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还装疯吗？

    “晚柔，郁华林死了，现在……没有谁可以救我们了，没有谁了……”
    乔慕宸大步的走了出去，脚步不停。
    郁家在他身后，显得那么无助，因为，没有了主人。
    乔慕宸打开车门，没有上去，只是拿出了香烟，也开始抽了起来。
    他低着头，闷声的抽着。
    只是，没有过多久，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
    乔慕宸的眼眶，也慢慢湿润。
    他又狠狠的抽了两口烟，吞云吐雾，然后扔下烟头，快速的上车，迅速的离开了。
    夜，还很长，很长……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依然那么的生机勃勃。
    天气预报显示，这几天，天气都是十分晴朗的，不再像梅雨季节那般，阴雨绵绵。
    倒是难得的好天气。
    不过，比这更为难得的，是凉城没有任何，关于郁家的消息和报道，也没有任何乔慕宸的婚礼的新闻。
    一切……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所有的消息，都被上面的权力给压了下来，不准报道半个字。
    早上的医院，也是十分安静，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乔慕宸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病床上的郁晚安，痴痴的看着。
    不知道是不是高奕源找了护士来帮忙，给郁晚安换了衣服，擦干净了脸，头发也都放了下来，铺满了身下。
    那件淡紫色的礼服，已经不知去向。
    高奕源就睡在她的身边，趴在病床边上，看样子，是在这里守了一晚上。
    乔慕宸却一晚上没睡。
    他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他总是会想郁晚安，想起她哭得那么绝望的神情。
    认识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郁晚安这么失态的模样。
    乔慕宸就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也舍不得离开。
    直到高奕源微微动了动，醒了过来，他才离开了门口，站在墙边。
    郁晚安还没有醒。
    他去问过医生，郁晚安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因为心情抑郁，加上情绪大起大落，晕过去了。
    只需要好好休息，平复心情就好了。
    可是这个样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郁晚安要怎么平静？
    乔慕宸点了一根烟，低着头，闷声抽着，听着病房里的动静。
    高奕源醒来，第一时间就是去看郁晚安，发现她还在睡。
    脸色苍白，连嘴唇都白得吓人。
    高奕源叹了口气，站起身，因为在病床边趴着睡了一晚，他浑身有些僵硬。
    他活动了一下浑身的筋骨，舒服了一点，才慢慢停下。
    “晚安，快点醒来吧。”高奕源说，“你睡得够久了。你这样继续睡下去，改变不了什么的。”
    “起来面对现实吧，”高奕源低下头去，轻轻的把她的头发，挽到耳后，“你躺在这里，那么，谁去管郁伯父呢？郁家只有你了，你要起来，打点一切啊。”
    高奕源知道，郁晚安是潜意识里，自己不愿意醒来。
    或者说，她是不想醒来之后，接受郁父已经去世了的消息。
    高奕源看着她紧闭的眼睛，叹了一口气，转身去喝水。
    天又亮了。
    高奕源刚刚喝完水，把杯子放下，忽然听到很轻很轻的一个声音：“高奕源……给我也倒一杯吧。”
    他浑身一震，回头看去，正好对上郁晚安的眼睛。
    她睡在病床上，侧头看着他。
    “……好，好。”高奕源和她对视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我马上给你倒。”
    他有些手忙脚乱，差点脱手，把杯子给打碎。
    因为，郁晚安突然醒来，而且这么的平静，有些超乎他的意料。
    他装了一杯温水，快步的走到郁晚安身边。
    然后，他把她扶起，拿枕头靠在病床上，再拿勺子小口小口的给她喂水。
    郁晚安也不说话，低垂着眉眼，就这样喝完了小半杯水。
    高奕源还来不及说什么，郁晚安已经说道：“有吃的吗？我……饿了。”
    “……有，有。”高奕源连忙点头，“我现在去给你买。”
    虽然说着去买，但是高奕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紧紧的看着郁晚安。
    郁晚安勉强的扬起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放心吧，高奕源，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你……你还好吗？”
    “还好，就是饿了。”
    “我会陪在你身边的，晚安。”高奕源说，“你……要挺过来。”
    郁晚安点点头。
    “我现在去给你买，你等我，很快的，不要胡思乱想，我很快就回来了。”
    “嗯。”
    高奕源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出去了。
    一出门，他还没走两步，就看见了乔慕宸，眉头一皱。
    “我知道晚安醒过来了，”乔慕宸说，“你放心，我现在不会进去刺激她的。你回去陪着她吧，早餐，我去买。”
    高奕源什么都还没说，乔慕宸已经走远了。
    病房里的任何声响，他都在听得很认真。
    他知道，郁晚安醒来了。
    高奕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乔慕宸这个人，足够深情，也足够专情。
    可是……却总是，少了一点什么。
    高奕源没有再多想，转身回到了病房。
    郁晚安看着他回来，空着手，也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默默的靠在病床上，一句话也不说，眼神是放空的。
    她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任何人也融入不了。
    高奕源试探性的喊了一句：“晚安。”
    “嗯。”
    “晚安，我……”
    “啊？”
    “没事。”
    “哦。”
    反正，高奕源说什么，郁晚安都会回答，但是就是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好像是……只有躯壳在这里，灵魂，已经走远了，没有了。
    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哭也不闹，但是就是麻木的。
    高奕源也不好说什么，现在郁晚安没有提郁伯父去世的事情，他也不敢贸然去提起。
    怕晚安会难过。
    没过多久，病房外面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高奕源这才从郁晚安脸上收回目光，出去了。
    乔慕宸把早餐递给他，转身就走了。
    高奕源守着郁晚安，吃着早餐。
    郁晚安也没有问他哪里来的早餐，她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在意了。
    她一口一口的吃着，高奕源开始还担心她没有什么胃口，吃一点点就不会吃了。
    结果，郁晚安差不多要把早餐给吃完了。
    牛奶，小米红豆粥，鸡蛋饼等等，她都吃了。
    而且一直在吃，好像不知道饱一样，机械的往嘴里塞东西。
    最后高奕源看不下去了，阻止了她：“晚安，你不能再吃了……”
    “哦，不吃了。”
    她也很听话的，收回了手，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没有再吃。
    反正，高奕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让她做什么，她也做什么，不会反抗。
    高奕源终于忍不住，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晚安，你不要这样，你不能这样的惩罚自己……”
    郁晚安顿了顿，才颤颤巍巍的说道：“高奕源……”
    “我在这里。”
    “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不会的，你还有我，你还有很多很多的东西。你不能颓废，你这样下去，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意义了，高奕源，我现在再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了……”
    凉落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在门口站了好久，郁晚安的下巴轻轻的搁在高奕源的肩膀上，也看到了她，可是郁晚安什么都没有说，眼神空洞。
    直到凉落抬手敲了敲门，高奕源才有所反应，松开郁晚安，看到了凉落。
    他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凉落，你总算是来了，快快，过来……”
    凉落走到病床边，看到郁晚安，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晚安，我来陪你了。看，你醒过来了，我终于不用担心你了。”
    “我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凉落。”
    “是，你是只睡了一觉而已，”凉落笑着说道，“现在休息好了，这精神都好了不少。”
    “嗯。”
    “我给你带了早餐，”凉落说，“你吃一点。”
    郁晚安回答：“我吃过了。”
    “她吃了很多，”高奕源说，“的确不需要了。”
    “啊……那高奕源，你吃吧，刚好我也带了你的份，你陪了她一晚上，累了。”
    高奕源接过，凉落顺势就在病床边坐了下来：“晚安，等会儿，我们就出院回家，好不好？”
    “回家……”郁晚安看着凉落，恍惚了好一会儿，“凉落，我……我还有家吗？”
    “有的，你当然有。”
    郁晚安看着凉落，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要出去一趟。”
    凉落连忙扶着她：“你要去哪？”
    “去看看爸爸。”
    凉落一顿，连忙说道：“好，好，我们现在去见郁叔叔。”
    郁晚安穿好鞋，顿了一下，很慢很慢的说道：“爸爸……他在哪里？”
    凉落懵了一下，高奕源在旁边说道：“伯父在……灵堂里。”
    “哦，”郁晚安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
    “好，好，我们现在就去。”
    凉落扶着郁晚安，走出了病房，高奕源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郁晚安很冷静，也很平静，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但是都感觉郁晚安，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随时有可能会碎。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凉落看见了乔慕宸，下意识的看了郁晚安一眼。
    郁晚安却像是没有看到乔慕宸站在医院门口一样，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径直。
    她无视了乔慕宸，直接把他当成空气，就这样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也没有侧头，直视着前方，目光平静。
    哪怕，两个人距离得最近的那一秒，乔慕宸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浅浅的香味。
    也许，这就是郁晚安的报复。
    最狠，也是最无情的报复。
    把他无视，当做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这比所有恶毒的话，所有肉体上的疼痛，都要让乔慕宸难受。
    乔慕宸蓦然转身，只看到了郁晚安的背影。
    凉落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
    郁晚安低头上车，很安静，让人不能再省心了。
    直到车子开走了，乔慕宸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
    郁晚安，晚安，她是打算，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他吗？
    如果是，那么她真的做到了。
    要是这辈子，她就这么的不理他，那他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郁家。
    一路上，凉落都和郁晚安说话，有的没的，郁晚安都处于凉落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一个字也不会多说，但是也不会不回答。
    凉落和高奕源对视一眼，只能叹气。
    车子在灵堂外，慢慢的停下。
    郁晚安下了车，看着昨天晚上匆匆搭建好的灵堂，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往里面走。
    快要走到进去的时候，郁晚安忽然停下，紧紧的握着凉落的手：“我害怕……”
    她浑身剧烈的颤抖着，一早上的平静，终于在要迈进灵堂的大门的时候，全部都瓦解了。
    “这是郁叔叔现在安息的地方，晚安，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