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筹备

    女佣走进来欠了欠身，进来换掉客人早就凉掉的茶。
    会客厅内蒋蒙坐在沙发上，对面的商人兴高采烈地推销自己的产品，画册铺满了整个茶几。
    商人面前的茶早就凉了，但他丝毫不在乎，依然满脸堆笑地指着其中的一本推荐道：“您和纪先生的婚礼自然不能随便，这本画册上面都是我精心挑选的案例，像是前年鹤城孟家四小姐的婚礼用的这种绣球花就很好，在春天应景又名贵……“
    蒋蒙身上披盖着厚重的羊绒毯，她看起来精力有些不济，连抬头扫一眼画册都要强撑着抬起头来，画册上的孟四小姐是一位气质出众的名媛，看起来白瘦又高挑，她和丈夫相拥站在绣球花装点的拱门前，相机也记录下看似幸福的一刻。
    可她身旁的那位男性的长相却不敢恭维，头顶秃了一大块不说，身高都比孟四小姐低了半头，更为滑稽的是，照片里的他甚至偷偷踮起脚来想让自己在镜头前显得不那么低矮。
    商人看出来蒋蒙兴趣缺缺，也知道孟四小姐夫妇俩从外形上来说并不相配。他堆笑着挽尊道：“自古都是男才女貌，孟四小姐的这位丈夫是国外大家族的继承人，管理着叁四十家高级酒店……”
    他搓了搓手，感觉对面的蒋蒙明显兴致不高就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嘴巴。
    过了半晌，他又小心翼翼地翻过画册的一页。
    “或者您看看铃兰花……这是国外皇室婚礼最常用的花束，寓意好又配得上您和纪先生的身份，除了贵没有别的缺点。”
    蒋蒙伸出手，商人连忙起身递出画册，他不小心碰到了蒋蒙的手，微微有些愣神。
    她的手冷的像冰，那不是一个活人会有的温度……
    尤其是，现在明明是初春了。
    她的手有些颤抖，连翻动起画册也吃力，商人只看见她翻了好几页，停在了很后面的位置，然后轻轻抚摸书页上的花朵。
    商人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是向日葵。
    他刚想开口劝她，这花的寓意不好，价格又不名贵，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家结婚几乎不会选。他知道这位未来的纪夫人出身相当一般。
    这种悬殊的高嫁，几乎女方都要讨好着男方，要是选了这种花作为婚礼现场的主花，不但她要被未婚夫摆脸，搞不好连商人都要被连累，遭人训斥。
    “主子。”
    站在会客厅外的女佣人叫了一声。
    商人回头望，看见纪蔚澜走了进来，他连忙站起来，躬身叫了一声纪先生。
    纪蔚澜显得很冷淡，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他只是走到蒋蒙身侧坐下来，然后也不顾及有他这个外人在场，把自己的未婚妻抱在怀里。
    他的下巴轻轻抵着蒋蒙的发际，蒋蒙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白檀的味道，她笑了笑，伸手想抚摸他的脸，然后手就被他握住了。
    “是我送你的新香水，你用啦？”
    “嗯。”
    纪蔚澜握住她的手亲了亲。
    “今天的事处理完啦？”
    “还早。”他声音有些沙哑，“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这些天担心她的身体状况，纪蔚澜几乎都在家办公，公司已经很久不去了。
    “在看我们的婚礼要用什么花。”
    蒋蒙提起这个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她高兴地把画册递到纪蔚澜面前。
    “我们就用向日葵好不好？”她似乎有些怀念，手指轻轻摩搓着纸张，“我很小的时候，孤儿院的后山就有大片的向日葵……”
    “这些事你做主就好了。”他不动声色地抽走蒋蒙手中的画册，“你好好养身体，不要在这些小事上浪费精力，想做什么让纪瑾去做。”
    “可是这是我们的婚礼啊，都没几个月了我想自己准备。”她不满地摇着他的胳膊，带着一些撒娇讨好的意味。
    当时只是为了做一些让她开心的事转移下蒋蒙的注意力，所以才把准备婚礼提上日程，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上心，为此熬了不少心血。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还以为自己只是暂时性的出了点小问题而已，其实每每多熬下去的心血都会造成她不可逆的虚弱。
    她的虚弱就像看不见的子弹，击穿了纪蔚澜精神世界的心墙，他能感觉到蒋蒙在一点点腐朽，自己也在一点点溃败。
    “那都交给我好不好？”他摸了摸她的脸，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蒙蒙只负责养好身体，剩下的事指挥我去做就好了。”
    “哎呀，可是你这么忙……”她嘀咕了一句，语气里却是很高兴的。“我就知道嘛，你肯定也期待的不得了对不对，毕竟是我们的婚礼嘛……”
    “虽然外面的人说什么的都有。”
    那些恶意的揣测。
    “但是我知道，你是真的爱我的。”
    她说到这里就有些前所未有的认真。
    蒋蒙打了个哈欠，脑袋朝着纪蔚澜的怀里拱了拱，声音越来越低：“纪蔚澜你要给我买钻戒呀，你还没正式和我求婚……”
    “嗯。”他调整姿势以便让她睡的更安稳一些。“蒙蒙喜欢什么颜色？”
    “黄色或者橙色吧，又或者什么颜色都好。”她嘿嘿笑了两声，“纪蔚澜，你觉得我是什么颜色的呀？”
    你不是颜色，你是我的光。
    他想这样回答，蒋蒙却已经因为精力不济睡着了。
    这些天她总是醒来的时间少，沉睡的时间多。
    纪蔚澜帮蒋蒙掖了掖毯子，这才注意到对面已经坐立不安的花商。
    “刚才的要求你都听到了吧。”
    “是……是的，纪先生。”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庆幸自己没用多说话。
    “那就先按照向日葵设计几个方案上来，尽量精细些。”
    他连连应答，约定了再次拜访的时间，就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商人开车一路开出了纪公馆，他小声哼着歌，心中美滋滋地盘算着如果拿下了这一个大单自己能休息多久。
    “砰！”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车身紧跟着就开始晃动，他皱着脸朝后看，有辆黑色的轿车紧紧擦着他的车身。
    “砰！”
    还没等他有下一刻的反应，黑车就像在挑衅一样又狠狠撞过来。
    他熄火停车，怒气冲冲地走下来。
    “这么宽的车道，这是做什么？！”
    再看看车尾被擦伤的痕迹他更是一阵肉疼。
    身后的黑车早就停下来。
    车上的人却非常傲慢，只是静静摇下车窗。
    “抱歉，修理的费用会赔给你的。”
    商人抱怨了几句，又有事急着赶时间，“先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后面还有事。”
    “你的事可能需要延后。”
    车上的人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句话来。
    “什么？”
    他一头雾水。
    “梁少爷要见你。”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后已经悄无声息地站了几个人，而后肩膀就被人狠狠摁住了。
    “和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