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醉卧江湖君莫笑，纵死犹闻剑

    剑十四！
    作为倭国剑圣，柳生剑一在剑道上的实力，毋庸置疑。
    甚至很有可能是倭国历史上的最强剑客，就算较之古人，也不遑多让！
    他的名字，足以载入史册！
    若是在战国时代，那他便是名动天下、至高无上的存在，一人可挡万军！
    他博百家之长，将所有的剑招，精简为十三招。
    但在这十三招，又可以互相组合，千变万化。
    但是，这终究不是他要追寻的无上大道！
    他早已到达“无剑”之境，心中无剑，万物皆可未剑！
    但在这天地之间，却始终有着无形剑气，可纵横万里，杀人于无形！
    而今，在九霄太玄神雷的威势之下，他终于福至灵归，施展出这——
    剑十四！
    这一刻，在柳生剑一的身上，陈阳感受到霸道绝伦、睥睨天下之心。
    从他眉心激荡而出的剑意，初时极小。
    但远处的那些武者，却发觉自己的佩剑之上，隐隐也有一股剑气激荡而出，在半空中化为无形的剑气，犹如万剑朝宗般，向着那道剑意而去。
    不仅仅是这儿，整个东京境内，所有的武者，都发觉自己的佩剑发出清凉的剑鸣，剑气激荡而出。
    无形之中，成千上万道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很快，那道剑气便不断碰撞起来，粗壮如龙，冲天而起，迎着九霄太玄神雷而去。
    周围的空间，隐隐都有崩碎的迹象，那道剑意就像是远古的神明的咏叹，划破时间和空间而来。
    “刺啦！”
    突然，一道裂帛碎裂的声音，突兀地落到场内每一人的耳畔。
    双眸前的山川，像是被什么东西斩断。
    脚底下的大地，像是被什么东西斩断。
    就连整个世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斩断。
    就在这时，富士山巅的天空，百里云海，为之破碎，千里穹顶，为之割裂。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一剑的威势，碎裂虚空，竟将青天都给劈穿，剑气纵横数十里之巨！
    一时间，整个东京城中，上千万的普通人纷纷抬头，望着那恐怖的景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世界末日降临。
    剑十四斩出！
    天，裂了！
    仿佛在这一剑下，就算是九天之上的神袛，九幽之下的阎魔，都会被一劈为二。
    ……
    这不是属于凡间的剑法，而是属于仙人的剑法。
    领悟出“剑十四”，柳生剑一在剑道上的境界，已经超出了剑圣之名，说是剑仙也不为过。
    这时，他的眸中，满是欣慰之色，望向陈阳沉声道：
    “在老夫看来，世有三种剑。第一种，谓之凡剑，以凡铁而铸，剑有双刃，既可伤人，亦可伤己。无高低之分，无黑白之别，善人驽之，则可除恶；恶人假之，亦可行凶。此为下等之剑，杀敌不足，自卫有余，遍地可得，万人可用，是为凡剑。
    第二种，谓之宝剑，以精钢而为料，以天为炉，地火为引，名师为主而铸成，十步杀人，千里留名，纵横沙场，血溅边关，剑未出鞘，亦可却敌百里，杀人无形。此剑为剑中中品，持之可挽狂澜于即到，扶大厦之将倾，非名将不克御。除勇士不可用，是为宝剑。
    第三种，谓之神剑，通灵之剑，剑中蕴灵，以天外陨石为料而铸，夺天地山川之灵气，日月江河之精华，神剑成，天地动，风云变色，日月倒悬。
    剑与意通，以一己之身，藉一剑之利，横行万里，千军易辟，上穷碧落，下至黄泉，闻者丧胆。此剑为剑中神品，凡人难御，择主而侍，是为神剑。”
    说到这儿，柳生剑一顿了顿，继续道：“三神器之一的天丛云剑，乃是当之无愧的神剑，其中更是寄予八岐大蛇之魂！只可惜，纵使神兵无敌，终究不是老夫寻求的终极之道！
    这天地间，必有一种无形之剑，更胜于神剑！
    此剑一出，天地为阵，雷电为鼓，风云为旗，神魔为将，生灵为兵，只手之间，改天换日。
    是为剑中至尊，开以阴阳，制以五行，无所不能，出之无形，收之无神，纵横六合，睥睨八方，天地皆破，万物遁形！”
    说着，柳生剑一抬起头，望向自己施展出的剑十四，感叹道：“如今，老夫终于寻求到无上剑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
    话音刚落，那剑十四，便与九霄太玄神雷碰撞在一起。
    毁天灭地的能量，如同灭世神罚降临，向着四面八方激荡开来。
    远处的那些倭国强者，只觉得自己仿佛化身为狂风暴雨中的孤舟，翻滚不已，随时都有被吞噬的可能！
    就连富士山脚下，一直在等待最终战果的源美黛子、以及倭国各界的大佬们，只觉得被一股无形巨力压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这方天地之间，唯一能够站稳的，恐怕唯有柳生剑一和陈阳两人。
    无论是九霄太玄神雷，还是十四剑，几乎都掏空了两人的内劲。
    因此现在，他们并未继续交战，而是抬头望天，期待着最终的结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那宛如仙剑临尘的剑十四，汇聚着所有倭国武者的剑气，突然绽放出难以言喻的气息，竟直接将九霄太玄神雷湮灭，去势为止，激荡着向九天之上而去。
    “啊哈哈哈……”
    见到这一幕，柳生剑一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高声道：“老夫六岁习剑，至今已近百年之久，生痴于剑，终于剑，为剑生，为剑死！”
    “手中有剑，不如心中有剑，心中有剑，不如无剑，无剑有剑，不如葬剑。心如剑冢，可葬万剑。剑魂长存，葬剑心冢。这最终的……剑十四，便将其……命名为……葬剑！”
    说到最后，柳生剑一的声音断断续续，浑身的精气神，仿佛瞬间颓败下来，面露死气。
    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汗流、身体臭秽、不乐本座……出现了天人五衰之相！
    刚才那一剑，超凡脱俗，名为“葬剑”，既是葬剑，又是葬己身！
    仿佛尘世间，不允许这种剑法存在，天妒英才！
    亦或者说，柳生剑一以自身意志，沟通天地间的无形剑气，引动万剑齐鸣，最终他的身躯，却承载不了这股力量。
    他胜了，却也要死了！
    仅从招式上而言，这旷古烁今的“葬剑”，已经不能用“神通”去形容，几乎接近于大道。
    就算是陈阳使出的九霄太玄神雷，也难以与其为敌！
    这一剑，堪称殉道之剑，虽死无悔。
    但是，最终活下来的，却是陈阳！
    在外人看来，今日从富士山巅活着下来的，并非传奇剑圣柳生剑一，而是陈阳。
    这件事，对于整个倭国，将是前所未有的打击！
    终于，柳生剑一缓缓闭上了双眸，身上强大的气息，缓缓消弭于天地间。
    而他那魁梧的身躯，仿佛化为了一尊雕塑，始终站立在原地，巍峨如山岳。
    一时间，陈阳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抛却立场、国籍，柳生剑一绝对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只可惜，随着他一死，那招足以横断万古的剑十四，也彻底失传。
    不过，剑客会死、剑招会灭，但那傲啸于天地间的浩然剑气，无论在这世上的每一个角落，都不会消失。
    陈阳眼神一凛，望着柳生剑一的残躯，长叹道：“醉卧江湖君莫笑，纵死犹闻剑气荡！”
    言罢，他转过身躯，向着远方那群倭国武者走去。
    剑招，是没有国籍之分的，但剑客却有！
    同为剑客，他敬佩柳生剑一的无上境界。
    但作为一名华夏战士，接下来有些事情，却不得不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