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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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惜笑嘻嘻地冲他眨眼睛:“我打听的结论就是,肃伯伯很厉害。”
    肃修言“呵”了声,程惜就坐下来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讲了下自己刚才听到的。
    短短半天时间,神越山庄上下已经统一了口径,对外说法如下:
    我们家二少爷自幼体弱多病,前些年身中奇毒头发也白了就不出门了,平时都是当小姐一样养在山庄里的。
    什么覆手第一城的那个魔头也是白头发?那可跟我们家二少爷不一样,我们二少爷那叫一个我见犹怜、弱不禁风,那魔头怎么能跟我们二少爷比呢?
    什么昨天丹碧城的事?那是那些侠士认错了人啦,我们二少爷怎么可能是那个魔头咧?我们二少爷那么我见犹怜、弱不禁风。
    什么那时有几十个人给那魔头打得浑身是血?那真是太吓人了!你们是不知道,我们二少爷也受惊吓昏迷过去了,回山庄的时候,都是被我们庄主亲手给抱下马车的!
    什么我们二少爷现在在哪里?那当然是在我们山庄里养着的啦。我们二少爷那么弱不禁风,受了惊吓又是发烧又是咳血,可担心死我们庄主和庄主夫人和大少爷啦。
    程惜喝着茶说完,又晃了晃手指:“不瞒你,我听他们说到后面,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失忆了……好像你真的没去过覆手第一城,就在山庄里被藏着养成了个小公主。”
    肃修言“呵”得笑了声,程惜本来以为他会动怒,没想到他就继续喝了口茶,然后就微微皱了眉,像不是很满意一样把茶碗放下了。
    程惜大感意外地看着他:“你都不生气吗?”
    肃修言又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我那个父亲大人手腕这么高明又不是一次了,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说着还又皱眉抱怨了句:“喝茶是老头子的习惯,我更喜欢咖啡。”
    程惜看着他的表情深感佩服:“这么说,你对你爸爸让人在外面散布消息说你弱不禁风不生气,反倒对没有咖啡喝更窝火?”
    肃修言还是看了她一眼:“不然呢?控制舆论而已,为什么要生气。”
    他边说边狠狠皱了眉,一脸咖啡摄入不足引起的烦躁:“老头子茶叶倒是多,连一颗咖啡豆都没有。”
    好吧,差点忘了他自己就是个善于操纵媒体舆论的商人。
    比起来这些常规手段,可能没办法在起床后喝咖啡,才更让这个娇生惯养的二少爷恼火。
    她本以为蒙混过关,肃修言却突然又看向了她,一脸洞悉一切的精明:“侍女说你一大早还去找了哥哥,说吧,你跟他聊了点什么?”
    程惜“呃”了声,他又一笑:“聊的内容不想让我知道吧?我来猜一猜?”
    而后他就带着玩味的笑容,轻淡地说:“是聊到我们被种下这种蛊虫,最后只能活一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程惜:看不出来啊肃总,原来是个女装大佬。
    肃二:呵呵。
    曲麻麻:我崽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肃先森:幸亏妈妈奇怪的兴趣有地方发泄。
    肃二:呵呵!
    第49章 谁家里还能没点糟心事儿?(3)
    既然被他这么明白地戳破, 程惜也就没办法再装糊涂,看着他叹了口气:“其实我之前想起来医术时就感觉到了,你体内的蛊跟大哥的一阴一阳, 一母一子, 应该是成对的。”
    肃修然挑了眉看她,程惜继续说下去:“所以我去问了肃大哥, 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样的,肃大哥说那时候有个也是白发的武功很高强的人,趁着你们外出一起将你们绑架走了。他在肃大哥和你体内同时种下了蛊,肃大哥的蛊发作很快, 马上就陷入了昏迷, 你却没有。”
    肃修然弯了下唇:“然后呢?”
    程惜叹了口气:“我这些年为了解开肃大哥的蛊, 也研究了很多古书, 甚至去苗疆跑了一趟专门调查。
    “调查结果就是情蛊通常一母一子,子蛊刚种下就会剧烈发作一次,其后每个月也都会在满月之夜发作,逐渐侵蚀心脉, 十年后无药而解身亡。子蛊虽然致命, 但却跟心情好不好没关系,就只是规律性发作而已。肃大哥的症状, 也正符合子蛊。
    她说着就又叹了口气:“至于母蛊就神秘多了, 因为情蛊在苗疆,一般都是痴情的人为了惩罚负心之人所设的。子蛊已经在中原出现过不少次,也有了关于其特性的记载,母蛊却是苗疆的施蛊人下给自己的,外人很难知道其规律。
    “我特地去了趟苗疆,才终于打听到了信息……原来情蛊的母蛊和子蛊症状是完全不同的。母蛊平时并不会发作, 只有在中蛊者心脏血流加快,也就是俗称的气血不平时才会发作,这也是下蛊的人,为了提醒自己尽快忘记负心汉而给自己的警示。
    “所以母蛊并不会直接危害人的生命,如果中蛊人心情愉快开开心心,甚至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对身体的损伤……当然这些韩七也知道,而且他也明确地告诉了我们。”
    程惜说着,略微停顿了下,直视着他的眼睛:“当然他刚开始见到我们说的那句话,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他那时候一开口就说你是个‘痴人’,我还以为他是感慨你甘愿放弃覆手第一城,带我逃出来。
    “后来等我想起来了那些关于蛊的知识,才知道他可能一开始看走了眼,以为子蛊在我身上。”
    肃修言安静地听她说了这么多,唇边露出些不以为意的笑容:“你都想了这么多,还特地去问了下哥哥确认情况,那么还绕什么圈子?”
    他边说边露出些懒散的神色:“我索性告诉你更多的细节,你推测得没错,当年那个人给我和哥哥都下了蛊,然后等哥哥昏迷过去后,才告诉我了情蛊的解法。
    “这既然是创造出来惩罚负心人的,那么子蛊死后母蛊自然消除。子蛊若想解除,却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身中母蛊的人,先将自己体内的蛊虫养到成熟,再用母蛊之力,将子蛊引出。当然蛊虫合体之后,会急速生长,身中母蛊的人也活不下来了。”
    他边说,边弯了弯唇角:“所以感情这个东西,一旦走入了死胡同,就是你死我活。”
    程惜沉默了片刻,突然说:“修言,人生对你来说就这样痛苦吗?你还是这么渴望放弃?”
    肃修言抬手按了按额角,似乎有些好笑她的小题大做:“我虽然说过要把这里的一切当做真实的,但你是不是忘记了,这毕竟不是真的。”
    程惜眯了眯眼睛,正准备跟他好好讨论下这个问题,有个侍女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二少爷,程姑娘,庄主和夫人请二位到主院用晚膳。”
    肃修言找到了台阶下,立刻站起来,还主动揉了揉她的头发,用可以说是宠溺的语气对她说:“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先去吃晚饭再说。”
    他平时吃饭可没这么积极,大部分时候一脸挑食外加胃口欠佳的表情。
    但被打断了程惜也不好说下去,只能站起来瞪了他一眼,没理他就自己先抬起脚步走了。
    被她这么甩脸,肃修言也没生气,只是弯了弯唇角,就主动追了上去。
    这是肃修言回来后的第一顿饭,但因为不是宴请外人的宴会,就设在主院的偏厅里,坐下来用餐的也只有肃家的四个人,外加一个程惜。
    程惜知道自己能参加,大半是因为肃道林已经知道她跟肃修言“私定终身”,所以觉得有些尴尬。
    这也是她第一次跟着肃修言“见家长”,就算她这种善于应付各种场合的性格,也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起来。
    曲嫣当然看了出来,在热情地让侍女给她布菜时,笑了笑说:“小惜怎么拘谨了些,是今晚的菜不合胃口?”
    程惜忙摇头,拿出自己最讨喜的笑脸:“哪里,我只是在外面太久,风餐露宿惯了,突然回家吃到这么多好吃的,实在太开心了。”
    曲嫣似乎对她这句“回家”很满意,笑着说:“小惜也真是的,跟着言儿吃苦了,往后在家天天都有好吃的,多吃些。”
    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对程惜还挺有好感,并且对肃修言跟她关系亲密的事,也乐见其成。
    程惜之前最怕的就是这个一贯高冷的婆婆嫌弃自己,看到她这样的态度,心里一大块石头顿时就落地了,开心得都想去摸肃修言的手了。
    好在她及时想起来这是在古代,当着对方父母的面乱摸人家手会被减分,连忙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她的手本来都快蹭到肃修言那边了,突然又欲盖弥彰地放到了桌子下面,肃修言当然察觉到了,持着调羹轻瞥了她一眼,神色相当幸灾乐祸。
    这顿满桌珍馐佳肴的家庭聚餐也算是顺顺利利结束了,不过才刚准备饭后喝茶聊天,有个侍卫就匆忙走了进来,在行礼后对肃道林说:“庄主,正义盟的齐盟主同几位盟会首领来了,此刻正在会客厅中等候。”
    这些人还真不闲着,大晚上的古代都宵禁了,他们却成群结队地上门,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肃修言顿时冷冷笑了声:“倒是挺会送死。”
    他依然霸气十足,程惜也相信就算外面的那些人加起来,可能也打不过他,但他似乎忘了……他爹还没说话。
    肃道林果然狠狠瞪了他一眼:“轮到你说话了?这么快就想跪祠堂?”
    肃修言抿了抿唇,目光很是深沉,到底没敢吭声。
    曲嫣忙打圆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言儿才刚回家,你骂他做什么?”
    肃道林最怕的似乎就是自己这位夫人,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头,对那个侍卫说:“你去告诉他们,我马上就到。”
    他说着又点了下头:“然儿和言儿都跟我来,小惜也一起去。”
    这是肃修言回来后,肃道林第一次喊他“言儿”,肃修言还是抿着唇一脸深沉,却一点没傲娇,乖乖站了起来。
    肃道林带着他们一路去前院的会客厅,临近的时候,他还不放心一样,放缓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了句:“知道怎么做了?”
    程惜听到这么没头没脑地一句话,还不知道他是跟谁说,肃修言就轻“嗯”了声。
    这还是程惜第一次听到他没用“呵”或者“哼”来回答别人,顿时叹为观止。
    然后很快地,她就看到了更加让她叹为观止地一幕,因为刚踏入会客厅,肃修言走路的气场似乎就突然变了。
    如果说他在覆手第一城时,是用男模的步伐,走出了霸气侧漏的雄狮气场。
    那么刚才跟在肃道林身后,他就是用男模的步伐,走出了跟在老雄狮后面的小狮子,那虽然稍许憋闷,却依然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场。
    那么现在,他就是突然换上了舞台剧的步伐,走出了江南三月,欲说还休的气场。
    程惜甚至从里面看出了那么一丝丝柔弱和忧郁……
    因为这几步速度改变,肃修言也恰好落在了父亲和兄长后面,晚他们一步踏入厅里。
    他甚至还微蹙了眉,用手指掩着唇,轻声咳嗽了一下,首先营造出柔弱病美人的氛围。
    他为什么不干脆去接电影拍?入戏这么快,感觉能红。
    程惜一面深觉狗眼闪瞎,一面娴熟地配合他,低下头轻声说:“二少爷是不是又心悸了?今晚的药还没用。”
    她这句话声音虽然很轻,看起来只是说给肃修言一个人听的,但在场那几位都是武林高手,哪里有听不到的道理。
    不过今天肃修言换了全新的形象,那几个人显然没有第一时间就认出来,这是昨天那个打得他们满地打滚的大魔头。
    等到程惜这句话说完,他们才陆续看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千变万化、十分好看。
    正义盟的盟主齐耀天一拱手,第一句话甚至都差点说错:“肃城……咳,肃庄主,不才深夜造访,实在是有紧急事务。”
    肃道林抬手还了礼:“无妨,诸位先坐,齐盟主若有什么事,尽管说来。”
    这几个人这么着急过来,肯定是神越山庄对外的那些说法,今天白天传到了丹碧城被他们听到,这才不顾这么晚了,紧急集合了跑过来讨说法。
    等大家都坐下,侍女们也都上了茶,齐耀天犹豫片刻就开口了。
    他身为正义盟的盟主,跟肃道林打交道不少,也就不说客套话了:“肃庄主,昨日一战,受伤的武林同道们为数不少,如今都在丹碧城中住着养伤,虽然肃庄主昨日已让山庄的大夫们前往诊治,也送了许多药材……”
    程惜在心里默默翻译:肃庄主啊,昨天你儿子打伤了不少人,虽然你已经拍了医生给了药,但是大家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肃道林就抬手示意他停住:“齐盟主,诸位大侠既然是在丹碧城受了伤,那就同在神越山庄受了伤一般无二,肃某些许敬意,不足挂齿。”
    程惜继续翻译:既然是我儿子打伤的,我不但给医生给药,还给你们赔偿金和精神损失费,拿好。
    肃道林说完就轻挥了下手,跟着他们进来的那些侍从就将手里的托盘端过来,然后揭掉上面盖着的红布。
    程惜看着就抽了口冷气,那几个托盘里,除了码放整齐的老参鹿茸,还有一个盘子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叠大额银票,上面盖着神越山庄银号的标记。
    齐耀天武功高强,视力当然很好,远远瞄到银票上的数额,估算了银票厚度,神色就郑重了许多,拱手说:“肃庄主对我武林正道如此鼎力相助,齐某谢过。”
    程惜还是翻译:赔偿金和精神损失费给的够多,很好,我们收下了。
    肃道林笑了笑还礼:“齐盟主哪里的话,鄙人素来仰慕大侠们的高义,一点微薄心意,望诸位莫要嫌我只懂铜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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