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文学 > 都市言情 > 山河盛宴 > 第209章 爱恨交织

第209章 爱恨交织

推荐阅读:[综漫] 我,顶级coser,职业替身[HP同人] 赫奇帕奇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大王万年霸球道末世对照组:大佬带全系异能守护华夏异界烧饼店球神雀定雁南归郡马是个药罐子

    他披一件纯黑大氅,大氅系带有些散了,露出里头微微有些凌乱的雪白衣襟,衣襟里头隐约有些什么,她下意识还要仔细看,唐羡之却立即发觉了,拢紧了大氅。大氅缀着的貂边毫毛乌光灿烂,衬着他线条清锐的下颌侧脸边线,显出几分微微的苍白秀致来。
    他就那么靠墙站着,看着文臻,眼眸里似乎藏着整个大地的海,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文臻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雪未化的寒冷冬夜,在燕绥下令追杀他并由林帅父子亲自出手,好不容易逃脱之后,他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
    这实在不像是唐羡之的作为。
    她又退后一步,靠着一棵枯竹,手指一动,一柄匕首滑落袖口。
    对面,唐羡之忽然笑了。
    他抬手,在文臻警惕的目光中,握拳轻轻咳嗽一声,道:“好冷啊。”
    这大半夜冒着绝大危险来见敌人,就为了寒暄这句废话?
    文臻几乎要气笑了,却听见他紧接着道:“阿臻,你冷不冷?”
    你冷不冷?
    文臻觉得那种被雪团塞在心里的感觉又来了,叹了口气,她道:“唐先生,你这是在为难我,还是为难你自己?”
    唐羡之却只是笑,看着她。他的脸色在雪光下近乎透明。
    文臻微微闭着眼,一瞬间心中天人交战。
    不管唐羡之如何反常,此刻确实是天赐良机。
    他好像状态不大好,态度也奇怪,所以这一刻,她在,林飞白在,燕绥随时可醒,三人联手,唐羡之绝对走不出今晚的小院。
    那么,她和燕绥在长川真正的最大对手,也便解决了。
    她是未来的长川别驾,是接下了铲除长川易家,和平将长川过渡于朝廷版图重任的人,谁横在她的道路上,她都应该一刀以挥之。
    更不要说,面前这人已经先下了手,她因此重伤,燕绥因此还有十分危险的后遗症。
    于情于理,她都有出手的理由。
    前头屋子里,忽然有了一些动静,是开门声,可能是林飞白有一阵没听见石子敲击声,想要出来找她。
    她想也不想,手中一颗石子咻地一声弹在屋子后墙上,随即关门声起。
    等文臻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并十分懊恼的时候,对面唐羡之已经笑了起来。
    他一双眸子微微弯起的时候,这夜雪的寒意都似被春风化却。
    文臻一阵恍惚,不知怎的想起当初无名山下初见,隔着粼粼的水波她仰头看着一片透明外那晃动的人影,似乎也曾见一个如镜花水月般又温暖的笑容。
    一晃并未经年,心却似已过千山。
    唐羡之一边笑一边走了过来,站在她对面,笑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的。”
    文臻那种恍惚感又来了,总觉得今晚的他很奇怪,定了定神道:“我很想杀你。”
    唐羡之轻轻地,甚至有点促狭地道:“然后?舍不得?”
    文臻抿抿唇,不知怎的,她惯常的笑面虎面具在他面前戴不起来,总觉得假到尴尬。
    摇摇头,她道:“我还欠你一条命。”
    唐羡之的笑意微微收敛了点,忽然伸出手指,指腹轻轻蹭过她的脸颊。
    他指尖冰凉,手势却轻柔如月下撷花。
    文臻下意识一偏头,唐羡之对她抬了抬手,指尖一片碎雪。
    只是帮你拈去一片雪而已。
    他的神情如此轻巧,文臻眯着眼,摇了摇头。
    他总是这样,仙气飘飘,行诡诈之术。
    她不想和他争是非对错。火山赤红的熔岩,已经烧去往事如前尘。
    文臻定了定神,没再退后,抬头直视他眼睛,“我想好了。今晚,就当我还了那次欠你的恩情,再有下次……”
    “再有下次,你便杀了我?嗯?”唐羡之垂头凝视着她,眼神有细微的柔软和缱绻,“你想过没有。其实在昌平那里,我对你下手那次,你已经不欠我了。你这样心软,到底是因为你天性良善,还是因为……是我唐羡之?”
    文臻笑,低声却朗朗,犹自不忘弹出一颗石子,“当然是因为我天真可爱善良宽容,不忍心杀人咯。”
    她眼眸弯弯,眼角尾端微微上翘,不笑也有三分甜意,笑起来便似乎要漾了满溢的蜜糖。
    唐羡之近乎贪婪地望着她,眼神里忽然多了一种奇怪的情绪,似喜似欢似荡漾,似恸似伤似诀别,忽然低下头。
    文臻以为他又要帮自己掸去头顶竹叶上落下的雪,也怕发出响动惊动屋子里的林飞白,没有后退。
    颈侧一热一重,他的唇忽然落在了她颊上。
    一霎她还以为又落雪了。
    那唇乍一接触,竟然没有热度,一会儿之后才能感觉出那柔软,他的呼吸特别轻细,轻轻扑在她耳侧,乱发簌簌被拂动,微微的痒。
    有什么东西滴落颈侧,湿润的,微微黏腻,她一怔,下意识伸手要摸,又要先把他推开。
    唐羡之却已经让了开来,文臻舒了口气,正要退后,唐羡之盯着她微微垂下的眼帘,忽然一偏头咬住了她的唇。
    是咬,不是吻。
    文臻一傻。
    她当即要挣脱,可是唇被咬住,一阵刺痛,如果唐羡之不放,生拉硬拽,她的唇也就要撕裂了。
    这要是燕绥她也就挣脱了,她确定燕绥不会伤害她,但是唐羡之可就不一定了,她不敢冒这个险。
    她只得看似僵硬地站着,手指已经无声无息戳了出去。
    唐羡之身体一扭,避开她的攻击,同时一手横在胸前,衣袖瞬间如铁板,叮叮几响,文臻后续的几个动作都被击落。
    而他唇间动作不停,一咬咬痛文臻之后,舌尖已经撬开她的齿关,辗转吸吮,攻城掠地。
    像一簇冰雪入春水,再在水岸之上点燃熊熊大火,那火焰妖红如血,每一舞动都是内心深处不可言说的苦痛与野望,是那些夜不能寐辗转反侧里凝结的心血,再在长久压抑后猛然放纵,狂焰升腾里恨不能将所有纠缠的心事都化灰。
    文臻僵硬地站着。
    手中一根金丝,搭在唐羡之手腕上。
    没人能在接吻这样的动作中依旧保持警惕,唐羡之终究还是着了她的道,然而他竟似毫不在乎,动作未停,文臻眼一低,发现他居然还在一下一下弹着石子麻痹林飞白,简直又要气笑了。
    但她暂时不能动,因为唐羡之拼着被她切手腕,也把住了她的腕脉,此时正有一股温暖却沛然的真气顺着她的经脉游走四肢百骸,所经之处,如细细的火苗舔舐,有细微的疼痛,更多的却是旧患被抚平的舒适。
    唐羡之在用自己的真气为她调理。
    她的内伤,因为这次双倍的反噬,本就缠绵难愈。当初在海岛之上,互相不对盘的燕绥唐羡之林飞白三人,因为真气互补,三人合作对文臻的内伤很有好处,便放下前嫌,合力为她调理,才使她的内伤加快痊愈。这次一开始林飞白和唐羡之都不在,只能靠每晚燕绥出手,她的恢复也便显得缓慢,今晚先是林飞白帮忙,然后唐羡之也忽然出手,前者也罢了,后者此时这举动,实在让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总是这样,一边救她一边害她,硬生生把恩仇搅在一起,却又在该决断的时候绝不手软。
    也不怕自己精分。
    他可以恩仇俱下,文臻却不想夹缠不清。
    身体不能动,机关暗器却无妨,指尖一勒,金丝便切入唐羡之腕间,一道深红乍看不过细线,随即便有血色漫开。
    这根金丝本就是文臻当初从燕绥背后钢丝里得来的灵感,极细便也极锋锐,她只要手上使力,唐羡之就要成为独臂唐了。
    文臻本有机会把这金丝套上他的脖子,可最终她选择了手腕。
    像是更不想难为自己。
    然而这人始终在难为她,竟丝毫未动。
    文臻只好齿关用力——
    在这一霎,忽然她觉得唇齿间微微一甜,随即唐羡之像方才一样突然地,离开了她的唇。
    他一旦离开,也是决绝,肌肤和香气如光影般掠过她耳侧,长发如一匹柔滑的缎子在她颈间短暂停留,她隐约听见他似乎咳了一声,又一声,才低笑道:“早知当初……”
    他并没能把这句话说完。
    吱呀一声房门开启,林飞白终究还是觉得不对劲,跨出门槛。
    唐羡之的身影像一只黑白大鸟掠过冬日枯干的竹林。
    簌簌落了文臻一头雪。
    文臻立在冰冷的鹅卵石地上,半晌,轻轻地吐出一口发黑的血。
    刚刚赶来的林飞白看见这一幕,惊得眼眸都大了一圈,急忙冲上来要扶她,文臻却退后一步摆手,“不是,没事,我……不小心咬破嘴唇了。”
    她凝视着那血,不知该喜该忧。
    那不是她的血,也不是唐羡之被咬破舌头留在她口中的血,她清晰地知道,她并没来得及咬下去,唐羡之就因为自身体内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放弃了对她的强吻。
    那震动,像是一阵努力压制却压不下来的咳嗽。
    那口血,也是没压下来的那阵咳嗽带来的。
    文臻想起什么,又去摸自己的颈侧,果然在颈侧先前觉得湿润黏腻的地方,摸到一点猩红。
    她转头问林飞白:“你们先前去伏击唐羡之了是吧?他有没有受伤?”
    林飞白反应却很快,“刚才是唐羡之?”
    两人大眼瞪大眼,都不大想回答对方问题,最终还是林飞白妥协,道:“父亲给了他一指。”
    文臻垂下眼。
    大帅出手,铁人也扛不住。
    她听说林擎的武功来源奇特,阴柔与刚猛俱存,当年杀易人离的叔叔,对方身穿宝甲,都没能挡住他的杀手,卷草只破坏了宝甲便不能寸进,真正的杀手是他抵在对方腹部弹出的一指。
    据说那位倒霉的易家将军最后整个肚腹都碎了。
    他是受伤了来找她,然后妄动真气引发伤势了吗?
    林飞白看她脸色发白,脱下自己的大氅要给她加上,文臻现在哪里肯接受任何一分柔情蜜意,摆摆手自己当先往回走,脚下的碎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她心里掠过他离开前最后说的那句话。
    早知当初……
    早知当初不要伤害你。
    还是,早知当初就该杀了你?
    ……
    这一夜文臻终究没睡。林飞白走了之后,她便守着燕绥,林飞白说天亮后禁制自解,她便提前洗漱补妆,遮掩了有些憔悴的痕迹。
    燕绥果然在天亮后醒来,他体能非凡,哪怕多日不能睡好,只要偶尔补一次,便能恢复大半。
    文臻免不了问了一下昨夜在刑堂黑狱发生的事,主要是就这样救走易秀鼎,只怕理刑长老和易燕吾不肯罢休,少不得又要冲突一场。
    燕绥却道无事。他救走易秀鼎后,又去了理刑长老的住处,解走了他刑堂的令牌,留下了蛛丝马迹线索指向了传灯长老。理刑长老发现令牌丢失,一定会回黑狱查看,然后发现里头一片狼藉,少不了要找传灯长老算账。
    而燕绥这个坑货,令牌根本没打算扔给传灯长老增加嫁祸证据,反正两个长老关系恶劣,易秀鼎又是传灯的人,有没有令牌,都不妨碍理刑长老坚定地认为是传灯长老救走易秀鼎搅乱他的黑狱。
    而理刑长老明显是有传灯长老的把柄的,从昨晚他带走易秀鼎时候两人的交涉便可以看出来,所以当他去找传灯问罪,莫名其妙的传灯自然不认,很容易便会天雷地火打起来,到时候无论是传灯胜了理刑,还是理刑一怒之下把传灯的把柄散布出去,燕绥都乐见其成。
    所以他让易秀鼎大摇大摆地回来,所以一夜果然无事,想必那俩长老正在焦头烂额呢。
    燕绥的搞事能力,文臻向来服气,他说无妨那便无妨。
    燕绥起身后,因为精神好,便要拉着她散散步,文臻却有些心虚,怕昨夜唐羡之来过的事情被他发觉,便拖延着找事情做,一会儿要燕绥帮着梳头,一会儿又要帮燕绥梳头。燕绥最近和她在一起,在前期一直事无巨细地照顾,梳头技术突飞猛进,已经抛弃了哪吒头,进化到简单的发髻,当然还达不到单手挽髻的程度,但也可圈可点。
    他一边梳头一边道:“你的头发好歹算是有点光泽了。当初我刚醒来,你又昏了,我在马上抱着你,你那头发,枯草一样戳着我。”
    “那还真不好意思,戳着公主殿下娇嫩的肌肤了。”文臻笑,“那就罚我给公主殿下梳头吧。”
    她按着燕绥坐下,象牙梳子轻轻滑过燕绥的长发,燕绥懒懒道:“你给我梳头可方便得很。我的头发一向好,你只需将梳子从发端垂下,梳子自然便会落到底。”
    “我试试。”文臻兴致勃勃地将梳子放到他发端,果然梳子立即滑落至底。
    “真是一把好头发!”文臻赞叹,顺手将一直放在梳子上的小手指收回。
    她眼底掠过一丝阴翳。
    梳子并不能一滑到底。她手指稍稍用力才滑了下去。
    并不是燕绥吹牛,他从来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吹嘘。
    是他的发质,和她那时候重伤以后一样,变差了。
    文臻的手指有点抖。
    她忽然非常恐惧。
    燕绥这样的人,这个年纪,又学的是仙门内修之术,身体状况本应该处于巅峰,万万没有倒退的道理。
    如今只是一个记忆和发质的变化,那么,其他的呢?
    这只是短暂现象,还是他会和她一样,这只是个开始,他会逐渐衰弱,衰退,然后……
    她激灵灵打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燕绥却是个敏锐的,忽然道:“你怎么了?”
    “我?我在嫉妒呀。”文臻反应很快,声音毫无破绽地接下去,“你说你一个男人,要这么一把好头发做什么,还不如剪下来给我做顶假发。”
    为了表示羡慕妒忌恨,她吃吃笑着给他编小辫。
    燕绥顺手便捉住了她,笑道:“行啊,这便剪。”手指却顺着她的手掌,飞快攀上了她的腕脉。
    文臻脸色一变,想要挣脱却知道不妥,只这么一犹豫,燕绥已经放开了她的手,从对面的黄铜镜中抬眼看她,略略沉默,道:“唐羡之昨夜来过了?”

本文网址:https://www.po18.work/book/48474/11896233.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po18.work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