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贩卖空气

    因为儿时的心理阴影，曲南休最怕黑，更恐惧黑暗里的孤独，每晚睡觉都开着灯。
    把他一个人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几分钟就足以吓破他的胆！
    此刻，要不是对李汤霓的担忧牵扯着，他也许要失态了。
    赵叔说过，每个黎明前都有黑暗。
    还好很快，头顶“唰”地亮起一束七彩的光，径直打在白色冰面上！
    “李汤霓！”
    刚喊了一声，焦急万分的曲南休就发现，冰面竟然浮现出了“南休生日快乐”的字样！
    原来，这一切都是女友给自己的惊吓！哦不不不，惊喜！
    如释重负。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么？
    忙于生计让他完全忽略掉自己，但有人关心的感觉很温暖。
    难怪她刚才要求去吃九十九米长的面条，那是名副其实的长寿面啊！
    这时，四周又黑了半秒，然后头顶再打下一束明亮的光，在黑暗的冰面上照出了一个圆。圆的中心，亭亭玉立着一位换好了芭蕾服的美人！
    清丽脱俗的面庞，妙不可言的轮廓，仪态万方的姿态，脚蹬冰刀的李汤霓，玉腿显得更加修长。
    她像天使，不可亵渎；又像魔鬼，让人为伊倾倒为伊癫。
    曲南休看得痴了，忘记了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还是那熟悉的白光拂过眼帘，化身屠天的曲南休已置身于夕阳的余晖中。
    真如海的碧水白沙，被此刻的日头染成了一片灿烂的金红，他的脸上也泛了一层淡淡的荣光，看起来像座精致的带有金属光泽的雕像。
    岸边，身着粉裙的李汤霓正目不转睛望着他。
    霞光将二人从头到脚染成了金色，与海水、沙滩，浑然融成了一幅美卷。
    曲南休想，屠天的身边；是她，我的身边，也是她，而屠天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迷信点说，我看到的是自己的前世吗？我可是个信奉科学的唯物主义者啊！
    这次时间很短，幻境就结束了。他见李汤霓向前一倾身子，刚担心地喊了一声“哎”，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原来李汤霓竟滑的那么溜，像只蝴蝶在冰上翩然起舞，一副挑战奥运花滑选手的架势！
    看来上次崴到脚，纯属为了避让别人才造成的小概率事件，而刚才的那些“险些跌倒”，也是骗自己心疼的喽，自己竟然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教”她滑冰！不过他不怪她。
    李汤霓以精湛的技艺，为他表演了一场私家冰上芭蕾，看得曲南休生理冲动无数回，恨不得马上来个冬泳，或者立马趴下做俯卧撑，要是做到大汗淋漓，欲 火估摸着也就熄了。
    背景随着音符的高低变幻色泽，美轮美奂。
    李汤霓不言不语，过来拉起曲南休的手，一起在冰上飞。
    曲南休得寸进尺地问：“为啥光有‘生日快乐’没有‘我爱你’？”
    “不是所有的话都要露骨地说出来，可以放在心底呀。”
    曲南休的心颤了几下，真想在生日纵容一下自己，来个兽性大发。可如果那样，人和动物就没区别了不是么？
    音乐戛然而止，又一束光在冰场的某角落里打出了另一个圆。
    当中是一个迷你圆桌，上面摆着一只小巧的心形蛋糕，还有两套餐具。
    妹子的心思啊，打死他也猜不到有这么细腻！
    李汤霓让曲南休切蛋糕，曲南休说：“这是一颗心啊，要是切了，不就心碎了吗？不行不行不行。”
    “不切怎么吃？抱着啃啊？”
    “要不你抱着蛋糕啃，我抱着你啃？”
    “讨厌......”
    蛋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曲南休说：“你是个这么浪漫的人，可我不懂浪漫怎么办？因为，金木水火我。”
    李汤霓笑趴。
    曲南休：“我还想说两个字（谢谢），可我不能说。”
    “嘻嘻，不说就对了，你答应过我以后不说那两个字的，显得生分。”
    “李汤霓，以后我永远都忘不了你了，我看到蜘蛛、游泳池、蛋糕和冰，都会想起你。”
    这个生日，无疑是曲南休生命中最难忘的一个。
    很快，就像所有由小到大发展的事物一样，曲南休的小摊儿，变成了有门脸的店铺。
    资金有限，不可能租客流量太大的地方，最多最多只能承受某小区底商最偏、最不起眼的位置。其余的，就只有靠广告和口碑了。
    店面不大，仅有几个平方，拥挤地摆了几张桌凳。
    “曲哥葱油饼”没开成，倒开成了个“曲哥手抓饼”。
    李汤霓调皮地开玩笑：“‘娶个’手抓饼，你要娶手抓饼当老婆吗？”
    曲南休一脸认真地说：“不，我今后的老婆姓李，连儿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曲棍球！跟他老子‘曲南休’还押韵，怎么样？”
    李汤霓笑得眼睛都快找不着了。
    曲南休揽住她腰说：“我现在知道什么是条条大路通罗马了，这世上没有死胡同，只要努力，什么槛儿都能过得去。”
    “去罗马干嘛？赶快去小区里发广告啦！”
    如此的甜蜜，真是狗粮撒满天。
    李汤霓平时走在大街上，就有人想方设法跟她搭讪。她去发广告纸，常常是还没说话，就来了一拨又一拨主动跟她要，倒是很省力气。
    曲南休假装叹了口气说：“早晚有一天，你去超市买东西不用刷卡，刷脸就行了。”
    虽然曲南休也喜欢看美女，但当他看到别的路人大剌剌地盯着李汤霓看时，还是止不住地火冒三丈，对李汤霓一伸手：“把广告都给我吧！”
    他宁可满头大汗去爬楼，挨家挨户塞门把手里，也不愿李汤霓的美被别人窥去了。
    以为自己挺大方的，没想到遇上感情这事，也难以免俗地小气起来。
    开业那天，宋光明嚷嚷着要弄点鞭炮放放，扩大影响。
    曲南休说：“别，雾霾都这么重了，咱们就别给环保局添乱了，人家局长肯定也上有老下有小的，那乌纱帽戴得容易么？”
    宋光明眼睛瞪得老大：“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一个卖手抓饼的，居然操心起首都环保局长的乌纱帽来了，他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么？！”
    “我跟他是不熟，可是保护环境人人有责啊！”
    “行，难得你这么有觉悟，那我大喇叭广播总可以吧？”
    于是，从小唱着山歌长大、嗓子很不错的宋光明，就拿了一个大喇叭，站在门口扯着脖子开始了人工巡回广播：“新店开张！一律八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八折！八折！八折......”
    太有感染力了！以至于那天夜里睡觉的时候，曲南休耳边还嗡嗡地不断回响着有节奏的“八折！八折！八折！”闭着眼都能看到宋光明激情四射的样子。
    睡梦中，小曲还琢磨着，笨啊，赶明儿给他录下来来回放，不就不用他老人家亲自扯着嗓子喊了么？
    开业那天，寝室的几个弟兄也都来了，有送果篮的，有送迎宾花篮的......
    曲南休皱着眉头瞅了瞅：“你们几个，花钱买这些不实用的干嘛？你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我这儿又不是八宝山革命烈士公墓......”
    于是获赠李汤霓白眼一枚，怪他大喜的日子口不择言。
    李汤霓送的礼物与众不同，是一台空气净化器，专门过滤雾霾中的pm2.5。
    号称使用啥hepa高效滤网和那啥hesa技术，有效过滤细微颗粒物和异味，pm2.5净化率达99.98%。
    王朔说的好，其实北京生活的人挺幽默的，一睁眼就欠了银行几百万，扛着一屁股债干活，整天吸雾霾，完了你问他，为啥来北京啊？他告诉你，这里医疗条件好！
    自从2014年，北京的雾霾开始被人们发现和重视开始，空气净化器的价格一直水涨船高。14年年初卖一千多的净化器，半年后，已经飙升至六千多，而且还到处断货，医院里，因呼吸道感染而入院的病人数量戏剧性增多。
    听说有一家计算机硬件公司，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大家知道在物流运输中，常常用的防磕碰材料有三种：气泡膜（上面有好多可以“啪啪啪”按着玩的豆豆）、白色泡沫塑料，以及充气塑料袋。
    这家公司的部分零配件是从加拿大进口的，零配件之间塞的就是充气塑料袋。
    东西运到了北京，工程师们打开包装之后，偶然发现那些用于防碰撞的塑料袋上，分明写着“made in canada（加拿大制造）”。
    几个工程师相互一对视，不约而同把袋子捅破，同时拿鼻子使劲吮吸来自大洋彼岸的新鲜空气！
    这一幕被同事拍下，一时间在网上传为笑话。
    笑过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可悲。可见帝都人民对纯净空气的需要有多么迫切！
    有条件的可以搬家，可以移民，没条件的怎么办呢？
    有人说，再有钱也买不来纯净的空气。
    于是，就有些绝顶聪明的脑瓜，想出了从加拿大进口空气的主意，销售号称“源自加拿大落基山脉”清晨几点钟的新鲜空气，一瓶7.7升的包装，售价为129软妹币，可供吸入150次。这家公司个把月的销售量就达到了4000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