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7章过往（1）

    夜色如水。
    莎丽号安静地飘荡在一片静谧的海面之上，一如过去的无数个夜晚，除了它的主人如今不在船上之外，一切如常。
    卫臣走上甲板，只见胡小九坐在甲板的边缘处，把两只脚泡在了水里。她抬头看着夜空，背影散发着一种莫名的伤愁。
    “想谈谈吗？”卫臣走了过去，把一瓶啤酒放到她旁边。
    胡小九二话不说，拎起就喝。她死命往自己嘴里灌，仿佛要把自己灌死一般。卫臣没有阻止她，只是在旁边站着，看着她最后一口啤酒喷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沧着还是什么，她双眼通红，眼角带泪。
    不过她很快擦掉，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卫臣的错觉。
    “想谈谈吗？”卫臣重复道。
    胡小九放下酒瓶，低声说：“有什么好谈的。”
    “当然有，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要那么拼命得到那两件东西。”卫臣靠着栏杆看向海的另一面：“像你这样聪明的女孩，怎么会不知道那两件东西有多烫手。”
    “明知把它们带在身边会没命，你还这样做，真不像你的风格。”
    胡小九也没有回答，低下头，用手转着酒瓶。
    看着酒瓶旋转，折射着月光在甲板上留下一片淡淡的光华，她笑道：“那你觉得我的风格应该是什么样的？”
    “唯利是图？”
    她反问。
    卫臣笑了笑，说：“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做些蠢事。”
    “蠢事？”胡小九点点头：“或许吧，但是你不觉得，人有时候就会干些蠢事吗？”
    握紧了酒瓶，让它停下来，只在甲板上留下一条淡淡的光带。
    她说：“我叫胡秀妍。”
    “嗯？真名？”
    “真名，我的确也是中韩混血儿。只不过我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是我的养父母，把我领到法国来的。”胡小九说，“他们还领养了八个孩子，我刚好是第九个。”
    卫臣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个鬼。”胡小九摇摇头，笑道：“生活可不是电视剧，更不是偶像剧。你一定以为，把我领养到法国的养父母是对好人吧。”
    “你一定以为，我这个孤儿来到法国后，就像电视剧里那样过上了公主般幸福的生活？”
    卫臣摸了摸脑袋：“我没这么想。”
    “才怪，你根本不是个会说谎的人，你的表情已经把你出卖了。”
    胡小九用两根手指拎起酒瓶，轻巧地把它往上一抛，摊平手背，瓶子便轻轻地倒立在她的手背上。胡小九道：“那对养父母，他们是夜枭的外勤人员，专门到世界各地领养孤儿，然后……我们就是雏鸟。”
    “你是说……”
    “就是你想的那样，这次你猜对了。”胡小九把玩着酒瓶，酒瓶不断在她的手里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她一边道：“我们来到法国之后，先是跟普通孩子那样上学，生活。”
    “原本我以为自己走运了，但一年之后，我们就给扔到了伊夫岛上。那里有个海下基地，那是夜枭的原基地。当然，现在基地已经转移，那里成为了黑隼的巢。”
    “那一年的正常生活，是为了给外界创造假象，让我们融入当地，直到我们不再引人关注了，我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我们在基地里接受各种训练，休术、射击、侦察、偷窃。总之，我们的生活被无穷无尽的训练占满，当我们训练满三年之后，我们就会被魑虫寄生。”
    “什么！”卫臣跳了起来，“魑虫，你的意思是，夜枭居然有这种东西。”
    “很奇怪吗？我敢打赌，dmc也会有魑虫的样本，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胡小九再次把酒瓶放回甲板上，说，“不过那些寄生的魑虫已经进行过处理。”
    “进行过处理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它们会寄生，但失败率是正常魑虫的十倍以上，成功转化成伪装者的概率不到5%。换句话说，被它们寄生，有95%的机率会成为异种，你明白了吧？”
    卫臣喃喃道：“人造异种？”
    “没错，人造异种，这是夜枭得以存在的基石。早在第一次冲击之前，夜枭就已经存在了，只是冲击之后，更方便它们从非法的机构，转变成合法性质的组织罢了。”
    胡小九说：“我和那几个兄弟姐妹就是在那里转化成了异种，但我们的苦难并没有因此而结束，相反，才刚刚开始。”
    “夜枭的训练方针一向是弱肉强食，他们认为只有最强的那个才有走出基地的权利。在我们成为异种之后，他们会再给我们训练三年，三年之后我们必须自相残杀，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
    卫臣猛的看向她。
    她头没有回，却像是知道卫臣在看自己，摇头道：“我走出来了，但不代表我杀了他们。”
    “当我们知道三年之后就必须迎来血斗的那一天时，我们就开始计划。我们打算偷偷离开伊夫岛，可当靠我们是办不到的，我们必须策反其它一起接受训练的孩子。”
    “我们利用学到的一切，密码、信息技术，总之利用手中一切的资源，把逃出伊夫岛的计划传播开去。也是在那时，我无意间黑进了夜枭的资料库里，看到了有关神秘岛的一切。”
    “夜枭他们已经找到了航海仪，并要将之秘密带回伊夫岛保存起来。于是伊夫岛需要派出一部分兵力去确保航海仪能够顺利接手，那一天，我们把它定为行动之日。”
    胡小九轻轻垂下头，说：“一共78人，包括我的兄弟姐妹在内，所有人都在那一天死了。我们太天真了，低估了夜枭的实力。只有我逃了出来，是我的大哥拼死将我扔下海。我到现在也无法忘记，他看着我掉进海里那一瞬间的表情。”
    “他很高兴，也很欣慰。他对我说，活下去，然后他就让夜枭搞掉了脑袋。”
    卫臣突然看到，胡小九的腿上滴满几点殷红，他连忙过去捉着肩膀问：“你没事吧。”
    胡小九抬头推开了他，女孩没事，只是咬破了嘴唇而已。她随手抹了下嘴唇，说：“我没事，我这不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我从伊夫岛逃了出来，在马塞里躲了一年，之后就是第一次冲击。”
    “然后夜枭突然从一个秘密组织一跃成为合法机构，看着他们从阴影里走到了阳光下，我发誓，我要给我的兄弟姐妹们报仇！因为走到阳光里的，本来应该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