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第二代后悔药

    那天早上刚上班没多久，李云河就接到秘书电话，说前销售总监雷行的夫人急匆匆来找李总！
    李云河心想，自己跟雷行虽然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了，但他这位夫人，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现在他丈夫都已经跟公司没关系了，还会有什么事来找自己呢？
    不过，当然还是见。
    雷行的妻子脸色很不好，在确认总裁办公室只有自己和李云河两个人以后，才说出来访原因。
    原来，雷行无意中在b公司洗手间外，听到张晋打电话跟别人吹嘘，说能把a公司的销售总监挖过来，完全是自己的功劳，要不是自己出主意设局，找人假装抢雷行的儿子，然后自己再装着去帮忙抢回来，怎么能有打动雷行的机会呢......
    张晋就是帮雷行把差点丢了的儿子抢回来的那个人，也就是b公司的人事部小助理。
    这个人聪明能干，鬼点子多，但有个小缺点，就是经不起捧，一捧他，他就自鸣得意，导致大嘴巴，有什么说什么。
    雷行在门外听到，五雷轰顶一般，眼前一黑差点儿没站稳。
    别人设了个套，自己就轻而易举钻进去，背叛了多年的老朋友、老合作伙伴、老东家，现在还要为骗子效劳！
    雷行当时真想推门进去跟张晋拼了，但多年担任高管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这么做，而是不动声色地走开。
    回家后跟妻子说，想要去告他们。
    妻子虽然也很震惊很气愤，但是劝他说：“使不得。你录音了吗？有证据吗？再说你和他们打官司，名声不好听。你跳一次槽，外人还能说你是另谋高就，但是你要再跟b公司闹僵了，可就里外不是人了，以后还有哪个公司敢请你？”
    “那怎么办？就心甘情愿被人家利用吗？本来我在b公司就够受气的！”
    “那还不是怪你？当初我跟你说，你们芯片领域，有规模的总共就那么几个公司，a公司这么多年待你不薄，你不听，非要走，现在怎么样？”
    “我都这么烦了，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在家给我看好孩子，别到时候又让人给拐走了！”
    夫妻二人闹得不欢而散。
    以前在a公司，作为销售总监，雷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却有寄人篱下之感，高薪拿着也不踏实，心里别提多后悔了。
    妻子怕他跟现在的b公司撕破脸，从此在业界臭名昭著，因此过来求助李云河，让他作为多年的老上司劝劝雷行。这个时候，也只有李云河能解开他这个心结。
    她很担心李云河记仇，不帮这个忙，但李云河大度地说：“好，这事我管定了！”
    雷行的妻子道不尽感激......
    要说，罗人雁也有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的潜质。
    就在世上众生望眼欲穿的期待中，石破天惊的第二代后悔药终于问世了！
    当然，这其中有曲南休立下的汗马功劳，一次次的实验、推理、运算、测试、思考......
    曲南休捧着个小盒子激动不已，里面装的就是二代后悔药。
    其中包括两样东西——一小管外用涂剂，和一小块创可贴模样的脑神经激活装置。
    后者内置有芯片，可以被远程遥控，也可以设置好就放手不管，对脑神经刺激的位置、强度和频率能够进行精密的微调。
    那个外用涂剂不新鲜，叫作耦合剂，是一种水溶性高分子胶体，医院检查时常常用到。
    在这里，是为了涂抹在头皮上，用来排除脑神经激活装置与头皮之间的空气，使脑神经信号被有效接收用的。
    后悔药的使用者，需在头部固定位置安装好这套激活装置，打开开关，会有安全的弱电流有效刺激脑神经相应部位，就像在给脑神经做按摩。
    这是在无需其他人干预的情况下。
    然后，使用者开始冥想自己最后悔的事情。
    对于后悔之事，人们总是想，要是......就好了。那么就按照这个思路冥想，改变过程，也改变结局，最好相同的情节连续冥想三次，以加固记忆。
    通过这种方式能够编辑不好的记忆，删除内容或添加新的内容，使回忆变得如愿所偿般美好。
    事实上，被编辑过后的记忆，感觉上去极为真实，正如同屠天设下的幻境。
    而摘下装置时，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后悔的程度就会显著减轻了！
    第二代后悔药与第一代的最主要区别在于，二代是当事人自己来操作的，而一代必须是旁人来操作。
    而且二代后悔药在耦合剂的帮助下，与皮肤接触得更紧密，刺激也更精确。
    “教授，那么这次‘药’效能管多久呢？”
    “我只能说，这种刺激装置相比从前的，对神经刺激得更准确、更有效，但具体效果还是因人而异，这跟每一种药物对不同的病患，不可能有完全一样的效果，是一个道理。”
    “我懂了。那咱们这套装置的成本高吗？”
    “目前造价还是非常昂贵的，不过我会慢慢进行优化，争取降低成本，普及到千家万户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所幸激活装置可以反复利用，只需要更换耦合剂就行了。”
    曲南休跟摇摇击掌庆祝。
    “这种装置对健康人体是绝对安全的，只是现在还需要找些试用者，后悔得越厉害的越好。”
    曲南休就等这句话了，在生活中遇到的，还有在后悔吧里等待的后悔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这个包在我身上。”
    罗人雁舒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我投入了这么多心血，看样子总算要大功告成了啊！”
    “罗教授，现在后悔药有了这么大的进展，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别整天加班加点废寝忘食了。”
    “好，给上面打完报告，我是准备要休几天假了。”
    “小锦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可是，小锦恐怕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要先哭了。事情是这样的。
    曲南休先行离开秘密实验室，不大会儿工夫，他接到一个不显示号码的电话——竟然是摇摇！
    摇摇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难道是罗教授有事？
    “曲南休，不好了！罗教授晕倒了，我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小曲有些六神无主。
    谁都知道，晕倒的病人不宜随意移动，如果应急处理不及时、不科学，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鉴于秘密实验室所在的复杂地理状况，怎么把罗教授从里面弄出来呢？
    幸好这时摇摇说：“不过不是在实验室里，是在地上那个单元房里。罗教授可能自己感觉不好，所以临昏倒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我看他手捂着胃部，很痛苦的样子！怎么办？”
    曲南休后悔自己从未考虑过遇到如此状况的应对方法，如果是晕倒在实验室里面，就更糟了！
    可是他现在赶过去，最快也要半个小时，而且就算他到了，怎么把教授送到医院呢？
    在罗人雁的生命面前，什么实验室，什么智能机器人的秘密，都显得无足轻重了：“摇摇，照顾好教授，我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如果救护车来了我还没到，你就先跟着去！”
    摇摇纵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遇到这种情况却不知该怎么办。
    紧急应变能力需要仰仗多种综合素质，这是一个未经世事的人工智能暂时还不具备的。
    她只好硬着头皮领命，如果她有头皮的话：“好吧。”
    救护车到的时候，摇摇已经把屋子掩饰好，锁好门，自己陪着上了车，而这个时候曲南休还没赶到。
    因为救护车的动静比较大，小区里的居民出来了不少，指指点点说：“出事的不是那个老张吗？”
    在他们眼里，罗人雁姓张，是个人生郁郁不得志的穷酸单身汉。
    “那个年轻的女的是谁？长得这么年轻漂亮，怎么会和老张走到一起？难道是......不会吧？老张穷得叮当响，怎么会看上他呢？”
    “是他闺女吧？也不对呀，如果是女儿的话，从来没见过呀，而且长得也不像他......”
    摇摇只把旁人的议论当耳旁风。
    曲南休火急火燎地往医院赶，一个劲儿拜托出租师傅开快点儿。下了车，又是一阵狂奔。
    北京的空气越来越不好，加上晚上睡得太晚，晨跑已经不再进行了。
    但他感觉自己常常都在奔跑，然而很多时候，平时不珍惜，等你赶到的时候，可能已经晚了。
    目睹了一次次的失去，此刻，曲南休的心揪了起来。对罗教授的种种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他一边跑，一边想，罗教授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他邋遢，他馋嘴，他情商低，他常常不顾家；但是他又是个学术天才，智商越出天际；他敬业，他善良，他不图名利，他在研究上对晚辈尽心尽力......
    不信神佛的曲南休，再次在心中妥协了，求他能叫出名字的所有神话人物，让罗教授好好的。
    然而，神仙没太显灵，医生给了个很不怎么样的结论——胃癌中期。
    医生说：“胃癌的手术治疗，主要分为根治性手术和姑息性手术两种，胃癌前期比较适合根治性手术，治愈率也比较高，而对于中后期胃癌多进行姑息性手术，争取尽量延长寿命。”
    曲南休一听，心凉了大半截，罗教授的研究生涯，恐怕是要就此中断了......
    当他电话告知罗太太，教授住院的消息，万万没想到，那头说：“我们俩已经没关系了，我们前天刚离婚了。”
    这么大的事情，罗教授竟然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