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你凭什么

    周侑芷到家的时候，发现林曼彤也已经到了，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
    此刻的林曼彤不像往日那般明艳动人昂着下巴像只孔雀，脸上精致的妆容被她卸下，寡淡的脸衬着她落寞的神情，是跟平日完全不一样的姿态。
    董乐云在一旁整理东西，看到周侑芷回来，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眼神快速地瞥了一下林曼彤，是在问她，林曼彤出什么事了？
    周侑芷此刻疲乏得连未来婆婆都不想讨好了。
    她臭着脸直接略过林曼彤，直直地上楼去了。
    林曼彤看向她的背影，素寡的脸上是担忧惶恐的表情。
    周侑芷到了房间里，还把门甩得震天响。
    过了没一会儿，林曼彤来敲她的门，想要跟她好好谈一下。林曼彤知道周侑芷还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周厉华，因为周厉华并没有给她打电话，一点动静都没有。
    刚才独自在家的那两个小时，她如履薄冰，手机响一声，她的心就猛跳一下。她恐惧秘密被发现，懊恼她这几年处心积虑建立出来的形象被自己打破。恐慌之余又在快速地思考着对策，周侑芷不说，可能是有自己的考虑。
    她要是还想在这个家里待下去，肯定是不能让周侑芷说出来的。
    周侑芷开了门。
    林曼彤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可一看到周侑芷冷漠又厌恶的眼神时，她又在心里犯怵。
    周侑芷看着她说：“你不要哭，我不会同情你。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了。”
    林曼彤被她这么一说，将落的眼泪又怯生生地憋了回去。
    林曼彤说出心中想法：“你别告诉你爸。”
    “你凭什么？”周侑芷胸腔里又窜上一股怒火，明明是她出轨，为什么还能这样趾高气昂地要求她不要告诉她爸。
    “你这是出轨。我爸娶了你回来，是想让我们家变得更加完整，让我有一个母亲。可是我看不惯你，你的心也不在这个家里，拆散是迟早的事。我不告诉他，难道还让你继续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背着我爸给他戴绿帽子吗？”周侑芷一段话说得义愤填膺，面红耳赤，气得耳边都在嗡嗡作响。
    “我不会了！我跟他分手了……”林曼彤急急地澄清。
    “分手？你是一个有老公的人，你还答应跟他在一起谈恋爱？要是没被我抓到，你们两个是不会分手的对吧？”周侑芷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冷冷说道。
    林曼彤还是被她讲哭了，惨白的脸上划过晶莹的泪痕，嘴唇都在微微颤动，可她反驳不了一句话。
    周侑芷嫌恶地说：“你别在这里给我哭，恶心。”
    “我爸给你钱花，让你做个富太太，就请你拿好钱，做你该做的事。你现在拿着我爸的钱，顶着我们周家媳妇的这个称号，又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瞎搞，你觉得你还有脸待在这个家里吗？”
    周侑芷把心中的愤怨全都纾解出来，每一个字每一个词语都化作利剑，直白又残忍地刺入林曼彤的心里。
    林曼彤哭得几乎停不下来。
    周侑芷看得心烦意乱，那啜泣的声音也让她听得烦躁，索性要赶她出去，伸了手要把她推出去，却被林曼彤牢牢抓住。
    指尖用力，掐得周侑芷生疼，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
    “你发什么疯？松手。”周侑芷骂她。
    林曼彤抬起她哭得凌乱的脸看周侑芷，声音凄厉：“你以为你爸的心就在这个家里面吗？你爸外面有多少女人你知道吗？他的秘书，他的下属，甚至是他的合伙人，你知道有多少人跟他有关系吗？他娶我……他娶我只是因为我年轻，漂亮，正好能当得起周家媳妇，能让他在宴会上不丢脸，你以为他是真心对我的吗？我还这么年轻，我追求爱情，我渴望爱情，我错了吗？”
    听完这段话，周侑芷闭嘴了，脑子里嗡嗡地响个不停。
    她曾经坚定的信念又被撼动——
    她以为她爸是真诚的，娶林曼彤也只是迫不得已，像电视里说的那样是为了照顾她才娶了一个女人来顾家。
    可林曼彤说不是。
    她说，爸爸在外面也有别的女人，而且不止一个。
    令她震惊的事一波波地朝她涌过来，她突然发现，成人的世界并不是像她想象中的那般简单、非黑即白——
    夫妻得相爱，结了婚就不能身心出轨。
    男人只能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或者说，也许世界可能没有她想象中简单，可她觉得她身边的人该是专一的，像世俗规定那般，做该做的事，守该有的道德底线-
    周厉华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的女儿会特地来办公室来找他。
    周侑芷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神打量着他的办公室，过了没一会儿，她说口渴。
    周厉华让秘书送了一杯咖啡进来。
    秘书长得美艳身材高挑，穿着职业服装袅袅婷婷地端着咖啡走进来，弯下腰，放在周侑芷的面前，还特地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和她打招呼：“是侑芷吧。总是听周总提起有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女儿。”
    周侑芷盯着她看，似乎瞧见了她眼底那无法轻易满足的欲望，是跟林曼彤一样讨好的眼神。
    她推了咖啡，说：“这么热的天，我要喝冰的。”
    秘书尴尬了一瞬间，不知所措地看了周厉华一眼。
    周侑芷又说：“我要冰的，谢谢阿姨。”
    秘书的笑容回到脸上，端着热咖啡离开了。
    “你怎么这么跟姐姐说话？”周厉华轻声斥她。
    “怎么了？我跟我后妈都这样讲话，我跟她要怎么讲话？”毫不客气地挑破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周厉华慌了，从座位上站起来，周侑芷掀起眼皮看他，父女就这样安静地对视了好一会儿。
    无声的对峙，周侑芷年纪小，却也一点都不认输。
    周厉华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坐到她的身边，握住女儿的手，周侑芷尝试着挣脱开，却徒劳无功。
    她的手被父亲握紧的那一刻，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周厉华把她揽入怀中，用温柔的声音说：“只有你是跟我永远绑在一起的。我们之间有血缘，其他的人爸爸都不在意。爸爸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你。”
    “那妈妈呢？”她哽咽着问。
    周厉华沉吟，似乎在回忆自己的发妻，“你妈要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永远在我的记忆里。任何女人都替代不了她的位置。”
    “林曼彤呢？”
    “她现在是你的妈妈，自然也跟其他的人不一样。但是你要知道，只有你是最特殊的，我永远会站在你这里，永远不会抛弃你。”
    周侑芷哭得很厉害，长大了很少这样哭过，哭得喘不上气快要窒息，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在周厉华的怀里喘息不停。
    “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在大人的世界，很少有东西是唯一的。”
    周侑芷莫名地想到了自己的爱情，脑子里都是沉淮予的身影，她摇头，“我的世界是……唯一的。”
    周厉华摸了摸她的头，没再多说什么。
    冰咖啡没喝。
    周侑芷离开的时候，对那位美艳的秘书说：“我咖啡因过敏。”
    秘书一脸吃了瘪，气呼呼地瞪着周侑芷。
    周侑芷又说：“林曼彤比你好看。”-
    周侑芷想过了，比起那位秘书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女人，她还是看林曼彤更顺眼一些。她不赞同她父亲的想法，却也没办法以一己之力改变他，改变他口中所谓的“成人的世界”。
    得知了周厉华对林曼彤根本没有所谓的爱情或者是其他特殊的情感后，她蓦然觉得林曼彤也有些可怜，她决定不再插手他们俩之间的事，反正这个家根本就不可能和谐。她只需要扮好自己的角色，再在这个虚假的家里做好一个乖女儿就好了。
    林曼彤只要以后不再做出出格的事，她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让她做周家的女主人-
    周侑芷的暑假就在这些离奇狗血的事件中鸡飞蛋打地度过。
    高二即将开学，沉淮予也坐上了飞机，前往遥远又陌生的城市求学。
    没了男朋友在身边，周侑芷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学期过去，又到了阖家欢乐的新年。
    董乐云还在周家里照顾着周侑芷的起居。
    林曼彤守本分多了，不再经常外出，只是在固定的时间和那些富婆姐妹出去逛街做美容，也缄口不提周侑芷和沉淮予恋爱的事。她不敢说，也觉得没必要说，少年少女的恋爱能持续多久呢？她曾经也有过的对爱情的美好向往早已经被磨光了，花季雨季的爱情根本不可能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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