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本来她睡的正香, 耳边乍的来一声惊雷, 把她一下子就从梦中给抽了出来，这会儿睁开眼睛还有点懵懵的？
    听着屋外哗啦啦的响声，雨下的也太大了吧......
    轰隆隆的响声不时响起, 她想再睡过去都有点难, 轻轻在被窝里踹了一下, 好烦, 明天还得早起去村学呢。
    屋内也是窸窣声不断, 一家子全部都被吵醒了，不安的在床上辗转, 但没有人说话, 这个点了，要是越讲越精神就糟糕了。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不知道雷声是什么时候停的, 在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后，茹宝终于再次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这回总算是一觉到大天亮。
    一大早起来, 家里人都面露疲色, 眼底泛起青黑，可见昨天被那场大雨扰的不轻。
    本以为今早没什么声音，定是雨已经停了，结果茹宝站在屋檐下一看，外面依然在淅沥沥的下着, 颇有种绵绵不绝的架势。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一晚上了都，还不停！
    下雨天也太烦了，弄得到处都湿漉漉，衣服也摸上去拧拧的，看的人心情就不好。而且家里只有两把雨伞，一会儿又得爹送她去村学了，来回还得麻烦好几趟。
    “怎么了，一大早就撅个小葫芦？”
    赵忠禄坐在门槛边，拉过小女儿，戳戳她的嫩脸蛋，小小个人儿，有什么好愁的。
    “还在下雨......”，茹蹙眉毛唉声叹气，小脸皱成了包子褶。
    说到这个赵忠禄也发愁，等会儿送完女儿，他得顺道去田里看看，要排排水，太多了不利于谷子生长。
    父女俩安静的待了会儿，等看媳妇端着朝食都出来了，还没见孟安那小子的身影，眉头一竖，就朝着屋里大声喊：“孟安，赶紧给我起床！”
    “要是贪睡错过了朝食，你就饿着吧！”
    被爹用朝食威胁，孟安瘪嘴，好困呐，不想起....但又想到爹说一不二的风格，只好按下睡意，不情不愿的撅屁股起床，踢踢踏踏的去厨房里洗漱。
    “等会儿孟平拿一把伞，当家的拿一把”，拿出家里唯二的两把雨伞，李氏叮嘱着该怎么用。至于女儿，让丈夫抱着就成。
    “中午如果还下雨的话，记得乖乖在村学等你们爹，可别傻乎乎的冲回来啊！”
    “知道了”，茹宝和孟平点头答应，之后继续埋头喝粥。
    “行了，走吧！”，吃完后，赵忠禄放下碗，抱起乖巧坐在屋檐下的女儿，示意孟平可以走了。
    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油纸伞上并没有声音，但才走了一半路，就见伞面已经汇聚出涓涓细流，不时嘀嗒下来，一不小心就会往人身上落。
    茹宝宛若一条咸鱼一般摊在爹的怀里，这时又有些庆幸，好在她还小，刚刚一路看过来，马路边小沟里的水都已经淹到路上，爹和大哥的鞋子也都被不同程度的浸湿，如今身上还算干爽的就只她一个。
    到了村学，赵忠禄让孟平把鞋脱了，他拿回去，再给捎带双草鞋过来，还有女儿的，这样中午就不怕再湿一回。
    “我也脱？”，茹宝不明白，明明她鞋没湿啊。
    给她放屋檐下的凳子上，赵忠禄三两下就把她鞋子拔了下来，“脱啊，万一中午没下雨，我不来接你了，回去一段路咋办？”
    “孟平也抱不动你啊。”
    李婆婆在一边看着父女两的互动，抿嘴无声的笑，待赵忠禄转身走了，才上前去，蹲在小姑娘的椅子边，问她：“会不会冷？”
    盘腿坐在靠椅里，茹宝摇头：“婆婆，我不冷。”
    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小肉脚，嫩嘟嘟的，自己摸着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温氏走出来，就看见小徒弟光着一双小脚，心下有些不悦，赵家怎么能这样放纵孩子呢，趟水过来生病了怎么办，“你赤脚来的？”
    “没啊师傅”，茹宝眨着一双眼睛看她，“爹回去给我拿草鞋了。”
    温氏轻轻点头，这样啊，那还像话。
    一上午，茹宝拿着绷好的绣布细细的绣着，如今她已然找到感觉了，绣起来越来越熟练，对师傅已经教过的针法也能顺手运用起来，就是还只停留在较为简单的图案上面，稍微复杂的绣起来还不太能看。
    茹宝沉浸在刺绣中，整个人倒也有些娴静舒雅的姿态，恰好中和了她平时的活泼跳脱，看起来更加有气质了些。
    到了中午，天公老爷可算是行行好，将雨给停了，茹宝舒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担心回去被淋的湿答答了。
    顾卫风今天是坐家里的驴车来的，驴车还搭了个完整的车棚，内里整齐舒适，适合在乡下用，尤其是他，家里人不想让他显得招摇，这驴车便是他专用的代步工具。
    像顾老爷这些长辈，就不同了，出门都是坐的马车。
    茹宝和孟平等他坐着驴车走了，这才开始慢慢回家，路上两人穿着草鞋，都玩心大起，专挑过水的地方走。
    “大哥，有泥鳅！”，茹宝向前面的孟平大声喊，它应该是涨水冲过来的吧，刚才在路边她还看见有泡发的死青蛙呢。
    孟平回过身来拖着妹妹继续往前走：“泥鳅这玩意不是很常见吗？又不是鱼。”
    去年有一次雨比这还大，那时他跟着两个表哥四处捡鱼，那才叫好玩呢！
    回到家中，孟安看他们可算回来了，兴奋的说着上午的好玩事。
    早上雨停歇后，娘就带着他和大伯母四处去抓鱼摸虾，才下过雨，虾和鱼都跑到水浅的地方来，还有大笊，有些都已经爬出沟渠了，这时候特别好抓！
    今天早上他们收货满满，中午能好好的大吃一顿啦。
    茹宝听着他的描述，遗憾的不行，她还没捡过鱼呢，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迈着步子就朝后院跑去。
    孟安也跟着冲过去，他还没看够呢，“妹妹等等我。”
    “哇~”，茹宝惊叹出声，是真的很多啊！今天都吃不完，下雨原来还有这种好事？！
    “回来啦”，李氏见着小女儿，刚好有事和她说，“下午我装些大笊还有河虾，让你爹送去给你师傅。”
    上午没看见李婆婆去抓鱼，可能周先生家不知道，反正家里也吃不下这么多，刚好，送一些給他们尝尝鲜。
    ☆、甲鱼
    茹宝一个劲点头, 心里馋的直流口水，下一场大雨还有这种好事呢！心想，如果不会发大水的话, 其实...还可以再多来几回？
    “媳妇, 媳妇，你快出来看看，我捡到好东西啦！”
    宏亮的声音由远到近, 赵忠禄风风火火的拎着个木桶出现在后院里, 身后跟着孟平。
    “来看看, 哈哈哈哈, 今天真是走运了。”
    茹宝和孟安两个人好奇的不行, 伸长脖子去瞧：“？？？.....好凶啊！”
    小东西脖子伸的老长，一张利嘴一开一合的, 被困在木桶里还妄想着叨人一口肉。
    孟安缩缩脖子：“这是什么啊？”
    怎么他以前没见过...., 爹哪找的？这么凶。
    “甲鱼？”，茹宝不确定的出声，抬头向爹求证, 看着很像啊。
    “......什么鱼？”，李氏停下来，等会再刷, 丈夫抓了个什么玩意儿, 高兴成这样。
    “哟, 是王八啊！”，待看清楚了 ，也不由惊喜的喊出声，这个时候王八少见，还真是走了大运, “当家的，哪抓的，这东西凶的很。”
    “我不是去田里疏通水渠了吗，在沟里恰好就看到它了，估计是昨晚被冲出来的，我也没想到能遇到这好事呢！”，赵忠禄笑意浓浓的说，“还好带了木桶，不然要抓它还麻烦着呢”
    说完他还颇有兴致地拿棍子逗弄桶里的王八，见它凶狠的咬过来又马上给拿开。
    茹宝和两个哥哥凑一块围观，甲鱼啊，肉质鲜嫩美味，口感和牛蛙有的一拼，还大补，是个好东西，想到这便两眼放光，朝着李氏望过去，“娘，王八什么时候吃啊？”
    她好久都没吃过了，和笋一块炒肯定特别美味！
    “这个咱家可吃不起”，李氏忙打消她的念头，“王八好卖，价钱也不错，要留着让你爹明天拿镇上去换钱的！”
    到时可以问问悦来馆的方掌柜要不要，如今的王八还没大规模出来，总有人会想尝个新鲜的，肯定好卖。
    “而且，中午有鱼有虾有大笊的，还不够你吃啊，王八就别肖想了！”
    “......”，要卖钱啊，行叭，茹宝勉强转开视线线，恩，其实她也不是特别馋来着。
    赵忠禄被闺女自欺欺人的反应笑到了，把王八拎回厨房去，然后再出来和媳妇一块洗虾和大笊，一家子一块动手，速度倒是很快，当然，要是没有茹宝和孟安的瞎掺合，那就更快了。
    两人就没正经帮忙，全奔着玩去了。
    午饭后，休歇好了，赵忠禄拎着媳妇让送的大笊、虾还有一条鲫鱼，和孟平茹宝一块去村学，送给周夫人。
    茹宝很高兴，嘻嘻，她可以教李婆婆怎么吃大笊啊，嫌壳硬也可以把肉剥出来嘛。
    温氏坐在屋檐下休息，丈夫去前面学堂了，现在就她和李婆婆两人，听到脚步声，循声望过去，就见小徒弟哒哒哒的跑过来，幸好院子里没有积水，不然还不溅到裤子上。
    “周夫人，家里早上才抓的鱼虾，给您送些尝尝鲜”，赵忠禄爽朗的打招呼，来来回回接触过几次后，他如今已经能够自然的面对周先生和周夫人了，其实他们一点也没架子，待人很是亲和。
    “怎么还想着我们呢，你们留着自家吃用就好”，温氏一时不肯接受，小徒弟家也太客气了。
    “师傅，早上我娘抓了好多”，茹宝用手画了一个大圆，“您就收下吧，不要也会坏的，都吃不完。”
    “夫人收下吧，又不值钱，都是各处水里抓的”，赵忠禄也劝着，“昨晚下大雨，今天早上涌出了一大波，也没费什么劲。”
    温氏拗不过他们，只好让李婆婆给拎过来。
    “茹宝，这带壳的怎么吃？”，李婆婆见其中有一样没见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她没做过这东西啊，鱼跟河虾倒是好弄。
    茹宝想了想，不忙回答，先问师傅：“您爱吃带壳的么？”
    “这个不用问了，夫人不爱”，李婆婆知道啊，夫人连吃田螺都嫌烦，这带壳的肯定也得先剥了壳她再烹煮，不然可能做出来都没人碰，最后反而白白浪费。
    温氏被李婆婆给揭了底，低头无奈的笑着，算了算了，由她去吧，就是心直口快了些。
    茹宝眼睛咕噜噜的转，不爱啊，也成，小龙虾也有不带壳的吃法。
    “婆婆你拿猪毛刷刷个一两遍”，边说边让她拿起一只，指着虾尾中间，“然后从这里一扯，把虾线抽出来，就彻底洗干净了。”
    “嗯好，之后呢”，李婆婆虚心求教，一点没有轻视的心思，这孩子在家肯定干的也多，农家的孩子知道做菜又不稀奇。
    “之后水开煮一盏茶，您就能开壳取肉了，不要虾头，只要这半截的肉就行。”
    “取出肉之后，怎么好吃您怎么炒就行，凭婆婆的手艺，味道肯定不会差的！”
    温氏在一边听得好玩，挑眉打小徒弟，“嗯，咱小茹宝还是个厨伸呢，了不起，了不起！”
    茹宝被师傅说的害臊，跺脚佯装生气：“夫人，不许取笑窝～”
    “哈哈哈，好好好，是我不对，茹宝原谅师傅可好？”，温氏拉她过来，搂进怀里爱不释手，唉，她儿媳妇什么时候能给她生个软乎乎的小孙女啊。
    话说，小孙子也许久不见了，那个不肖子，也不知道来看看他们，咋不知道变通呢。
    晚上吃饭时，周先生就发现今天又是鱼又是虾的，还有一道素炒豌豆苗和一道不知道是什么的肉。
    “怎么全是水里的？”
    “小徒弟送的”，温氏今天有兴致，主动给他盛饭，让李婆婆安心坐下，“咱们也赶早吃一顿鲜。”
    往年要到五月份他们才开始吃虾，那时候量多，价也便宜。
    鱼是清蒸的，二人口味都比较清淡，这点李婆婆熟知，所以没有做的味重，河虾也是直接水煮，要吃就蘸酱汁，吃一个原汁原味也不错，至于龙虾肉，她用了红烧的做法，出锅前还用水淀粉做了勾芡，用来拌饭吃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