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康纳被放在器械臂中，鉴于他腿部零件的缺失，需要机械臂抬起相当于他腿长那样的高度才能和站起来的幽灵差不多视线平齐。
    “所以说，如果是ai，你的知识储备一定很足吧？”
    幽灵领着机械臂进入了书塔，废了好些劲才找出一叠灵巧技能专用书，他随便打开了一本，扫了两眼，“……”完全看不懂啊。
    “这本书里的内容，能教我吗？”
    康纳接过书本，看了两眼，沉默。
    △教导
    □婉拒
    ○询问
    →○询问
    “……为什么你要学这个？”
    “我想给你做个腿啊，但是我不怎么擅长这方面……不如说是完全不懂。”
    “……我不觉得量子物理能帮到你。”
    康纳的声音有点寡淡的意思。
    他驱动机械臂绕着书堆转了一圈，从里面拿出了几本，“这些就足够了。”
    “你确定？你看起来很高科技……这么简单？只需要让你的腿能接收到指令？”
    “如果你想帮忙，读它。”
    “我已经读过了。”
    康纳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幽灵。
    “……好吧，好吧，大概是我高估了仿生人的构成……也和我一点都不懂量子物理有一点关系……”
    幽灵转身走开，没几分钟又回来了，“啊，我可能要在那边呆几天……你有想做的事情吗？”
    “no。”
    “不会无聊？”
    “不。”
    康纳的表情仿佛在说，仿生人不会无聊。
    “不知道该不该羡慕你，”幽灵抱臂，手指轻轻点着手肘，半晌才说，“……你做到了一件我永远做不到的事情。”
    康纳歪头。
    “卖萌禁止。”
    脖子上被撩了一下。
    康纳动作自然的将头摆正，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幽灵一触即离，慢悠悠的飘向了工作室。
    被留在原地的康纳拖着沉重的体外循环系统，静止了一会。
    他摸了摸脖子。
    #
    体外循环系统是必须的，由于肢体缺损，如果不建立外循环，蓝血会不断流失。
    腹部的窟窿只是被勉强堵住了，时刻都有一些蓝血消耗——不多，但是随着时间流逝，给了康纳一种失血过多一样的感觉。
    但是沉重的体外循环系统让他没办法自由移动，贸然拔掉的话蓝血会流失得更快。
    之前幽灵抱着机器和康纳一起移动——幽灵走的时候将机器放在了康纳脚下，机械臂可偏转的角度有限，康纳没办法像幽灵一样抱着体外循环系统的载体移动。
    只能缓慢的体会失血的感觉。
    系统不断出现能量不足的报错，不断有向赛博来福的求助因为连不上网而被驳回——但是给赛博来福发求助这件事本身就有点奇怪，鉴于他是被赛博来福抛弃的。
    他能感觉到软体异常——指令让他穿过车速极快的公路，他迟疑了，指令却催着他前进，挣扎之间，被车撞了。
    他是个被抛弃的异常仿生人，实际上，应该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停机。
    实际上要求他给自己补充蓝血的程序已经每三秒出现一次了。
    没办法动——叫喊的话，这栋房子的隔音能力也不能把他的声音传到数扇门后面。
    他似乎只有停机的选项。
    “hey……”
    他的体外发声器响了。
    “he——”
    又是一声。
    这已经是那个简陋的小广播的极致音量了。
    “help——”
    明知道不能成功，为什么还会尝试呢？
    求生欲是毫无逻辑的。
    所谓异常，果然是系统——错误？
    【power off】
    #
    为了节省电量陷入了待机状态，一睁眼，看到的是幽灵面无表情的脸。
    发声系统已经上线了。
    幽灵比预料的高效，音色与原来完全一样。
    他拎着整整一桶蓝血——颜料桶。
    推测：喜欢画画？
    △你不开心
    □喜欢画画
    【锁定】
    →□喜欢画画
    “你是个画家吗？”
    “……”
    幽灵似乎陷入了待机状态，并没有回复。
    体外循环器被改造得小巧了许多——差不多能装到口袋里那种。
    ——腿部系统迟缓，需要适应。
    幽灵做出了两条和康纳画风不怎么一致的机械腿，能用但不怎么好看。
    显然，装上腿之后幽灵就把他从机械臂上放下来了，此时他正躺在沙发上，双手交握……
    “我上线了。”
    幽灵似乎还在待机。
    “……我还活着。”
    冰凉的眼珠转了半圈，落在康纳的脸上。
    半晌，轻微的，幽灵叹息了一声。
    “我还以为仿生人不会有灵魂呢……”
    虽然算是高级游戏，n代模拟人生也会有bug的。
    其中最经典的bug之一，如果丢失了完成任务一环中的一个关键道具，整个任务会永远卡在那一环。
    永远停止，既没办法继续任务，也没办法放弃任务。
    如果人类死在这里，杨黎还能复活一下或者和幽灵谈个恋爱……
    如果康纳死掉的话？
    完全，彻底，无论之前他经历过多少时间，都会彻底白做，任务进度永远卡在百分之八十——
    已经百分之八十了。
    总想着任务进度有点不太好，仿佛他就靠着这个活着一样——这样下去，即将出去的时候会很糟糕吧。
    “康纳。”
    幽灵冰冷的手毫无顾忌的抚摸着仿生人的脸，“绝对不要死啊。”
    他的声音带着小小的笑意，仿佛觉得这个话题很有趣一样。
    “仿生人不【活】。”
    “可是你们会死呀。”他的手得寸进尺的顺着仿生人的脸摸到了发丝，“没死的每一秒都在活着。”
    死后的每一秒都想要活着。
    真实的，不受约束的……
    “……”
    康纳沉默着，额角的小黄圈转了好几圈，幽灵仿佛看到了无数程序划过视界，他知道仿生人在自己思考，并且很期待答案。
    会死＝活着？
    “东西也会损坏。”康纳看着杨黎，“他们死了吗？”
    杨黎笑了笑。
    微哑的男声像是在念诗。
    “如果损坏到再也无法修复，他们便都死了。”
    “【它们】没有【活】过。”
    “在爱他们的人眼里，不是这样。”
    “……”
    杨黎微微弯腰，亲了亲康纳，“人性是很复杂的，在人的眼睛里，一切都不一样，人赋予物件生命——虽然仅仅在人的眼中……”
    “……这是唯心主义。”
    “不，这是人性和爱。”
    “……”
    他们两个人的距离一直很近。
    康纳被压制在沙发上没办法动弹，杨黎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仿生人一直是那种生人勿近冷酷无情的样子，幽灵倒像是喝醉了一样，眼睛完全是无神的。
    “我是警用仿生人。”
    “我没有否认过这点……”
    “不是【哔——】仿生人。”
    “唔。”杨黎找回了四散的思维，看了看康纳，调笑般的回答，“这和我要和你谈恋爱有关系吗？”
    “……”
    软体不稳定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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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锁】：○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