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余音寥寥，绕城三日

    难道她认识自己？何小建有些疑惑。
    可那陌生的视线，他未曾见过。
    身边的人流在朝着巨大坐撵移去的方向涌去，摇了摇头的何小建随着人流往着东街口那巨大的广场行去。
    这本可容万人的广场此刻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巨大坐撵被三十六位大汉抬到了高台前，犹如谪仙的妙龄女子掀开红色丝绸帷幔，从巨撵中走了出来。
    华灯初上，皓月笼罩高台，轻挽白纱的妙龄女子踏上了高台，宛若那飞升向广寒宫的仙子。
    她的身姿娉婷，白皙的面容遮着轻纱，露出的双眸好似倒映湖面的圆月，潋滟着光波。
    悦耳的叮铃声传来，这是她身上佩戴的翡翠玉环相击的脆响声。
    “好美！”
    “仙女！”
    在场的一个个人如被施了定身法般呆呆地坐在那里不动，嘴中喃喃地说着，脑子迟钝，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跪坐在高台上，然后将手中的古琴放在了膝盖上。
    “咚！”
    一声清响，清脆悦耳，如同仙音拂过耳际，广场嘈杂的吵闹声便都停了下来。
    “明月今晚给大家带来的这首曲子，是明月前些天听说书人所讲的一个故事，有感而发所作的曲子。”
    她的声音如黄莺般美妙，使人陶醉。
    “不知明月姑娘所听的故事是什么故事，能否说来听听？”最靠近高台的一个华袍青年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问道。
    他是安平郡城郡王府的世子，也是今晚最可能成为明月姑娘入幕之宾的人。
    微点螓首的明月姑娘微露贝齿微笑地说道：“明月正有此意。”
    “啪”的一声，那郡王府世子微仰着小脸，打开折扇轻轻地扇了扇，显得很是得意。
    轻开檀口的明月姑娘讲述道：“此故事发生在大扬领主国，有一个穷书生他的名字叫冯青，家中家徒四壁，三代单传。
    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很早就娶了夫人，有了子嗣。
    那年正是春闱，他的夫人变卖了从娘家带来的首饰，为他凑齐了进京赶考的盘缠，期待着他能够高中。
    可他还未走出镇就遇到了当地的员外，这员外抓住他就是一顿打，原来冯青欠了他三两银子数年，却一直未成归还。
    气不过的员外将他一脚踢到了江里，看着他在江里沉沉浮浮，非但没有救他，反而嘲笑他掉入江中的丑样。
    奄奄一息的冯青沉入到了江中，也是他命不该绝，命中有富贵，他被贵人所救。
    贵人问他何故坠落江中？”
    说到这儿的明月姑娘挑着如画上去的淡眉，神色有了些不平，她说道：“这冯清谎称自己自小孤苦伶仃，吃百家饭长大，在村人的接济下，凑足了盘缠，这上京赶考，但是路途中却遭遇了盗贼，被他们抢劫后踢落江中，多蒙大人相助。
    那大人也没怀疑，收冯青为心腹，在冯青北上赶考高中后，还将自己的千金许配给了他。”
    “可怜姐姐在家中十年苦苦等待，他却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母，让姐姐的美好期盼最终是井中捞月，落了空处。”语气已然愤怒的明月姑娘说道。
    “真是头白眼狼！”双眼热切的郡王府世子顺着明月姑娘的语气义愤填膺地说道。
    “渣男啊！”
    “这人太没有良心了！”
    ……
    一群最靠前的华服青年亦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声讨起冯青的不是。
    那明月姑娘不再说话，只十指轻拨，便闻一阵天籁之声由远及近，缓缓而来。
    初时声响尚轻，似是山上清泉汩汩而下，逐渐便又紧凑起来，似初春之细雨密密麻麻。
    那琴声在风声中向着整个安平郡城传去，那悦耳婉转的音律在大街、在房屋、在小巷，在城中的每一个位置盘旋，直让人沉醉其中。
    “我在佛前把香点，心经真经念几遍，师傅问我为谁求，愿得相公中榜首。
    才见柳绿，又见柳枯，冬雪纷纷一年又去。
    谁家姑娘又长成，谁家母亲又白头。
    十年守候，韶华为君留；十年辛酸，华发为君生。
    我见过多少明月夜，井水中的月光色，还像旧时温和。
    十年苦苦等待，他却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母，最美期盼最终是井中捞月，落了空处。”
    如黄莺般的女声传来，清脆平缓，仿佛在诉说着妇人心事般，轻柔温婉，将妇人久等丈夫的幽怨，表达地淋漓尽致。
    配上明月姑娘之前所讲的故事，在场的人都沉浸在了妇人幽怨的意境中。
    有泪水在何小建的眼角浮现，就在何小建忍不住地沉沦进这种幽怨意境的时候。
    他的心上响起了经文的声音。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迈，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这是清心诀，何小建哪里想到自己只是听明月姑娘唱首小曲就让清心诀自动运转，护住他的心神。
    清醒过来的何小建发现，安平郡城不分男女老少都沉浸在那幽怨的意境中难以自拔，有的妇人更是控制不住自己地哭泣出来。
    何小建身边的大瘦二瘦、石疯子、明镜、封于箭亦是一脸呆呆的样子，可以说全场数万人中清醒的就两人，一人是高台上的明月姑娘，还有一人就是何小建了。
    眨着潋滟光波的眼睛，明月姑娘的目光再次投在了何小建的身上。
    两人的目光再次交集在一起，何小建发现自己是真地不认识她。
    过了有一会儿，众人才从那幽怨的意境中恍过神来，可仍然觉得安平郡城中明月姑娘的琴音和黄莺般的动人歌声，余音犹在，绕城三日。
    郡王府的世子摇着手中的折扇赞道：“适才听闻明月姑娘一曲，让人如坐云端，如饮甘醴。
    明月姑娘不仅有广寒仙子之姿，更有天人之技，实在是让姬年好生仰慕啊！”
    俏脸蒙着轻纱的明月姑娘笑道：“姬年世子过奖了，明月蒲柳之姿，哪能入得姬年世子的法眼。抚琴弄曲这般雕虫小技，更是难登大雅之堂。”
    明月姑娘檀口轻开轻合，那不带人间烟火的气质，透着一股仙气。
    姬年高声道：“明月姑娘真地是太谦虚了，明月姑娘如花容貌暂且不谈，单就这曲《井中月》，便是登峰造极完美无缺，小王从来没听过这般美妙的曲子，明月姑娘可称得上是当世之大家啊。”
    “公子谬赞了。”摇了摇头的明月姑娘说道：“这可不是谁都跟姬年世子这般想法呢。”
    “是谁？”
    姬年的眼光中透着凶光，他顺着明月姑娘的眼光看在了一个并不怎么起眼的少年身上。
    不爽的姬年喝道：“是你觉得明月姑娘的琴艺不好？”
    “唰唰唰！”数万道的目光齐齐地射在了何小建的身上，若目光是刀子，何小建应该被切割成片了。
    “……”
    苦着脸的何小建很是无奈，这就是传说中的躺着也中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