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勇敢向前冲

    杨父终于回到自己家里了。
    他这样的身份，总是因为工作没有办法长久地呆在家陪伴自己的家人。
    可是，他发誓，自己最在乎的，不是自己的工作，更不是自己，而是他的妻子和儿女——好吧，就连儿女都要往后排……
    杨母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杨父就和儿子女儿说话。
    杨小绵不搭理他，杨小天直打瞌睡，高冷则是无聊地翻起了书。
    所以说，杨父觉得自己还是最在乎妻子……因为最在乎他的还是妻子嘛！
    杨父委屈地跑去厨房帮忙，没想到，杨母一见到他就丢下手离开了厨房。
    虽然杨父是生物科技研究者，但是，他认为，就算自己做再多的实验，也比不上做饭复杂。
    于是，他一边做饭，一边切到手血淋淋的，一边哭诉道：“我老婆真不容易……做饭这么辛苦，她每天要准备三次，饭后还要收拾，多不容易啊……我要是真的和她离婚了才是被猪油蒙了良心。”
    其实，在客厅织毛衣的杨母早就听见自己丈夫的念念叨叨。
    “哼，算你还有良心。”杨母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放下毛衣又钻进了厨房，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是在切火腿，还是在切自己的手指头呢？你把火腿和手指头给搞混了吧！”
    “你把这个菜能吃的部分都给摘掉了，生下的这个菜干特别的柴，谁会吃啊！！！”
    “你……你就是这么给人当爸爸的吗？要是我那天不在家的话，你怎么喂饱你的孩子们？”
    “我为什么要天天在家？现在孩子们长大了，我也想要回去上课啊！为什么不行！学校问了我很多次了，同事们，同学们也期待着……我又不是天生的家庭主妇！”
    听着父母的争吵，杨小天就不懂了。
    “姐……为什么爸妈总是在吵架？”杨小天问道。
    杨小绵叹息地回答：“不是吵架，只是单方面地施虐……吵架是要两个人才能吵起来的，你什么时候见过爸和妈吵架？”
    杨小天觉得太有道理了，不禁深思，“简单说来，就是老妈在无理取闹呢？这也太奇怪了……平常老妈虽然对我会凶巴巴的，可是她绝对不会是个会蛮不讲理的人啊……好像，只要面对老爸，老妈就会变成似的……”
    杨小绵：“因为只有在老爸面前，老妈才会放飞自我啊……因为她很清楚只有自己老爸才会惯着她吧……所以说，这才是恩爱，只有这样，老妈才会发泄出自己心底的压力。”
    高冷忽然插嘴道：“小天，是女人都会有胡搅蛮缠的时候。”
    杨小绵：“……”
    孩子们都以为离婚这件事可以雨过天晴了，孰料，吃饭的时候，杨母突然又提了起来。
    杨父大囧：“在孩子的面前我们就别再提这件事了……孩子们都挺难过的。”
    杨母却表现出了离奇的冷静：“你还以为我在闹是不是？”
    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看向一家之主。
    杨母：“你总是以为我在闹，但是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想离婚？”
    杨父：“感情过渡期？”
    杨母在桌下踹了丈夫一脚。
    “我不是突发奇想的，也不是毫无理由的！”
    “是，我是不想离婚……可是，你根本连问都不问，都不想去了解我为什么赌气，为什么会生出这种念头……你不觉得这有很大的问题吗？“
    “你都不想问一问吗？在你心目之中，我就该任劳任怨地呆在家里，失去自己的理想，失去自己的人生，都给你们一家人做奉献吗？”
    杨父摆了摆手，他示意孩子们回房间去。
    不过，杨小绵他们早就习惯了，于是，各自都低着头，只做不闻。
    杨父也顾不得尴尬了，但是无论他怎么哄，似乎杨母的意志都很坚定。
    “我知道，我知道……留你一个人在家很辛苦……”
    杨父话音未落，就被打断了。
    “这不是辛苦不辛苦的问题。”杨母静静地说道：“这是没有办法忍受的事情。”
    “他们也是我的孩子，所以为了他们付出辛苦，我心甘情愿，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两个人陪伴在身边，只有我们家这么冷清？”
    “小区里的长舌妇都在背后议论我，甚至还有人传闻我是寡妇的……”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会去解释，不过，到了现在，我连解释的心情都没有了。”
    “因为我也觉得自己就像个寡妇……不管多辛苦，也没有人分担，或者安慰……就连能去证明我不是寡妇的你都不在我身边，我还辩解什么呢？”
    “有些人很讨厌，他们把我们家传得很离谱，说你外遇，和女人跑了……就算搬到了新的环境也还是这样，让我真是感到疲惫。”
    “我就是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在我的孩子们身边，两个孩子同时开家长会的时候，你可以帮我分担一个……要是他们遇到麻烦，你可以帮我出出主意……就算是苦恼，只要是两个人一起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不懂吗？你真的不懂吗？”
    “你要是始终不在的话，那我们和离婚又有什么区别啊！所以，干脆坐实离婚算了，我放你自由，你可以永远都不回家，你也放我自由，我会回学校教书，并且负担起两个孩子的生活学习……不要紧，他们都长大了，我一个人也完全没问题了……特别是小绵非常令人放心，根本用不着我做什么……”
    ——杨小绵不清楚自己的父亲究竟懂还不是懂，但是她懂了……
    设身处地地讲，杨母只是想要丈夫留下来罢了。
    这是身为大人宁可离婚也讲不出口的哀求和心愿，明明她是那么无助，明明仅仅是个细小的愿望，然而，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不理解她呢？
    外人都不理解的话，似乎情有可原……
    如果连自己家的人都不理解的话，那么母亲该有多可怜呢——既便这不能抹消她无理取闹的事实。
    “是呢，是啊……”杨小绵突然开口说道：“爸，你要是连丈夫的基本义务都做不到的话，就放开我妈吧。”
    话音未落，在场众人皆惊。
    “什么？”
    杨小绵：“爸，你们不觉得妈妈很可怜吗？家里这么多事，大的，小的……快乐只有自己享受，难过的只有自己承担，你就没有想过今年过年你没有回家的时候，我妈是什么心情，我们又是什么心情吗？”
    杨父尴尬地颔首：“是了，对不起……我以后会尽可能地不被工作缠身……”
    “你这样的保证光是我就听了不下十遍了。”杨小绵摇头：“爸，我知道你很喜欢吗，不过，妈妈再这样下去，是不可能真的获得幸福的。”
    “她还年轻，又那么漂亮……说真的，我妈走在大街上，照样都会有不少回头率……肖圆圆也一直特别羡慕我能有这么漂亮的妈妈……”
    杨父听得不由急了，“这……不行！”
    “怎么不行了？”杨小绵也大声说道：“你既不能照顾她，保护她，更不能陪伴她……就连我出车祸之后你也没有怎么呆在我身边吧？”
    杨母也不禁紧张了起来，“小绵啊……话也不是那么说的，你爸也是情况特殊，他对你们的感情是真的，作为爸爸，怎么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儿女呢？”
    “在乎不等于就可以理直气壮了吧？”杨小绵说道：“我以前没有认真思考过，果然我还是太笨了……现在仔细想象的话，我和舒恩也没有什么不同啊。”
    “舒恩的父母总是忙于工作，她很长时间都见不到自己的父母……短则半年，长则两三年都见不到。”
    “舒恩的爸爸妈妈背着她离婚了，两个大人还不如小孩子，都不敢面对舒恩，于是尽量不见她，也不告诉她离婚的事，结果舒恩就更加孤单了。”
    “她反抗，叛逆，甚至去做坏事，只不过是希望家长能够注意到自己罢了。”
    “如今，她的爸爸妈妈在争抚养权，彻底让她失去了信心……她宁可夜不归宿，也不想去见他们……”
    “爸，你愿意见到我变成那样吗？”
    杨父和杨母都蒙了。
    杨父：“这个，我肯定不愿意见到啊……”
    杨母：“小绵啊，妈知道你受了委屈了……你快尝尝你爸做的菜？你爸知道你特别喜欢吃锅包肉，特意给你做的呢！你看你看，为了给你做肉，差点儿把手指头都切断了，还被滚油烫得够呛……”
    杨小绵摇头：“妈，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当然会心疼我爸，我也不是那么自私的孩子，意气得只想吃自己想吃的东西，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仗着父母的关爱就任性妄为。”
    “我就是在为了你们着想啊……与其等到将来后悔，还不如现在就一刀两断，做出很可怕的决定……此时此刻的短暂苦痛也是为了日后长久的幸福……不是吗？”
    “妈……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就该帮你实现不是吗？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我也是最希望见到你开心快乐的人呐。”
    “不过，你们都放心，就算真有那样的一天，我就算会难过，可也会支持你们的……”
    “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你们永远都是我们的父母，都是我们最喜欢的大人……我和小天都长大了，我们可以照顾自己了，既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也不想因为自己成为你们不开心的缘由……”
    杨小绵偏过头，慈爱地看向自己的弟弟。
    杨小天却是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嘴巴里塞得满满，“啥？又怎么了？”他一边说，一边喷了姐姐一脸大米粒。
    杨小绵再也慈祥不起来，一掌就拍开了杨小天的头。
    “好了，爸妈，你们也看见了，小天他根本……就是没心没肺，毫不在乎地，现在就到了你们做决定的时间了。”
    “勇敢地向前冲吧！你们都该有各自的幸福，不能为了我们耽误了自己啊！”
    看见女儿催促的模样，杨父和杨母都愣住了。
    两口子面面相觑，突然间有种赶鸭子上架的错觉……这个婚，难不成不离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