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关系_146

    严铭摇摇头拒绝周婷，然后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朝医院里走去。看着严铭瘦弱的背影，周婷瞬间有种错觉，那个男人不是去看病，更像是要上断头台。那一脸的绝望和冰冷，仿佛让身边的人都跟着悲伤。
    明明害怕的全身都在颤抖，却决绝她的陪伴，要一个人独自进去。
    周婷看着头也没回的严铭，突然觉得严铭是个复杂的人。
    既是个脆弱的人，又是个坚强的人；是个懦弱的人，又是个绝情的人。如果不绝情，又怎么会抛弃自己的父母，独自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面对那两个养大他的父母，严铭简直像个无情的刽子手，斩断了血缘的羁绊。
    周婷看着严铭的背影消失在医院门口，然后让思绪转个不停。所以他才会说，严铭和她真的很相像，因为他们都是这种矛盾的人……严铭走得很慢，每一部都仿佛是踩在心口上，一步步都喘息难受。严铭甚至有种错觉，仿佛他快被这种痛苦弄的窒息。
    当看到服务台的时候他脚步怎么都挪不动，双手几乎要掰断。
    站在医院傻乎乎站着，只能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自己怎么都不敢再踏前一步。严铭脑海中一片空白，脑海中响着巨大的声音，不断闪着很多年前的梦。那些人不断将他按在手术台上，将他双腿分开，仔细检查他的下体，用冰冷的器具放进他的体内，还有那些抚摸他肚子的冰冷手掌。
    严铭仿佛看见多年前的自己，四肢被绑着在硬冷的床上，旁边站着很多穿着白色大褂的一声，他们戴着口罩，手上戴着手套，偶尔拨弄他的下面，偶尔拿着笔记录他的反应。床上的自己则只能低着头，看到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太可怕。
    如果说被发现畸形身体被所有人嘲笑让他觉得绝望，那么被囚禁在医院接受研究的那段日子，就是地狱。
    那些人想要他生下孩子可以研究，但是为了怕他逃跑便将他捆绑在床上。没日没夜的被当成研究对象，那些个日日夜夜里只有肚子里的孩子陪着他，这也是为什么他后来逃离后无法打掉孩子的原因。
    因为如果不是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陪着他，也许他都熬不过那些岁月。他会被那些人冰冷的目光弄疯，他会被那些人不屑的言语逼疯。正因为有肚子里的孩子，那种别人夺不走的温暖，那种心跳声不断提醒着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他陪着自己的错觉，让严铭觉得他可以撑过一切……所以，最后他生下来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是他的救赎，他无法狠心打掉那个陪伴他的孩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哭了？”有护士经过一脸担心地看着严铭，仿佛看出严铭的不舒服，伸手想要去扶对方，却被严铭闪过。
    “是不是要看病？你哪里不舒服要看哪个医生？”
    严明低着头没有看对面的护士，肚子里的孩子似乎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一阵阵让他觉得肚子疼得难受。严铭额角汗水流下来，咬着下唇做到旁边的椅子上。
    “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不用。”
    严铭勉强朝对方摇摇头：“不用，我坐着休息一会儿就好。”
    “真的不用帮你叫医生？”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谢谢。”严铭伸手摸了把额角的汗水，手心也全是冷汗。整个人显得狼狈，也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可以流这么多冷汗。
    护士察觉到严铭的抗拒，担心地又看了几眼最后还是离开了。毕竟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严铭坐在长椅上盯着来来往往的人，有穿着病服的人，有坐在轮椅上的人，又穿着白大褂的人，也有穿着西装的人……很多很多，严铭知道自己应该不要浪费时间，应该站起来去询问关于流产的事。
    但是最后坐了很久，久到全身发冷严铭还是没有动一下。
    严铭双眼没有焦距盯着前方，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这么坐着好像在休息。等了很久，最后严铭低着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走了。
    没有往服务台去，而是背对着医院朝着大门走出去，仿佛是下定决心严铭走得很坚定。他不敢去，他怕又和当年一样被挡车研究的对象，他怕又会是一段黑暗的过去。
    最重要的是……
    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许还没有成形但却已经知道要争取活下来的机会。在自己想打掉对方时，肚子疼的仿佛要让他死去一样，他仿佛看到一个孩子在他面前哭着质问他为什么不要他。那画面仿佛和东方重叠在一起。
    对东方，他有愧疚，因为哪怕他陪在东方那么多年，但也许东方的没错，他从来都不敢承认东方是他的孩子，他总是将两个人的关系保持在固定的距离上，并不敢将东方当成他真正的孩子……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努力在抹杀东方的存在。
    而现在，他要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做一样的事情。
    “……我、我会把你生下来的。”严铭自言自语说的很小声，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但奇迹的是肚子却没有之前那么疼痛，只是慢慢的痉挛还在继续。严铭知道，他肚子里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也许他不该忘记当初肚子里的东方是如何陪他度过那段黑暗的历史，如果不是东方他早就死了。严铭手不自觉抚上肚子，感受从肚子传来的温暖，让他全身都跟着温暖，心也仿佛要融化了一样。
    “你是我的孩子，我不应该抹杀掉你的存在……”不管另一个父亲是谁，这孩子身上都流着他的血，是他的孩子，是他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周婷在外面等严铭，等了很久没见严铭便到处走走，只是在医院门口附近随意走动，这样严明一出来她便能看见。
    “嘿，美女，帮我捡一下东西！”一个轻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婷转头便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