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对面顾氏集团的人显然也对程更莫名其妙的行为感到些许不悦，小刘赶紧赔上笑缓解气氛。
    会议就在这种奇异的状态下展开了，两个不久前还互道晚上见的小情侣，此刻却面面相觑地坐在了谈判桌的对面。
    两方集团的工作人员正在如火如荼地讨论着关于合作的事宜，而两个当事人心思则是完全跑到了天边。
    仅仅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顾臻却感觉他们两人仿佛坐在了银河的两端。
    顾臻引以为傲的理智早已崩盘，他的心路历程和程更比起来简直是不相上下，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他的小黏人精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快通公司的总裁！
    顾臻此刻是真真的六神无主，心里也是百味陈杂。
    他是该庆幸自己终于不用为如何向程更告知自己的身份而苦恼呢？还是该怨恨程更居然欺骗了他呢？
    可他还有资格去埋怨程更吗？他不也是堂而皇之地欺骗了程更这么久吗？
    两个人这心里都快拧成麻花了，可表面上都还装的一本正经，终于会议到了尾声，两方代表签字即可结束。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缓解，程更总算是说服自己接受这狗血一般的事实了。他状似平静地拿着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只是在最后表达合作愉快的握手环节时，任助理小刘怎样给他使眼色提醒他，他都是不动如山，而对面的顾臻也是如此。
    众人则是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两人莫名其妙的行为，还好两个助理还算机灵，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赶紧找了理由将众人都带了出去。
    瞬间，空旷的会议室里只剩下程更和顾臻两人。两个人依旧相对而站，大眼瞪着小眼，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作，就这么干干地盯着对方。
    气氛一时间凝滞了起来。
    顾臻这边心里还在琢磨到底该怎么应对现在的情况呢？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之间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
    程更这头已经彻底跑偏了。现在他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鄙视。往昔的事情一一浮现在眼前，他都恨不得找堵墙直接撞上去算了。
    他竟然还傻乎乎地以为顾臻是棵孤零零的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然后还自作聪明地天天上赶着给人家送饭，找一些蹩脚到不行的理由给顾臻买衣服！
    人家是谁啊？！在商界呼风唤雨的大佬啊，轮得到自己来可怜吗？！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当初到底是哪儿来的勇气这么自以为是呢？
    程更现在简直丧气极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小丑一样，自己那些行为在顾臻看来恐怕是可笑至极，可他当初竟然还在那儿沾沾自喜！
    恐怕这全世界都找不出像他这样的一级大傻瓜了吧！
    这两人在屋里纠结至极，门外的人也是焦急万分。
    两人的助理小刘和小张一直在门外蓄势待发，一想起这两位总裁方才的不善脸色，一个个都慌得不行，生怕这两人一言不合再打起来可就完了！
    于是这两人也顾不了许多，干脆都使上了听墙角的行为，一个挨一个地扒着门偷听，可这听了半天，里面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未知的等待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思前想后，小刘决定还是以身试险。
    他弱弱地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他不放弃地又敲了敲，仍旧寂静无声，就在他以为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门内却突然传出了一声进，隔着门板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他分不太清是那两位中的哪一个，但他此刻也顾不上细想了。
    轻轻地推开门，小刘屏着呼吸探了个头进来。里面的一切如常，和他们离开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稍稍安下心来，小刘这才敢开口。
    程总，顾总，打扰了。那个酒会就快开始了，您两位是不是......
    小刘正说着呢，就见两位总裁齐刷刷地突然盯向他，吓得他赶紧闭紧了嘴巴。
    空气霎时间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凝滞。
    眼看着就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有些事避是避不开的，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
    深深呼吸了一下，程更抬眼看向对面的人：顾总，有兴趣跟我去喝一杯吗？
    明明是再熟悉的不过的声音，但此刻听起来却是无比陌生，生疏至极的顾总两字，敲得顾臻心里发疼，他暗暗捏紧手指，没有回答。
    顾臻泛白的脸色同样也刺得程更眼睛不住地发疼，他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扯出一个礼貌但却疏离的浅笑：正巧我订了位子，但是赴约的人今晚恐怕是来不了了，不知道顾总，能否赏个脸呢？
    我......
    程更的话像根针似的，绵绵密密地扎进顾臻心里，他实在是受不了程更这样的态度了！明明他们是那么亲密，那么相爱！
    他们应该永远都是这样，而不是现在这般疏离！
    此刻，顾臻再也不去想那些什么有的没的了，普普通通的快递小哥和环卫小哥怎样？高高在上的总裁又怎样？从始至终，他们就是他们，那些一点一滴，那些相爱的瞬间，都是再真实不过的！
    他喜欢程更，程更也喜欢他。他不会变，他相信程更也不会变的，一切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他又有什么好值得犹豫的呢？
    他们只会是彼此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好啊，正巧我也想和程总好好地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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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顾臻：程总请。
    程更：顾总请。
    顾臻：还是你先请吧， 毕竟你是客人。
    程更：......顾总太客气了，你是主人，还是你先请吧。
    顾臻：不不， 你先。
    程更：你先。
    小刘and小张：......
    有毛病吗这两位大佬？都过去十分钟了， 路这么宽敞， 咱们各走一边行不行啊？！
    五分钟后。
    过分客气的两位总裁终于停止了无谓的拉锯战，似笑非笑地相携踏出了会议室， 只是这场面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诡异。表面上看上去这两人似乎是相约用餐，可看在两位助理眼里却感觉不如说是约架来得更形象点。
    尾随两位大佬其后的两位助理，是越瞧越不对劲儿， 纷纷拉响了心里的警铃。程更的助理小刘更是拉响了一级警报， 谁知道自家总裁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他可不想在明天的社会新闻上看到自家总裁的大名。
    程总，您
    忧心忡忡的小刘好不容易鼓起勇气， 嘴巴刚刚张开， 就被自家总裁进行了眼神警告，偏偏隔壁家的总裁也多管闲事来凑热闹， 在双重眼神杀下， 小刘只好尴尬一笑， 乖乖闭嘴保命。
    将两个累赘彻底打发走，程更和顾臻便又恢复了之前相顾无言的寂静场面。
    几分钟后，顾氏集团楼下。
    我们是要去哪个餐厅呢？看着故意和自己拉开十万八千里远的程更， 顾臻悄悄移了两步靠了过去。
    海仙阁， 盐子路刚开不久的那家。程更现在还正在气头上，语气听起来带着明显的不善。
    ......那我们， 是要怎么去？
    顾臻这一问，程更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还怎么去？本来高高兴兴地订了家餐厅， 他就想着等签约完了之后，骑着自己的小电驴美滋滋地去接上自家男友，结果现在，呵呵......
    程更埋怨地看了顾臻一眼：还能怎么去？当然是各自开着......
    已经变成现在这种局面了，程更当然是做不到预期设想的那样，索性各自开各自的车去呗。可他话刚出口，这才想起来他一早就把司机给打发走了，现在留在停车位上的只有自己的小电驴了。
    一想到这儿，程更简直都有想抽自己一巴掌的心了。
    眼看着程更话说一半脸色突然就变了，顾臻前后联想了一下，便也大致猜到了现在的情况。他暗暗叹了口气，试探着向程更提出了邀请。
    我们各自开车也挺麻烦的，我的车就停在附近，不如......一起坐我的车去吧？
    我不要！程更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还你的车？程更听了越发来气。
    就你有车是不是？哼！他也多得是！买一辆砸一辆的那种！
    想起自己以前巴巴地骑着小电驴带着顾臻满大街的跑，在顾臻眼里他分明是个傻得不能再傻的样子，程更都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算了。
    这丢人都丢到太平洋去了！
    那你想......顾臻没想到程更的情绪这么激烈，他瞟了瞟程更拉长的脸，弱弱地问道。
    走着去吧。思前想后，程更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未免太过突兀，他还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现在时间还早，顺便还能欣赏欣赏夜景。反正应该也不算多远吧。
    顾臻当然也没敢说个不字，他只是默默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晚上六点半，又看了看百度地图上显示的步行时间两个小时十五分钟。
    程更已经自顾自地走了几步，顾臻抿了抿唇，还是跟了上去。
    刚走了不到一个小时，程更就后悔了，路远也就算了，偏偏他今天穿的是皮鞋，鞋子还正好有点磨脚，感受到后脚跟处传来的一阵疼痛，程更的脸色更差了。
    可他又不好改口，毕竟不久之前还是他斩钉截铁地说着要走着去，现在要是突然说他不想走了，顾臻说不定还要怎么笑话他呢，他可不想再在顾臻面前丢脸了。
    程更憋着气强撑着，顾臻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自然也对程更的变化有所察觉。
    眼看着程更的走路姿势有点不大对劲儿，顾臻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了他。
    路边正好有个长凳，顾臻二话不说直接将人给按到凳子上。
    对于顾臻突如其来的动作，程更自然是一头雾水，他疑惑着正想询问怎么回事呢，顾臻便抢先开了口。
    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走了这么长时间了，我有点渴了，我去买点水，待会儿就回来。
    哦。反正他还正好能歇一歇，坐下来舒服多了。
    交代好程更，顾臻便走进了人群。而程更则是无聊地望着过路的路人，东瞧瞧西看看，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半个小时后，依旧没有顾臻的身影。
    程更这下可就急了，别说是买水了，就是吃个饭这么长时间也总该吃完了，更何况这旁边不是有个报亭吗，里面就有卖水的啊，顾臻到底是跑哪儿去了？
    程更忍着焦急又等了一会儿，可还是一无所获。这下他可真是坐不住了，直接朝顾臻离去的方向找了过去。
    他现在正处的是一条商业街，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四周正热闹着，路上也是人来人往。周围的小店看似杂乱实则有序地沿着街面散开来，叫卖声、吵闹声不绝于耳，往日里听见这些程更只觉得热闹非凡，但现在听起来，反而是觉得越发烦躁。
    他夹杂在人群中，脚下步子不停，皱紧了眉头，用视线在来往的人群中飞快地巡视着。
    握紧的掌心都急得有些汗湿，他努力平复着呼吸，可心里的火都快要烧到了眉毛上。
    程更仔细地想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今天发生的事，对他和顾臻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他之前都气极了，更别提顾臻了。若是顾臻只是生他的气，一怒之下自己离开了也就罢了，可要是顾臻遇到了什么危险，那他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虽然是生顾臻的气，可那也仅仅只是生气罢了，顾臻可是......
    是......
    是他程更捧在手里、放在心头，生怕磕了碰了一点点的人。
    他生气，他恼怒，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太害怕了而已，他害怕因此失去顾臻......
    不管是环卫小哥顾臻，还是顾氏集团总裁顾臻，说到底，顾臻就是顾臻，依旧是他在那个炎热盛夏一见钟情并为之情深的人，从始至终，不曾改变，也永远不会改变。
    他总是希望这个人可以一直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永远的平安开心，如果顾臻消失了，那他的笑容也会从此消失。
    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开顾臻的，已经握在了手心里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舍得放开呢？
    有些东西，一旦放开，任你千寻万找，恐怕也是再也找不回来的......
    坚定了决心，程更也就更慌了，他此刻迫切地想要见到顾臻。
    程更气喘吁吁地穿梭在来往的商铺与人流之中，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被他胡乱地用袖子擦了干净，他咬了咬牙继续寻找。
    夜色越来越深，莹亮的灯光也越来越多，程更越往里走人越拥挤，近乎涌潮的人流蜂拥而上，稍微挨蹭着挤过去都会撞得四周发出能不能看着点儿路啊的抱怨声。
    然而程更此刻已经顾不得太多了，汗湿的额发黏在了鬓角，手心里涌上粘稠的寒意，握紧成拳的手指每一根指节都在不住地颤抖，他心里慌得一塌糊涂。
    他和顾臻才交往没多久，面对今日这样突如其来的事情，会有不安，会有难以冷静的时候，这些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他今天的表现却实在是太差劲儿了！
    句句是刺，甚至连个好脸色都没给顾臻，他的态度仿佛面对的不是自己的爱人，而是一个敌人。
    这对顾臻来说，是多么伤人啊！
    明明互通心意那日，他承诺过顾臻，会一直喜欢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改变，可现在他竟连个解释的机会也没有给他们彼此。
    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不是顾臻一个人的错，他又何尝不是欺骗了顾臻呢？
    他现在都如此难过，更别提顾臻此刻心里又该是何种情绪呢？
    程更想都不敢想，如同喜怒共感一般，稍微思绪一动都会被难过的感觉淹没窒息。
    他紧紧咬着下唇，眼眶微微泛红，心口更是一阵一阵地抽着疼，此刻他只想尽快找到顾臻，然后紧紧拥抱他，亲吻他，告诉他......
    酸涩疼痛的感觉涌向他的四肢百骸，就在程更即将被这股浪潮淹没的时候，长街的尽头突然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深灰色的西装外套擦过了殷红色的柱子，秀丽俊美的侧脸飘忽着转瞬即逝。
    程更赶忙高声急呼。
    顾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