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公主和驸马（12）

    昌平果然说到做到，次日赴宴就把殷灵叫去，和云儿风儿坐同一辆马车。宇文寻借故早早进宫和皇上议事，没有等昌平一起，也免去了被阻拦的麻烦。
    一路上，殷灵都很低调的跟在昌平身后，晚宴时候，她不想被宇文寻察觉到，就离开了昌平来到最外圈，尽量不受人瞩目。
    很快，皇帝挟后宫嫔妃前来，文武百官起身叩拜，山呼万岁。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将殷灵的视线遮蔽的严严实实。
    重新落座后，殷灵听到了宾客们的悄声谈话，“听说，罗家这次弄到了宝贝，藏着掖着很久了。”
    “什么宝贝？”
    “那我不知道，反正你是没看见罗大人今天那得意的样子，说不准咱今日就能见着了。”
    殷灵听了微微皱眉。这件事在前世并没有发生过，又是因为她改变了事情线路而引发的变化么？
    前段时间狩猎场那件事让宇文寻成了京城里的笑话，罗繁音肯定也不好过，这个节点献宝，罗家也是想维护在皇帝面前的形象吧。
    皇上入座后主动询问昌平，“皇妹先前又遇刺，伤怎么样，现在可没事了？”
    昌平站起来恭敬答道，“陛下，皇妹已无大碍。”
    她高雅的姿态艳惊四座，看起来似乎和曾经有了那么一点不同，但到底哪里不同……说不上来，可能是气质上？
    皇上扫了宇文寻一眼，凉凉的问，“宇文寻，你是怎么照顾长公主的，一场狩猎就能遇袭两次？”
    宇文寻忙起身，“是微臣照顾不周，请陛下降罪。”
    皇上冷笑一声，“你还知道自己做的不周到。”
    宇文寻有些急了，偷偷侧目去看昌平，等着昌平替自己说说好话。可这一次，昌平转过头去不做搭理。
    宇文寻眼底满是狠厉，昌平太不识大体了，居然这个时候闹别扭！
    正当这时，忽有另外一个男声说道，“陛下息怒，臣弟年幼，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对公主有疏略，想必也是无心的，请陛下海涵。”
    宇文寻回头看去，是扬威大将军、宇文席来到了大殿门口。他这位堂兄正平淡的看着他，浓眉之下的一双鹰眸锐利似剑。他因征战沙场，身材看着更高大许多，玄铁铠甲在烛火下散发着寒光，仿佛一战神下凡。
    宇文席走入殿内，盔甲摩擦发出规律的声响，殷灵愣愣的抬头看着这个男人从她面前走过，猩红披风甚至扫到了她的鼻尖。
    皇上见了宇文席便有了好脸色，他点点头，顺着宇文席道，“确实是年幼无知，给扬威将军落座吧。”
    “谢皇上。”
    殿内有人低头掩笑，这宇文寻都二十好几岁了，还要称为年幼不懂事，将军这不是骂人么~
    宇文寻脸色难看极了，他就知道，他的好堂兄一回来就是要和他作对的。
    他咬牙收敛了火气，恭敬的对皇上道：“微臣听闻罗家近日得了不少好物，都是世间罕见的东西，宫内也是难得一见，想要呈给皇上。”
    敲这话说得，皇上就挺不高兴的。
    先前罗繁音和宇文寻珠胎暗结，招惹了昌平，皇帝就开始不待见罗家。再后来罗繁音嫁进太师府，昌平还不许皇上去算账，气的他后来到处找借口撸掉了罗家的好几个门生。罗家能生出罗繁音这么没眼力见儿的东西，可见没一个是脑子好使的。
    这次罗繁音又惹了非议，宇文寻居然主动替罗家献宝找场子，那不是和他对着干么。
    别说皇上发火，殷灵听了都觉得宇文寻是个傻叉，果然，只要是有关于罗繁音的事情，精明的太师就变成智障。罗繁音简直就是个降智大招。
    皇上久久没有接话，宇文席就插话进来，“皇上，正巧末将也从西域搜罗不少奇珍，有一些据说是用宫里流出去的物件做的，此行都让藩国使团带来了，陛下可要看看新奇？”
    宇文席深得他心意，皇上便满意了，“爱卿辛苦，那就让人呈上来吧。”
    宇文席应了一声，宇文寻敢怒不敢言。
    使团还真带来不少好东西，精美在巧和新，贵重倒是其次，所以一群人看了个热闹。
    宇文寻憋一肚子气，这气有冲昌平的，也有冲皇上的。可他压抑的不能说，总得找个机会发泄出去。
    等西域使团展示完了，宇文寻两壶好酒也灌下去了，他忽然冒出来阴恻恻的一句，“我当将军带来的是什么好物件，堂兄要是喜欢，我回去就命人给你送一车过去？”
    哎，蠢啊。殷灵愁的捂脸，这宇文寻要不就是疯了，要不是就太自傲自大。不过殷灵偏向于后者。
    不过给皇帝当了几年老师罢了，他竟然敢用这般教训学生的语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嘲讽皇上喜爱的东西，这和直接骂皇帝有什么区别呢？他身为两任太子太师，教出了明君治国之道，自己却忘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历史上居功自傲把自己玩死的大有人在，显然宇文寻是没吸取教训的那个。
    果然，他说完这句话皇上的脸色就更难看了。昌平眉宇紧锁，也觉得没面子，忙扯了扯宇文寻的衣袖。
    罗大人那边被宇文寻吓着了，他寻摸着这会儿不说更待何时啊，这会儿献宝未必能有什么好处，但肯定没坏处就是了，总之先给宇文寻解救个台阶才是……
    他立刻起身跪拜道，“陛下，宇文将军征战缴获的宝物令我等都开眼了。不过微臣也带了一些东西想要进献给陛下。”
    皇上被宇文寻搅的兴致全无，烦闷的摆摆手，“呈上来吧。”
    罗大人作揖，连忙回头招呼太监们去搬东西。
    殷灵的位置几乎是大殿的最边儿上，她悄无声息的退出殿内，远远的跟着那些太监们来到旁边偏殿门口，早准备好的献礼就在这儿堆着。
    殷灵在附近假装散步等了一会儿，片刻后，见几个太监们抬着沉重的箱子和托盘出来。殷灵走过去，假意和太监们迎面对上，然后侧过身子，给太监们让路。
    队伍在殷灵面前经过，她顺手往太监脚底下扔了两个石子。一个小太监摔了个跟头，连带着和他一起抬杠也摔了，东西都落在地上。
    领头的公公吓得尖叫起来，“哎哟妈呀~都小心一点啊！你这包的幸好是绸缎，要是个玉器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小太监连连告饶，慌忙拾掇落在地上的绸缎。殷灵也过去帮忙一起捡，她摩挲着布料的纹路，虽然顺滑舒服，可这个手感……
    “多谢夫人。”小太监陪着笑过来取殷灵手里的布匹。
    殷灵摇摇头，“只是小事。”
    小太监接过东西又求她，“劳烦这位夫人，您行行好……”
    “我不会说出去的。”
    “好、好，多谢夫人。”得了殷灵的承诺，小太监们长呼口气走了。
    殷灵看着他们走远，然后旁边树影里走出一个人来，是风儿。
    殷灵淡淡的和她打招呼道，“你来了啊。”
    风儿道，“长公主让我一直盯着你，就怕你在宫里闹出事端来不好看。你说吧，偷跑出来是要干什么。”
    “别这么紧张，我能闹出什么事。”殷灵凑过去，在她风儿边低语几句。
    风儿听后惊讶的问，“你说真的？！”
    “骗你的话，我也没命了啊。”
    风儿顿时就信了，“我这就回去了，你可快点进去！”然后她一溜烟就跑了。
    风儿一路跑进殿内，沿着众官宦身后的上菜道挤回昌平身边。昌平听她说完，点点头叫她下去了。
    当时，罗大人正侃侃而谈的向皇帝介绍那堆玩意。各种金银玉器、珠宝翡翠，以及布匹地毯……皇帝和各位宫妃们听着看着，都微微点头，觉得还可以。
    昌平静静地等着罗大人讲完，这才横插一嘴，“罗大人，您这一匹布，本宫似乎在哪里见过啊。”
    罗大人赔笑，“长公主殿下怎么会见过番邦来的东西，莫非您也有……”
    “看这丝绸的反光柔和，应该是云安那边的双针织布方法。各位不信的话，找个手艺精湛的绣娘来摸摸料子就知道了。不过各位官家小姐也都研习女红，说不定也用过这种料子呢，不如诸位都看看。”
    罗大人一脸懵逼，长公主为何要说他的布料有问题呢？
    而宇文寻怒视昌平，看来昌平是非要置罗繁音于死地了！
    皇后主动提议道，“拿来一匹，本宫先看看。”
    一小太监将布匹呈上，皇后用手摸了一把，“这好像还真是……不过云安双针织布用的都是冰蚕丝，这布料更有韧度，还有点点光亮，可能是……掺了金银丝线了。”
    皇后娘娘都下定论了，那是不是都变成是了。众人惊讶而不解，罗大人这不是自毁前程么？
    皇上不怒反笑，“云安啊……那地方还算是挺远的，看来罗大人寻摸这批布可是费了不少时日啊。”
    罗大人对这突如其来的罪名不明所以，但是求生欲控制着他的膝盖噗通一下跪地，“臣不知情啊、臣也不清楚……”
    皇后厌弃的示意太监将布匹拿远点，“你不知情？那东西是你送来的，难不成还有人逼你啊？一匹小小的布料都这么多由头水分，我看其他的东西也都未必是真货，你这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四个字压夸了罗大人的神经，他必须活命、必须活命！
    “对了，臣也是被那外来商队给骗了！臣有罪、臣不知民情、不懂民生，老眼昏花竟错把国内手艺当成别国技法，求皇上责罚啊！”
    皇上看着罗大人不语，仿佛真在琢磨怎么处置。
    这时几位官员出列求情，“皇上，罗大人能主动献宝，可见对皇上的一片忠心，只是罗大人被小人蒙蔽，罪不至死啊。”
    “是啊皇上，罗大人一男子，不懂布料可以理解。”
    “罗大人想为皇上分忧，只是用错了劲儿，求皇上从轻发落。”
    皇上叹道，“今日扬威将军凯旋归来，不宜见血光，朕念你无心之失便不灭你九族了，你官降三级，任京巡抚一职。”
    罗大人踩在生死线上徘徊一圈，喜极而泣，连连叩头，“谢主隆恩！谢扬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