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三天回门

    蒋大柱结婚的新房是正屋里最大的套房，中间隔了一个雕花的镂空木墙，里头是卧房，外头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已用来给宋先生当书房了，文房四宝都是新买的，桌椅板凳也全是找的邻村有名的张木匠用几十年的水曲柳现打的。
    这套桌椅更是羡煞了村里的好多姑娘，哪家能有这样的男人，就为着新媳妇专门用几十年的水曲柳打一套东西。
    宋先生虽然也见过许多好东西，这些东西跟他看过的来说或许根本就算不上好，但是蒋大柱家里也不富裕，在这山坳里都是种地的，几个人有这闲钱，也舍得这样为了娶媳妇花呢？
    蒋家如今已经破落了，可是蒋大柱看重他，尽了自己的一切努力，花光了家底也不在乎，给了他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他一个男人，比村里那些姑娘嫁人都风光。
    宋先生看着这明显精心拾掇过得院子屋墙，他没有娘家人，虽然蒋大柱给他下的聘又都是带到蒋家来的，可是蒋大柱连同他抬过来的许多嫁妆都没有占去，金子钱财都装在小盒子里拿给他，说家里的钱都给他管，都随他花。
    钱不多，蒋大柱结婚已把家里的积蓄都花空了，还借了些，大半还都是宋默自己带过来的。
    宋先生其实还有好几张大额的银票，他没敢拿出来，只拿了些现银子，准备日后再同大柱把前事说清楚，然后再拿银子去镇上盘个营生。
    看着蒋大柱有些愧疚的跟自己道歉说家里没多少银钱，以后他会努力干活多挣些银子，多收些粮食，让自己能随便花，随便买的憨厚样子，宋先生心里热热的，这人真是对自己好。
    “不用那样拼命想多挣钱，我当先生束修也不少，够花就行了，我知道你疼我，不觉得委屈，能嫁给你就是很幸福的事了。”
    叁天新妇回门的时候，宋先生和蒋大柱也不过是回到原先宋先生的屋子里住了叁天罢了。
    宋先生趁势把事情同宋卫说了，不想宋卫扑通一声就红着眼睛给他跪下了。
    “我和小秋真是两个人前世积德才能碰上先生，我这一生是先生给的，我已经很知足了，不敢再要别的。”
    宋默赶紧把人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如今找到了良人，有了归宿，日后就是死了也是有根的鬼，大柱他跟我讲家里不用你两个端茶倒水的伺候，他是个粗人，用不惯下人，就是我，也有他伺候就够了。没得平白的耽误你两个，你也知道，他虽然没多少心眼子，可也是个当家的，你就当是当家的给你最后的嘱咐就是。”
    宋默从怀里掏出那两张薄薄的纸“你快把这身契拿回去，回头烧了罢，这样以后你就是个自由人了，再不用姓宋了。”
    宋卫依旧不肯要，宋先生好生劝了半天，软硬兼施他才颤抖着手接了。给宋先生磕了几个头，宋卫有些哽咽“我两个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没有先生就没有宋卫，小秋也活不了这么大，我们俩活着姓宋，死了牌位上写的也是宋，求先生让我两个给您做牛做马还这恩情吧。”
    宋默没有办法，把宋卫拉起来“好了，我知道叫你们什么都不做你们心里也难受，你愿意跟着我就跟着，只是大柱他，他可能是不想屋里人太多...”
    宋先生脸有些红“你们就不用伺候我了，左右家里屋子多，你们不愿意回来这里住就罢了，
    家里用得着的时候再招呼你。这身契你就拿回去吧，当是你两个结婚的贺礼，不要再推辞了。”
    宋卫张张嘴，终究没把那拒绝的话说出口，捏着身契的手指都发白了“先生...你的恩德...我今生是报不完了，来生愿我还是你的下人，报这一世的恩罢。”
    “快别说这话，今生你不能自己做主，何苦的来生还要遭罪受？”宋先生见蒋大柱拿着东西回来了笑了笑“快擦擦泪，别让小秋见了笑话你。”
    蒋大柱去地里刨了几个地瓜，秋天收了地瓜萝卜什么的都在地里挖一个坑埋了，防冻不说，也能存放的久，挖出来还是新鲜的。
    “今个儿炸地瓜片儿，我记得你爱吃呢，要切薄点还是厚点？”蒋大柱在水井里打了水，蹲下来洗地瓜，见自己媳妇儿出来了就问了一句。
    “我要吃薄点的。”宋默走近了想帮着洗，却被蒋大柱挡回去了。
    “我的好媳妇儿，别弄，又脏又冻手的，你这小手皮子这么嫩，冻坏了得叫我心疼死，有我在呢，这些活哪里能叫你做，快到屋里去，你只管等着吃就行了。”
    卫秋二人在一边捂嘴偷笑，宋卫过去给蒋大柱打下手“先生去屋里罢，这儿有我们呢，瞧蒋大哥那么疼你，就别让他心疼了。”
    宋默有些羞赧，红着耳朵也不好意思说话，被宋秋半推给推到屋里去了。
    洗干净地瓜，去了皮，切片，裹上打了鸡蛋的面粉，又加了盐和一点辣椒粉拌好。锅里的油也烧热了，蒋大柱用筷子一片一片的下油锅里炸，不时的用漏勺搅动一下防止地瓜片粘在一起。锅里的油滋滋作响，蒋大柱动作熟练又流畅，宋秋也帮不上忙，便在一边给蒋大柱烧火。
    “蒋大哥，没想到你做饭也是一把好手。”
    蒋大柱笑笑，把已经熟透的地瓜片捞起来到竹篓里沥油“这有啥呢，家里人少事情又多，我娘又要带小牛又要赶家务，总不能啥都叫她做啊，我自己倒也挺喜欢做饭的。”把竹篓递给宋秋“拿去给先生吃罢，叫他小心别烫着，也别贪吃，一会还要吃晚饭呢。”
    宋秋应了一声，拿了小篓去给先生送去，蒋大柱就炸了两个不算小的地瓜，这东西就刚出锅热乎乎外皮脆脆的才好吃，弄多了剩下了就不好吃了。
    把锅里的油盛起来就留了一个锅底，蒋大柱把拍好的生姜和小葱放进去炸到出了香味才把切好的腊肉放进去加了调料翻炒，等到肉炒到八分熟了再加了白菜和水，敞锅炖了一会，直到白菜梗也变得有些透明，汤也收了差不多才给盛起来。
    又炒了些小菜，蒋大柱把锅洗干净，往灶堂里添了一把火，把米饭闷上了。
    外面的天还没黑，蒋大柱出了厨房洗了手上的油渍，换下了围裙才去屋里找吃炸地瓜片的媳妇儿。
    “留点肚子一会吃晚饭了。”蒋大柱揉了揉宋先生的头，宋秋和宋默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吃着，两个人都吃的小嘴油亮亮的。
    “我没吃多少呢，这个好吃。”宋先生拿了一片给蒋大柱“你饭做好了呀？”
    就着宋先生的手蒋大柱咬了一大口，“饭闷上了，一会就好了，好吃以后常做给你吃就是了。”
    宋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偷眼看了宋秋一下，见他眯着眼偷笑呢，脸上更是红了几分。“还有旁人呢，你，你干嘛呀...”
    蒋大柱见自己的媳妇儿羞得不行，笑着自己拿过来几口就吃了“好了，我自己拿着吃，我去喊小卫来吃饭了。”
    “我去吧。”宋秋笑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