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如果你觉得和我过得不高兴的话，大可以和我离婚。”方梓涵这么说。
    沈承恩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婚。
    “方梓涵！我不准你说那两个字！”沈承恩捏着她的下巴，眼神狠厉。
    方梓涵只是动了动手，就把沈承恩的手腕扭脱臼了。
    方梓涵说：“别惹我。你打不过我的。”
    别说她曾经学过拳击，她在游戏里学的那些功夫和技巧，可以伤得沈承恩在床上躺一个月。
    注:
    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的开始。——顾城《避免》
    第77章 番外 方梓涵（三）
    在沈逸君的印象里, 他总觉得父母的关系不太好, 但他知道, 沈承恩是爱着方梓涵的。
    方梓涵第一次听见沈逸君叫自己“方女士”的时候，她很开心。
    沈逸君只是学着爸爸的特助这么叫人而已, 却没有想到能让她这么高兴。
    方梓涵摸着他的后脑勺，“大概是因为在那些不着边际的幻想里，我是个做研究的人员。别人提起我的时候, 都这么叫我。你不觉得这样很拉风吗？”
    沈逸君不懂方梓涵是什么意思, 等到他长大了之后，才隐约明白了一些。
    他问方梓涵：“结了婚之后, 就不能再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吗？如果你想当一个研究员，婚后就不能当了吗？”
    那是沈逸君第一次看见方梓涵哭。
    方梓涵坐在高大的落地窗旁边，看着远处的人工湖，无声落泪。
    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沈逸君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后，他知道了。
    女孩有着一双像是会说话一样的杏眼。在他看来, 女孩漂亮得不像话。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
    “姓孙？”沈承恩听到了女孩的名字。
    沈逸君点头, 他把孙碧莹的名字和性格告诉给父亲听，只要父亲点头, 他打算时机成熟, 便和女孩订婚。
    沈承恩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 这让沈逸君放下心来。
    “沈逸君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嘛。”方梓涵坐在饭桌旁, 给沈逸君夹菜。
    沈逸君没有把孙碧莹的事情告诉方梓涵, 他想给妈妈一个惊喜, 只要爸爸点头了，这个星期，他便把孙碧莹带回家见她。
    “见到您，我每天都很高兴。”
    方梓涵却笑了笑，没说什么。
    之后，沈逸君跟沈承恩提起想带孙碧莹回家见见他们。
    沈承恩却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和理由拒绝，不是今天有事，就是明天出差。
    沈逸君实在忍不住了，便跟方梓涵说了这件事。
    “没关系。你把她带回来。我也想见见她。”方梓涵对这件事上了心，还打听了孙碧莹的口味，让厨师做了她喜欢吃的菜。
    却没想到原本说要出差的沈承恩突然回了家。
    他看见母子两和一个陌生女孩有说有笑的样子，觉得十分刺眼。
    “爸。”沈逸君猝不及防地看到了站在玄关处的父亲，站起身跟他打招呼。
    沈承恩点了点头。
    “叔叔好。”孙碧莹落落大方地跟他打招呼。
    沈承恩借着换鞋的功夫，避开了和她对视。
    像是故意让小姑娘难堪。
    站在客厅的这对小情侣都不说话了，沈逸君抱歉地看着孙碧莹，心里想着，为什么父亲会这样？
    方梓涵拉住了孙碧莹的手，笑着说：“我让厨房做了你喜欢的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来，我们去吃饭。”
    换好鞋的沈承恩听到了方梓涵的话，动作一僵，手握成了拳头。
    他在嫉妒。
    “承恩，”方梓涵站在客厅，亲热地叫着他的名字，“你说要出差，就没让厨师做你喜欢吃的菜，要让他给你加两个菜吗？”
    沈承恩的拳头又松开了。
    他甚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用。”他走到方梓涵的身旁，搂住了她的肩膀。
    方梓涵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好像他们本来就这样亲近。
    孙碧莹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便觉得刚刚只是一个意外，或许沈叔叔刚刚没有听见她打招呼的声音吧。
    沈逸君抛给方梓涵一个眼神，小声地对她说：“谢谢妈。”
    方梓涵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这一顿饭，大家吃得很开心。
    特别是沈承恩，虽然方梓涵总给他夹他不喜欢吃的菜，但他心里是高兴的。
    往日里，方梓涵总给沈逸君夹菜，他很不高兴，干脆就立了规矩，以后在饭桌上都不准说话。
    可不说话，方梓涵也还是会给沈逸君夹菜。
    气得沈承恩总是吃不好饭。
    所以在私底下，方梓涵总是说沈承恩很幼稚。
    跟小学生似的。
    沈逸君跟孙碧莹稳定交往了两年，准备谈婚论嫁了，他却突然和孙碧莹吵起了架。
    那个时候的沈逸君并不知道孙碧莹在决定和他交往的时候就已经和孙家决裂了，他也没有想过沈承恩为了拆散他们会做出多么恶劣的事情，他更没有想到，孙碧莹在那个时候已经有了孩子。
    方梓涵为了这件事，跟沈承恩打了一架。
    没错，是打架。
    沈逸君头一次知道，原来方梓涵打架这么厉害。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爸爸这样狼狈的样子。
    “孙家和沈家的恩怨，那都是上一代的事情了，关孩子们什么事？！”方梓涵气得眼眶发红。
    沈承恩竟然笑出声，他擦去嘴角的血痕，说：“你以为，沈逸君姓了沈，就有选择的权利了吗？”
    那天，方梓涵站在沈逸君的面前，表情近乎绝望，对他说：“是我对不起你。”
    沈逸君不懂方梓涵是什么意思。
    这一句对不起，包含了太多的感情。
    对不起什么呢？无法说服沈承恩？还是把他带到这个世界，让他姓沈？
    方梓涵又躲进了游戏世界里。
    她在游戏里遇见了一个男孩，她看着男孩的时候，总能想到自己的儿子。
    男孩和她喜欢的爱豆名字一样，长相也一样。
    但方梓涵清楚地知道，这个男孩是人类，而不是她喜欢的虚拟偶像。
    她喜欢的是个泡影，一旦有了实质，她便不再那么喜欢了。
    “我的孙女？”方梓涵不敢相信地看着林千辰。
    林千辰正坐在导演椅上，等待下一场戏开拍。
    此时他们正在经历一个副本——【造星】。
    林千辰点点头，“是啊，你不是让我去关注一下孙碧莹吗？我发现医院有她的纪录，就多看了一眼。”
    方梓涵原先黯淡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她……她叫什么名字？”
    “孙珈蓝。”
    “嗯，是个好名字。”
    林千辰隐约能感觉到方梓涵的状态不太对，她或许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开心。
    所以他把她的孙女出生这件事情告诉了她，希望她能开心一些。
    如他所料，方梓涵对生活好像一下子就有了热情。
    终于有一天，方梓涵上线，找到了林千辰，说：“我决定，我要离开这个世界。”
    林千辰以为她是要离开这个游戏世界，算了一算方梓涵的年龄，已经五十来岁了，确实到了在现实颐养天年的年龄。
    “偶尔也是能回来看看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林千辰隐约觉得她这一次告别，就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方梓涵摇摇头，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将目光投向远方。
    “17岁那年，我以为我有选择的机会，不会走上哥哥的路。20岁的时候，我原本有反抗命运的权利。但我不敢。我怕我的父母会因为我的任性，付出代价。后来，我有了孩子。我发誓我一定要给他最大的自由。却没有想到，我的自由也是攥在别人的手里的，更别提我的孩子了。”
    方梓涵叹息了一声，但这一声叹息只是感慨，还有如释重负。
    “我昨天见了父母的最后一面。”方梓涵看向林千辰。
    林千辰抱歉地说：“请节哀。”
    方梓涵却弯了弯眼，说：“没事，我也很快便去陪他们了。”
    林千辰一愣。
    方梓涵伸出手，在虚空中一抓，再松开手的时候，她的掌心升起了点点荧光。
    “我给你送了一份礼物。”方梓涵说。
    林千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