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终结之战

    话音飘落，意识昏沉，猩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滴落，神王拼尽最后的力气睁开了血淋淋的眼睛，微微仰头，仰望万里苍穹。挪动破烂的右腿，一点点的插进泥土，让自己站着，挺直身体站着。
    温和的阳光照射着神王滴血的脸庞、破损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威严，一如既往的冷硬，没有任何狼狈的感觉，稍有不同的是嘴角若有似无的那份笑容，在阳光下，在苍穹下，这份笑容……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意义。
    草原的风总是迅疾，吹动牧草呼呼飘舞，也吹动衣服猎猎作响，可面对劲风吹拂，神王高大的身体直直的站着，没有丝毫的弯曲，没有任何的后退，高傲的迎接着烈风，仰望着苍穹，傲视着万里荒原。
    威严，一种傲视天地的威严！
    是他留给世界最后的一抹身影，一分骄傲和尊严！
    渐渐地，神王的胸口不再起伏，呼吸渐渐停止，生命渐趋渐逝，回归沉静。但绷紧的身体还是保持着傲立的姿势，深深插进泥土的右脚维持着神王最后的遗愿——站着死！！
    神王一生，血染的一生，从幼年到如今，他的生命被血色填充，时时刻刻充斥着战斗的因子，战士的荣耀早已刻进骨髓，也有了自己的格言。作为战士，作为一个真正的战士，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躺着活。
    即便是在最为艰难的时刻，在明知必死无疑的战场上，神王的那份孤傲和尊严，也决不允许他的灵魂有任何的污点，不允许自己的生命历程出现败绩，更不允许他遭受他人的蹂躏。
    所以……自我了断！一死以维尊！一死以震天下！
    曾经，四国岛赞岐山脉，不灭战神其卡斯血战至死，没有退缩，没有逃亡，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在战场上，在激烈的战斗中。
    如今，外蒙无人区，神王为了保持高傲的尊严，为了不给生命留下污点，不给‘从无败绩’的辉煌留下遗憾，用自杀了解生命。
    一个是为了荣耀，一个是为了尊严。或许他们的方式过于极端，极端到令人心生颤抖，但谁又能否认他们的决定，谁能在这两个皇者死亡的那一刻不心生敬意。
    无论他们做过什么，不管曾经有何不对，至少，他们算得上一个战士，有血有肉、有尊严的合格战士。
    杨靖失神的看着傲然站立的神王，神情有些恍惚。多少个日日夜夜，都幻想着击杀神王，盼望着战神咆哮的覆灭，也曾设计过很多的计谋，安排过很多的部署。可真当梦想变成现实，真当神王在自己面前陨落，却没有感受到本该拥有的快感和喜悦。
    ‘普天之下，谁能杀我？谁能败我？谁也不能！！’
    “能杀我的人，只有一个，我自己！！”
    神王威严冷漠的声音在耳边久久回荡，假肢插进胸口的情景在脑海一遍遍回放，像是一只无形的小手，在拨弄着心灵的那根弦。
    敬佩？？杨靖忽然有了这种连他自己想不到的感受。在神王露出笑容的那一刻，在钢铁插进胸口的那一刻，在他拼尽全力保持站立的那一刻，那情景、其气度、那份尊严，无不深深地触动着杨靖的灵魂。
    用自杀来维护自己的尊严，用自杀来保存那份荣耀，不允许高傲的灵魂遭受任何的玷污，不允许任何人在他们面前俯视。
    扪心自问，神王的思想过于极端，可未尝不是一种气度？
    ‘替我转告狄成一句话，他是天网学院最优秀的毕业生，我……为他……骄傲……’杨靖心里默默的念叨着这句话，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闭上了眼睛。
    ……天网学院……优秀毕业生……
    或许在生命最后这一刻，神王想通了很多很多，也释然了某些极端的执念。
    他是个战士！生前，留给世界无数辉煌；死后，还于天地一缕英魂！
    “神王，你没有辜负战神名号。我杨靖恭送你，走好。”杨靖朝向神王的尸体，微微颔首，向这位曾经的仇敌、如今的英魂送行。
    吴玉娘清冷的眼神微微有些恍惚，这是她第一次踏出药王府，第一次接触外面的世界，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人、经历外面的事情。
    一路上，她欣赏着茫茫草原的旷野和唯美，享受着旅行的微妙乐趣，为世界的精彩感到诧异，也有面对未知世界的些许畏惧。
    刚才，强行加入战斗，展示出绝世轻功，这是她第一次参与血战，第一次与人生死相向，有些许的不适应，也有些许的不忍。
    现在，看着那道自杀的身影，感受着傲然站立的尊严，还有前一刻生死相向，此一刻颔首行礼的杨靖，内心深处有些茫然，也有一分不甚明白的触动。
    但有一点，她并不后悔离开药王府，至少，到现在为止不后悔。
    “不！！”不远处，目睹这一情景的神佐悲吼一声，双眼一片血红，狂风暴雨般的攻势硬生生的顿住，直愣愣的看着远处的神王，看着插进身体的假肢，看着微微仰头的侧脸。一股悲凉在心头晃动，一抹绝望在心头浮现。
    神王……我们……还有机会……为什么……
    整个世界都像是安静了下来，视线中只剩下了那道直直站立的身影，剩下了滴淌的鲜血。心里只剩颤动的哀伤和绝望。
    可这里仍旧是战场，猛烈地进攻不是说停就停，徐云、周少华、易廷轩、于小天都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怜惜，进攻势头陡然间狠辣起来，伴着声声厉吼，狂奔的身影猛冲而至，巅峰一击全力施展。
    周少华的铁拳猛的轰在神佐胸口，刚猛的势头、带着尖刺的拳套，当场轰碎了他的胸口骨架；徐云的双刀翻卷而过，锐利的锋芒硬是粉碎了肩头的皮肉和骨头；易廷轩的大刀最为直接，裹挟无匹的刚烈势头，懒腰劈向神佐腰身，毫无疑问……深深嵌了进去。如果不是最后收力，以他的力量足以把神佐劈成两半；于小天的软剑虽然柔软，但关键时刻的突刺相当锐利，在三人命中神佐的时刻，软剑也刺穿了神佐的后颈，尖锐的锋芒将其整个洞穿，从前面探了出来，鲜血随之溅射。
    神佐的呼吸和思维戛然而止，没有再做丝毫的反抗，没有留下任何的遗言，保持着凝望神王的姿势，保持着最后的那抹留恋，瞳孔慢慢的涣散，眼神逐渐朦胧。
    视线中，那道傲立的身影一点点的消散。
    咕！胸口最后一鼓，鲜血顺着嘴角涌了出来，脑袋一点点的垂了下去。
    有些悲情，有些凄楚。
    继神王之后，这位天网的二号人物、准皇巅峰的强者……惨死战场！
    已经逃出几百米的巫农谷像是有所触动，不由的回头眺望这里的战场，神王的身影，神佐的惨状，一瞬间印进视线，战场的平静也在表征着结果。
    难道……巫农谷的心脏狠狠抽搐下，失神之下不由的跌倒，狼狈翻滚出十多步。
    放大的瞳孔定定的看着脸前的泥土和草根，巫农谷的双手死死攥紧，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一抹夹杂着痛楚的呻吟在鼻息晃动，黄金面具的掩饰下，两行泪水划过脸颊。
    死了？？都死了？？战神咆哮完了？就这么完了？？
    为什么？或许早已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来得如此快，如此的突兀。
    他真想调转方向，回到神王和神佐身边，不求挽回什么，只要能死在一起！他不愿做一个幸存者、所谓的‘幸运儿’，更不愿独自一人在这个世界上流浪。
    “啊！！”巫农谷用力蜷缩着身体，脑袋深深叩在地面，发出声悲凉的嘶吼，泪水和鼻涕滑落脸颊。
    这一刻，他不再是战神咆哮的军师，不再是天网的搜寻着，像个失去双亲的孩子，想要哭嚎，想要哀求，想要自行了断。
    直到……身后沉闷的马蹄打破平静，巫农谷在短暂的挣扎和犹豫后，猛的从地上窜起来。在狂奔中，在痛苦中，内心中发出颤抖的哀嚎：“神王、兄弟们，等着我！！等着我！！很快，等我做完最后一件事，我就下去陪你们。黄泉路上，走的慢点，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