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路_152

    但是仔细一想，发觉事情进行起来不容易。难道就这么摆个场地开演奏会？他算哪根葱啊？吸引一些听个名堂不出来的少女还差不多……
    如此折腾了几夜，萧烨实在看不下去了，又是心疼又是哭笑不得的说，“星儿，淡定点……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辰星当然知道应该淡定，然而就是控制不住思维怎么办？
    萧烨说，“你现在大学还未毕业，听我的，至少毕业了再说。”
    “我知道……”辰星郁闷的在萧烨手臂上磨牙。
    萧烨皮粗肉厚，牙痒的时候用来磨磨最合适不过。
    萧烨擦了擦手臂上某人留下的口水，“等空下来，我们去看他。”
    “看谁？”辰星不磨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说？”
    萧烨点点头，含笑望着他，眼里满是促狭，“不磨牙了？”
    辰星差点跳了起来，啪嗒一声亲在萧烨脸颊上，“太好了！我爱你！我爱你！”
    萧烨看着辰星熠熠生辉的双目，忍不住把人搂过来好一通吻……好家伙，以前从没听他说过我爱你，这下子倒是不吝啬于表白了。萧烨自然知道此我爱你不同于彼我爱你，但是，却仍然有着不小的震撼。
    辰星满心满眼都沉浸在他的怀抱中，让安心的男人气息将自己包围。男人明白他心中所需要的一切，这份情，他无以为报，只能……安静的待在自己的位置，相互守护。
    萧烨想宠着他，他便让他宠，想为他安排一切，他便接受……
    两人似乎处于不平等的依附于被依附关系，但又如何？这样的关系才是最适合他们的。
    他愿意永远做他怀中的那个孩子。
    周末，萧烨带着辰星飞往C国。
    辰潇就葬在当初两人生活的南方小城。他的身后事是由柳婆婆和林奇打点的，那时候辰星完全是个孩子，没有经济能力，费用是林奇所出。
    辰潇是孤儿没有亲戚，林奇也没有通知以前认识的人，辰潇一路走得很安静。林奇还是了解辰潇的，选了一处僻静的墓地。
    辰星被林奇带走后，回来扫过一次墓，可惜后来颠沛流离……中间有段时间脱离了萧烨，却因为对萧烨的感情而有莫名的心虚，没再踏上C国的土地。
    若不是萧烨的主动提起，辰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这是个万物复苏的季节，羊肠小路两边都是茂密的野草，点缀着不知名的小野花，展现出勃勃生机。辰星和萧烨走在其间，泥土的气味不知怎的熏得他有些闷。
    在辰星心目中，辰潇就是一切美好的化身，可是这么重要的心灵依托，却被孤独的抛弃在这里，十多年来，他没来看望过一次。他应该……应该经常来拔除多余的杂草，应该向他诉说自己生活处事的不足，应该汇报专业的进度，然后躺在墓前聆听来自父亲的教诲……不敢想象，假如看见杂草丛生的荒坟，辰星会不会把自己的头发全部当做杂草拔光。
    墓地不算远，走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没有荒凉，没有杂草丛生，显然有人打理。
    萧烨目光如炬，注意到墓碑很光滑，这是被人长期抚触的结果。
    辰星扑过去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爸爸，爸爸……我来看您了，不孝儿来看您了……”
    眼泪唰的就流了出来，一滴滴的落在面前的青草上。萧烨把手中的花放下，郑重的弯腰低头，然后沉默的站在一旁。
    辰星一来到这里，眼泪便失去了控制，刚才脑中的各种胡思乱想一瞬间不翼而飞，只是在嘴里断断续续的说个不停。
    “……对不起，对不起……”
    还记得那时，他站在卑微又渺小的自己面前，说，以后，小提琴就是你的朋友，你不想说话，就让她代你说……琴弓是你的嗓门，帮你发出清亮的声音，琴弦是你的舌头，会吐露心灵深处的话语……
    村里人人把他当成杂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只有他，是个神仙样的人，却把自己当做宝……在生命垂危的时刻，在被养母再次无奈抛弃的时刻，他担负起老师和父亲的双重责任，洗去自己满心苍夷，给予无可取代的温暖。
    在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刻，在那江南小院中，微风吹袭，他拉响生命的绝唱，“小星，这首曲子，我从看见你的那一天，就开始写，一直写了四年多，直到今天，才把结尾部分完成。曲名叫辰星，用你的名字命名。这是我专门为小星写的。喜欢吗？”
    “喜欢，喜欢……”辰星哽咽着，摸索出携带的小提琴，拉起那首《辰星》，泪珠隐没在旋律中。
    眼前浮现出那消瘦的身影，莲花一样绝尘，月华一样高雅。耳边是低低叮嘱，“小星，对不起，爸爸以后不能陪你了。我很抱歉，不能继续教你练琴，不能看到你在舞台上发光的样子，可我知道，小星，永远是所有星辰中最亮的一颗。”他用苍白的手指抚去他眼角的晶莹，淡然面对生命的终结，“傻孩子，别哭，一切都是缘。”
    小星，我的梦想交给你了，你要帮我完成。我希望，属于我们父子的小提琴声，能传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以后，我就生活在小星的乐声中，和你一起飞扬。
    ……
    萧烨眼见辰星怔怔的盯着前方，像失了魂魄似的，惊慌的上前托住他的腰。他不知道辰星具体回想到了什么，可想而知，那是他没能参与到的过去。萧烨强烈的自责着，星儿过去的苦难可以说都是由他的疏忽所致，对于辰星对辰潇深刻的感情，他忍不住嫉妒，但是却没有嫉妒的资格。甚至还要打心底里感谢他，尊重他。
    星儿现在的状态很让人担心，萧烨反省是不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带他来，说不定等他完成梦想时再来会合适些。然而除了这个法子，萧烨想不出别的方法，更能让辰星从那种焦躁心急中解脱出来。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对辰潇的歉疚的在作祟，只有辰潇才能安抚到星儿。
    十秒钟，再等十秒钟，如果星儿继续失魂下去，萧烨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打算强行将辰星抱回去再说。
    萧烨盯着辰星刷白刷白的脸，默默的数着，一、二、三……十！
    辰星身体腾空，被心急如焚的男人抱了起来。
    “萧烨？”
    萧烨脚步一顿，往旁走了几步，将辰星小心的放在草地上，自己走到辰潇的墓前，鞠躬，行礼。
    “谢谢。”言简意赅的说出两个字，再走回来抱起呆滞的辰星，不发一言的下山。辰潇，我感谢你，敬重你。
    辰星想说什么，瞥见萧烨面沉如水，乖乖的把头靠在男人的肩上。
    两人回到宾馆，辰星好好的睡了一觉，第二天，精神奕奕的起床。萧烨满意的想，不错，看来星儿暂时想开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星儿是知道的，他需要的，其实是一个交代。对辰潇，当面交代现在还不能那么做的原因。
    两人对辰潇墓地整洁的原因有大致的猜测，却默契的没有提及。辰星并不知道萧烨当年对林奇妻子的报复，只是因为自己是被他们家人所厌恶的，而不愿提起。而萧烨不提，自然是不想让辰星知道他当年做过的事。
    吃了早饭，辰星带着萧烨来到以前的住处，房子被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租住着，辰星礼貌的说自己是以前的房客，惦记着院子里的那棵柳树，能不能进来看看。女人很热情好客，加上辰星两人不俗的穿着，有礼的谈吐，便堆着笑容招呼客人，沏了两杯茶，并端来自制的小吃。
    院子里变化不大，但是感觉却完全不同了，躺椅没在，在另一个方向却摆放了精致的茶几藤椅，失了记忆中的那股风味。或者唯一不变的，只余那棵垂柳了吧。
    辰星就站在垂柳下，问女主人，“隔壁的柳婆婆还住在这儿吗？”
    “在的。上星期被儿子接出去旅游了。说起来柳婆婆可真是个好人，街坊有个什么事都肯帮忙，也就这么好的人才有好福气，看儿女多孝顺，好像是出国了呢……”
    吃了点心，喝了茶，两人告辞出来，辰星着实松了口气。
    没见着柳婆婆，他不遗憾，就怕听到的是什么噩耗。听起来老人的身体还很硬朗，柳婆婆是少数真心关心他的人之一，希望老人福禄安康，长命百岁。
    没有多做停留，当天，他们踏上了归途。
    是的，归途。B国，N城，才是他的家。
    萧烨继续忙他的事业，赚着大把的钱财，手握大量的权势。辰星继续做回大学生，多数时间里，随着顾名堂满世界的跑，力求在音乐界刻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两人过上了聚少离多的日子，每当辰星演出比赛告一段落回国，萧烨都会丢下手中的一切事物赶回家，然后彻夜不眠的在床上狂欢。他们要把彼此的印记深深的刻在骨子里，不容许丝毫的淡薄。
    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但总会回到共同的地点。
    就这样时间缓缓，两个冬夏过去，辰星要毕业了。
    第 103 章
    H大，演出厅，一场小提琴毕业专场演出正在进行。
    大厅内外人头攒动，花篮堆砌，长长的横幅挂在高空——辰星毕业汇报演出。
    简单的几个字，蕴含的意义却不一般。几乎全H大，没有不知道辰星名字的学生。他是学校的骄傲，是男生羡慕，女生倾慕的对象。
    辰星在学校的时间很少，他忙于满世界巡演，很多著名的交响乐队中有过他的身影，他的名字出现在各大世界提琴比赛的获奖名单上。
    这样的学生，老师们提起他，都觉得格外有面子。当然，名校有出息的学生不算少，可是他们知道，辰星有一个姓——萧，这个姓氏无疑给辰星添上了七彩的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