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