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偶遇

    韩望北有意拉近和韩蓬的关系，说是想去鲲栖岛一直在建设中的机场看一看，邀他同行。
    舒荣自从得知韩望北特意带上韩湛同行来岛，就大概猜到了那个老东西的用意。
    他珍之重之的外孙，要被韩望北拿去给他的长孙当挡箭牌。
    这让舒荣很不痛快，他们临出发前，他拍了拍韩蓬的肩，“你爷爷要是惹你不高兴了，你直接拿他喂鱼，老子给他编个死法去韩家交差。”
    “这就想撕破脸了？九韩你也不要了？那我还演不演？”韩蓬冷笑，“你以为我想陪他去机场？我宁愿陪许晏宁去上课。你非要让我听你的，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舒荣笑了笑，“去吧。”
    韩蓬上了车，发现韩湛不在，有点意外。韩望北表情严肃地朝他点头，“你堂哥有别的事，去不了。”
    “嗯。”韩蓬转头看向车窗外，漠不关心。
    韩湛受好友所托，午间到了SIC，带了一堆奢侈品去看望好友的妹妹。
    他的手机信号登岛后就被屏蔽了，只能根据好友提供的信息找到那间小班教室门口。
    午餐时间，教室里清静得很。他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好友的妹妹，只看见一个背对着门口在窗前压腿的背影。
    那个女孩儿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长袖卫衣搭配黑色短裤，扎了个丸子头，头上还插了一支彩色铅笔，他准备张口询问时，他伸手翻了一页放在窗台上的书。
    他犹豫了一下，“Excuse?me.”
    许晏宁举着手里的饭团回头看他，四目相对，显然是两个人都吃了一惊。她匆忙撤下腿，转过身，“你有事吗？”
    韩湛中文不太好，下意识地在脑子里转译了一下，“我想找一个人。”
    许晏宁听到他别扭的口音差点没憋住笑，为了不失礼，忍不住在脑子里把悲伤的事想了一遍。
    她一想到他是韩蓬的竞争对手，就不想迁就他说英文。
    “你想找谁啊？”她不以为然地望着他，又咬了一口饭团，面对这个人，她并不在乎什么吃相和礼仪。
    “Charlotte  Williams.”韩湛觉得此时的她和昨天那个穿戴考究、妆容精致、举止板正的富家千金很不一样。
    “她和同学去吃午餐了。”她转身继续看书，没想再搭理他。
    “I  have?no?bars  on  my  phone，can  u……”
    “我只是旁听生。”她头也不回地打断他，说的也都是实话，“我跟他们也不是很熟，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不好意思，帮不了你。”
    韩湛微微挑眉，听出了她拒人于千里的态度，转身走到走廊上，只能干等着。
    同班的宋载宇特意来邀请许晏宁一起去看他们舞团和另一个舞团的Battle。
    韩湛侧头看了一眼和宋载宇一起走出教室的许晏宁，她用韩语和英语切换着和人聊天毫无障碍，却故意只和他说中文。
    他忍不住扬了扬嘴角，觉得她对自己敌意挺大的。
    网球场上围了几圈人，音响制造出热烈的声响，韩湛的目光朝楼下投了过去，试图在人群里找出朋友的妹妹。
    宋载宇他们气势被人压了一头，邀请许晏宁一起加入齐舞Battle。
    他们在那儿一对一Battle的时候，许晏宁坐在一旁戴着耳机听了几遍齐舞的音乐。
    到了齐舞的时间，她跃跃欲试地站起来，借走了一位围观的黑人小哥手里的折扇，白色扇面上面印着五个书法字：小心我扇你。
    她忍俊不禁，指着扇子对身边的人解释这句话的中文意思，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韩湛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忘了帮朋友找妹妹的事，注视着许晏宁的一举一动。
    当他看到她跟着音乐节奏吊儿郎当地摇着折扇和队友向对面舞团的人示威时，不自觉露出微笑。
    伴奏的音乐一出来，被请来当杀手锏的许晏宁，先来了一段Solo。
    韩湛眼里的她就像是换了个人，先是一个后空翻引得全场尖叫，手里的折扇跟随着节奏利落地开合，发出“唰唰唰”的声响。
    明显不是街舞的路数，却精准地踩在音乐的节奏上。
    她的身手就像是声震武林的女侠来掺合小学生打群架一般，令人惊叹，让人挪不开眼。
    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涌入韩湛的耳膜，他凝望着那个在网球场上随心所欲翻转腾挪、旋转跳跃的女孩儿，只觉她每次出扇的声响都仿佛敲在了他的心坎上。
    跳完后她还俏皮地来了个执扇抱拳，朝对手鞠躬，嗓音甜澈透亮，“承让！”
    那个瞬间，韩湛似乎听到了自己胸腔内发出的久违的声响，心跳怦然。
    宋载宇那几个伴舞也有样学样，对着对面的人用蹩脚的中文齐声喊，“承让！”
    围观的人显然还没看够，起哄让许晏宁再来几轮。
    许晏宁不想抢他们风头，完成齐舞的部分，把折扇还给黑人小哥，在宋载宇耳边说了几句话，溜了。
    韩湛的余光里，那个刚刚用舞技吊打众人的女孩儿从楼梯口走了出来，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只是僵站在那里，假装无事发生。
    许晏宁收拾好东西，拎着包往外走，准备回溁邸，她见韩湛还站在那儿，走到他身旁往楼下看。
    他有些不自在地转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许晏宁觉得他好像眼神不太好，“你还没看到她吗？”她朝那个穿着红色吊带裙的金发女孩儿指了指，“你找的人在那儿！Charlotte！”
    金发女孩仰头，看到了韩湛，惊喜地尖叫，朝楼上飞奔而来。
    “不用谢。”许晏宁头也不回地背着包走了。
    韩湛望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心里忽然就觉得空落落的。
    好朋友的妹妹热烈地表达着见到他的兴奋，他忍不住朝楼下瞥了一眼，许晏宁正站在自己的车边挠头。
    没好好学过几天车的新手司机，不知道该怎么把车从两辆车的夹缝里顺利开出来。
    她给韩蓬打了个几个电话，刚走出赛马场的韩蓬手机没带在身上，没人接。她又不好意思打给舒怀，舒怀肯定又要派人来接她，怪难为情的。
    等韩湛匆匆告别了Charlotte，下楼时看到许晏宁带着宋载宇走到了自己车边，车子被顺利地开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站在道旁的韩湛，打算讲个礼貌跟他假客气一番，“你去哪儿啊？要我送你吗？”
    他点头，“Showin  Hotel.”
    许晏宁愣住了，她就是假客气，没想到他还真不客气。
    她只能犹犹豫豫地说，“那里我没去过，不认识路。”心想他这下应该不好意思坐顺风车了。
    结果他说，如果她不介意的话，他来开车。
    许晏宁人都傻了，没见过这么不见外的人。她只能不情不愿地下了车，把驾驶座让出来。
    车上的气氛很尴尬，他也以不太认识路为由，在沿海大道多绕了几段路。
    两个人根本不熟，也不知道该聊什么，鸡同鸭讲了半天。
    许晏宁愣是一句英文都没说，嘴里蹦的都是简单的句子，客套的话。
    再一次冷场之后，韩湛有些尴尬地说，“对不起，我中文不太好。”
    “没关系，我英文也不好。”
    他笑着摇了摇头，“你说得很好。”
    她扯了扯嘴角，“谢谢。”
    许晏宁看到韩蓬的来电，生怕被身边这位韩家长孙听出什么端倪，根本不敢接，只能回复消息说等下回给他。
    韩蓬以为她在上课，换完衣服送韩望北回酒店。
    坐进车里，韩望北若有所思地看了韩蓬一眼。
    刚刚看到韩蓬在马背上驰骋的样子，他又想起了自己曾经最器重的儿子，不禁悲从中来。
    当韩蓬刚准备把车开出酒店大堂门口的停车位时，看到许晏宁的车开了进来，他饶有兴致地等在那儿，想看新手司机的停车表演。
    见韩湛从驾驶座走出来，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整个人僵在车里，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
    许晏宁接了钥匙又回到驾驶座，韩湛躬着身子在车窗又说了几句什么，许晏宁把车开了出去。
    韩蓬满眼凛寒地望着那辆远去的车，狠踩油门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