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8章总会再见

    黄昏。
    一辆摇摇晃晃的汽车开进了黑城里，在曾经那个人类社区的附近停了下来。车一停下，车前盖里就冒出了黑烟，一只穿着人字拖的脚踹开了车门，从里面钻出个如同流浪汉似的男人。他剧烈咳嗽着，道：“这辆破车，差点没把我呛死。”
    他是金圣杰。
    从另一边下来的自然是李铁佛，他的腿包扎了起来，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李铁佛满脸尴尬，道：“抱歉，当时只找到这么一辆还能开的车。”
    “没事没事，我也就抱怨一下。那么，这里是那个小哥呆过的地方？”金圣杰用手挡了挡阳光，说：“真奇怪，像他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呆在这种地方。”
    “有那么厉害的身手，到总部来肯定会被重用的吧。”
    说着金圣杰朝社区走去。
    李铁佛跟在他身后。
    “或许他有自己的苦衷吧。”
    金圣杰回头说：“他最好有，要不我只能想办法找到他，然后干掉。”
    “这里简直就是战场嘛。”
    说着他已经来到当日那片充当战场的街区，这里成广君带着军队辗压过，尽管已经过去有些时间，可到处还能够看到战斗留下的痕迹。那些弹痕炮坑，依旧清晰可见。
    走进社区里，金圣杰很容易就看到那个墓场。他走进去，在一块墓碑前停了下来，墓碑上有一根还剩半截的烟，用一块小石头压着。
    以烟代香，为死者招墓。
    “这里死了挺多人？”金圣杰回头。
    李铁佛点点头道：“当日卫先生拿了昆仑玉碟，前往m城找我的时候。伪装者进攻了这个地方，这个社区的人全死光了。”
    “这么看来，是我们让他惹上了这些麻烦。”金圣杰站了起来，看着一排排的墓碑。男人微微低下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走吧，看来那小哥没有回来。”金圣杰往回走，手搭着李铁佛的肩膀。
    李铁佛有些受宠若惊，金圣杰挠着头，看着渐渐落向西面地平线的夕阳，道：“这可麻烦了，虽然我可以肯定，小哥的活动半径应该不会超过三百公里。”
    “要是以前就容易了，可现在，只有我们两人，怕是人追不上了。”
    李铁佛想了想道：“我觉得卫先生不会就这样一走了之。”
    金圣杰皱了下眉头，回头看看那些墓碑，似有所悟。
    “当日他特意到m城找到我，可以看得出来，他和那些只顾自己的人不一样。如果他是那样的人，那么他根本不用把玉碟送来，更为此招惹了伪装者。”
    李铁佛沉声道：“我想他应该是出于某种顾虑，所以没有现身。可我相信，他始终会把玉碟交给我们的。”
    “你倒是对他有信心，算了，玉碟的事姑且不谈。现在重要的是，我饿了。”金圣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李铁佛讪笑道：“车上有些食物，我去给你拿来。”
    “不不不，你有伤在身，行动不便，还是呆着吧。生个火什么的，我去拿吃的。”金圣杰拍拍他的肩膀，走向汽车。
    片刻后回来，李铁佛已经生了一堆火。金圣杰把一个背囊放到地上，拉开，从里面掏出一个个罐头来。都是些午餐肉罐头或沙丁鱼什么的，金圣杰撕开其中一个，放到李铁佛身前，自己拿起一个沙丁鱼罐头说：“我读大学那会，宿舍里一哥们简直爱死这玩意。”
    “他那床底下通常都会放着一箱这样的罐头，有时候我们懒得去食堂打饭，就会偷他的罐头来吃，可没少把他气坏。”
    金圣杰拎起一片鱼干丢进嘴里，嚼着，闭着眼睛说：“就是这个味，这么多年过去了，东西的味道没变，人却没了。”
    李铁佛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金圣杰张开眼，抹了把嘴哈哈笑道：“我挺啰嗦的吧，没办法，打以前开始就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了，改也改不了啊。以前我媳妇就经常说我，简直跟老家伙似的，小心女儿受不了，不理我。”
    “后来，他们就真的不理我了……”
    “他们？”李铁佛刚说了两个字，立刻闭上了嘴巴，不用说也知道，那肯定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金圣杰摇头道：“没关系，我不至于那么脆弱。有天她们去参加女儿同学的生日派对，直到第二天还没回来。我只好报警了，最后在派对现场找到了一些碎片。”
    “已经给吃得连骨头都没有剩下啊，只有一些零碎的肌肉组织，手指啊什么的。”
    金圣杰嚼着鱼干，说：“后来警察让我去认领遗物，你知道是什么吗？根本没什么遗物啊，只有从碎片上提取的dma检测报告。那两张薄薄的纸，代表了我妻儿存在过的证明啊……”
    他抬头，看着夜空：“后来我加入dmc，我还记得当时韩部长问我为什么加入，我就说啊……”
    “我要杀光他们，一只不剩的。”
    “全部杀掉！”
    那一瞬间，从金圣杰身上涌出的杀气，浓烈得让李铁佛脸色苍白起来。
    究竟得有多深刻的恨，才会酝酿出如此厚重的杀意？
    低下头来，金圣杰抹了把脸说：“我好像有些困了，先睡了。”
    才不是困了，刚才那男人只不过悄悄抹掉了眼角的水气。李铁佛低下头，看着火光，那跃动的火焰里，仿佛回到了那个夏天的晚上。
    同样是这么一堆火，但那个时候，在他旁边的还有正烤着东西的妻子，以及在火旁到处跑的儿子。
    李铁佛伸手捉了捉，火是烫人的，可心里却是冷的。因为重要的人不在了，所以心才会感到寒冷。
    再等等吧，淑云。
    让我再杀多一些吃人的怪物，再去那个世界和你见面。还有小豪，到时爸爸再跟你玩捉迷藏。
    我们，总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