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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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碧微梳洗过后,先真心真意的关心了下姬恊,听成娘子说他方才醒来已经好了许多,问过众人无事,姬深伤势也不重,被哄着又喝了些安神的汤药,继续睡了过去,便点头道:“他昨儿个吓得不轻,是很该多睡一会,凭他去睡罢。”
    成娘子道:“挽裳守着,叫小宫女们都警醒些,不许吵了殿下,方才西平公主和新泰公主都来过,恰好三皇子殿下醒着,说了些话,三皇子喝了药后,两位公主就告辞了。”
    “昨儿个可给她们送安神汤?”牧碧微到此刻才想了起来,暗怪自己一颗心扑在姬恊身上,竟是忘记了两个养女,好在阿善道:“昨儿个厨房做了安神汤,奴婢让素丝送了的,不只是两位公主,连大皇子、二皇子处都顺手送了。”
    牧碧微稍微松了口气,又问牧鸢娘的去向,素帛笑道:“牧小娘昨晚就说,牧令那儿有个随从知道个宁神的偏方,原本没注意,这会去讨要了。”
    “难为她有心了。”牧碧微感慨了一句,又叫素帛,“你索性去接她一接,免得小孩子家说话不留意,叫阿爹跟着操心。”
    素帛点头:“奴婢这就去。”
    这么一番忙碌,午膳的辰光就到了,用过午膳,牧碧微照例小憩,才起身,素丝就禀告了两件事,一件是牧鸢娘是一个时辰前与素帛一起回来的,偏方已经抄好,素帛回来的路上顺便去让容戡看了,道是可以用的,另一件就是:“焦光猷带着长康公主在外头求见……据说是来请罪的。”
    高婉君都被姬深亲自赐死了还请什么罪?
    不过事情虽然是长康公主挑起来的,追根就底还是高婉君那使女不长眼睛,娇嗔错了地方——牧碧微道:“请进来罢。”
    焦氏一进门就拉着长康跪下,忙不迭的道:“妾身教女不慎,求娘娘责罚!”
    长康公主忙抢道:“是儿臣糊涂,牵累二姐,不干母妃的事情,请牧母妃责罚儿臣一人!”
    牧碧微对左右淡淡笑道:“焦光猷和三娘……知道的说本宫如今也糊涂着,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本宫如此厉害,堂堂九嫔之首和长康公主到了本宫跟前竟是什么都不说清楚就要先跪了的。”
    “娘娘……”焦氏听了这话,继续跪也不是,起又不是,十分的尴尬。
    好在牧碧微倒也没有继续为难她们的意思,不冷不热的道:“不管是什么事情且起来说话罢,如今也非盛夏,这地上凉,三娘年纪小,受得住吗?再说焦氏你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娘家家、不必在乎身子了!”
    等焦氏和长康公主坐了,牧碧微也不等她们说什么,就道:“可是为了高婉君之事?”
    “娘娘说的是,妾身……”
    “三娘做错了什么值得这样大动干戈?”牧碧微扫了她们一眼,“高婉君那使女对大皇子、二皇子不恭敬,不该处置吗?”
    焦氏咬了咬唇:“是!”
    “三娘年幼,遇事先请教阿姐不应该吗?”
    “……娘娘说的是。”
    牧碧微一摆手道:“那你们请的是哪门子的罪?三娘年纪还小却十分的知礼,遇见了事情晓得先请教姐姐,至于二娘么……陛下都赞过了,可是三娘没被陛下夸赞,这是来讨夸奖了吗?”
    焦氏有点哭笑不得,她记得牧碧微向来刁钻,最恨被人算计,长康公主当日所为,明明摆摆就是不想自己出头,故意挑唆新泰公主——这点子主意,别说牧碧微了,估计新泰公主都清楚,新泰公主出手杀了那使女,也是因为她是姬恒的同母姐姐,实在对那没眼色的使女恨得极了的缘故。
    可现在牧碧微怎么这么好说话了呢?
    没等她想明白,牧碧微三言两语交代了事情,就寻个借口把她们打发出了门。
    等焦氏和长康公主走后,素丝笑着道:“焦光猷来时怯生生的,仿佛生怕娘娘重罚了她,如今走的时候居然也是一步三回头……”
    “她是疑心本宫连敲打都没敲打她!”牧碧微哼了一声道,“也不想想,恊郎出事,本宫如今哪里还有心思管那许多小事?再说人杀都杀了,连高婉君也赐死了,高家这个仇总是结了下来,怪她和长康,传了出去反而惹人笑话!本宫才不做那样的蠢事……”
    素丝听她这么说,就大着胆子问:“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
    “嗯?”牧碧微对近身的人向来宽容些,素丝如今又是大宫女了,格外有几分体面,便道,“说来听听!”
    “新泰公主向来聪慧……”素丝委婉的道,“为何……还要当众射杀高家女郎的使女?”
    牧碧微看了她一眼,淡笑着道:“你说若没有这件事情,若是立储的话,高家会支持本宫的恊郎,还是支持四皇子?”
    立储?
    素丝听到这两个字,心头一紧,只是此刻也不敢多流露出什么神情来,以免被牧碧微认为是别有用心,小心翼翼的道:“奴婢……奴婢以为是三皇子!”
    “与恊郎比,你以为本宫会为大皇子和二皇子做多少事?”牧碧微复问。
    素丝到底是大宫女,顿时恍然大悟:“奴婢愚钝,谢娘娘指点!”
    牧碧微淡淡的笑了一笑,仿佛漫不经心的问:“可是你们为了这事,琢磨不准往后对璎珞的态度?”
    “……奴等不敢!”素丝一惊,忙道。
    牧碧微笑了一笑:“与从前一样就行……到底是本宫亲自抚养过的,小孩子么……难免有那么一两次胡闹,也不是经常如此,做长辈的也只能忍一忍了。”
    新泰公主到底更看重姬恒些——否则以她的聪慧,要整死一个使女,多得是法子,旁的不说,将那使女所作所为告诉高婉君,高婉君纵然再纵容那使女,难道还能在公主跟前开口说出求情的话来吗?高家知道了,也会嫌那使女合家都死得不够快不够惨烈!
    而新泰故意当众将她射死,却是为了表态!
    她表的不仅仅是她自己的态度——公主,金枝玉叶,可也不过那么一说,显赫的身份就那么回事……如果没有牧碧微这个母妃,高家可不怕新泰公主,难道太后和姬深还能为了一个公主灭了高家不成?
    但加上牧碧微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大高妃和小高妃都没有亲生子,姬深膝下的四子中,大皇子和二皇子正常来看是没指望的,那么储君只能是三皇子、四皇子里挑,四皇子与苏家那么亲近,高家在端明皇后的事情上已经吃了一次亏,又怎么可能让苏家拥有后来居上的机会?自然只能支持三皇子!
    这个道理明白的人可不少,连素丝一个宫女都清楚!
    问题是牧碧微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大皇子和二皇子,又不是牧碧微所出,也不是她所养,压根就没什么感情不说,连姬深都不太喜欢看到这两个儿子,别看牧碧微这几日任凭新泰、长康将姬恢和姬恒领过来亲近,她都是一副热情和气的模样,不过是场面上罢了……若不损及到她,对两个皇子好点,加点贤名,她也无所谓,但若是影响到了姬恊的前程……
    牧碧微怎么可能会为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牺牲亲生儿子的好处?
    新泰公主就是担心,牧碧微会为了拉拢高家对姬恊的支持,对大皇子与二皇子被高婉君使女嘲笑之事装糊涂混过去……这种事情,过了就是过了,回头难道还能吵上门去吗?那样即使高家将那使女杀了,旁人也会说新泰公主恐怕是仗着公主身份肆意妄为……也是说新泰公主不好——更重要的是,这样怕是满大梁的人都要议论大皇子和二皇子到底丑陋到了什么程度……
    为了叫亲弟弟不至于落到忍了一个奴婢的嘲笑的地步,新泰选择了拖牧碧微下水的做法——她公然射杀了那奴婢,这样即使没有姬惟的告状,新泰公主跟牧碧微请了罪,也会继续去向姬深请罪,姬深再喜新厌旧,又没看上那使女,当然是帮着自己的骨血……
    牧碧微看了一眼素丝:“不要多想了,小孩子家家么……这也是她爱护弟弟的一片心意……”
    素丝抿嘴笑道:“奴婢遵命!”
    她们的确是怀疑起了新泰公主的用心——这种用心不可能瞒得过牧碧微——但牧碧微一切如常,倒是有些不清楚该怎么对待新泰公主了,毕竟这位公主不像西平公主那样,是襁褓里就由牧碧微抚养长大的,她到澄练殿,本身就有些半途而入的意思……孙氏当年又和牧碧微不和睦……不过如今有了牧碧微的准话,素丝也就放心了。
    毕竟新泰公主可不像西平公主那么好对付,她小小年纪,疑心可不轻,旁人对她的态度向来就敏感,如果牧碧微也为这事对她生了厌烦,素丝几个怠慢了新泰倒也无所谓,她们究竟是跟着牧碧微走的,但若是牧碧微不在乎这次被利用,她们先叫新泰察觉出来疏离,却是坏了牧碧微的事了……
    素丝才定了心,就听牧碧微吩咐道:“据说四皇子这次受惊也不小,鸢娘抄回的方子另外誊写一份送到何氏那边去!”
    ………………………………………………………………………………………………
    今天和弟弟去超市,顺便买支润唇膏,额,当润唇膏用的唇彩……
    五种颜色挑不定,就让弟弟帮参考。
    结果这家伙开口问,哪种颜色最便宜?
    我:……一样的!
    再问:哪种分量最多?
    我:…………一样的!!
    继续问:哪种可以还价?
    我:……………………
    ……果断揍了他一顿后随便拿了支走人。
    结果回家后,我郁闷的发现随便拿的伊支是我……不能说最不喜欢,但绝对算不上喜欢的味道,颜色么……不提了……
    然后那家伙一脸孝顺的跟我妈显摆他多么会过日子,连我买润唇膏他都谨记各种还价的原则……!!!
    第二十一章 归来
    聂元生终于借着姬深的伤势和四皇子受惊过度,需要回邺都请任太医好生治疗这两个借口,让姬深同意还都,武英郡公一派对邺都的局势了如指掌,连曲家私下送到聂宅的好处也心知肚明,问题是端明皇后只留了姬惟一点血脉下来,四岁的小孩子敢有勇气为父亲代受虎口之灾已经是极大的血勇了,姬惟从当晚深夜开始发烧,安神汤药和牧齐那里讨来的偏方反复吃了都不管用,太医中公认医术最好的任仰宽,也是苏家最信任的医者,却因为年高,除了每年避暑会随太后到行宫外,狩猎是根本不会跟过来的。
    因此姬惟要让任仰宽诊断,必须回邺都去。
    这是苏家没办法的事情,他们虽然很不愿意看见曲家起复,奈何局势如此,比较之下,姬惟的性命安危可比曲家的复兴重要太多了。
    春狩匆匆收场,回到邺都,姬深少不得又要到太后跟前挨上一顿责骂,但对于高婉君的事情,高太后却没说什么——高婉君和安平王妃、高十一娘这些人不同,太后见她见的不多是一个,另外皇长子和皇次子都是太后亲自抚养长大的,相比姬深,太后是真心疼爱这两个孙儿,再说当初这两位皇子染上天花,高太后亲自陪着守着熬过来,虽然两人都落下了痕迹,太后却不是会嫌弃自己亲孙子的人——虽然觉得高婉君被赐死有些重,但要她说高婉君不该罚也不可能。
    怎么说侄孙女和亲孙子相比,总是后者更重要的,再说皇子就是皇子,就是姬深不怎么当回事,总也是王子皇孙——高太后再优柔寡断,总也不至于连这也分不清楚。
    高节之妻陈氏伤心得死去活来,将那使女合家都恨到了骨子里,可也只能忍着痛再进宫给太后请罪,高太后训斥了她几句……因为到底高婉君也姓高,在姬深跟前就没提。
    就着姬深再次冒险而受伤,而受牵累的皇嗣们当然也免不了挨训斥。
    西平公主打头,皇嗣们挨着顺序跪在和颐殿里听着皇祖母的教训,不过高太后对孙辈究竟疼爱些,一来孙辈都还小,二来小孩子们都有拼命救护君父之心,又已经吃了一场吓,太后只是怨他们不懂得趋利避害,倒并没有当真责怪他们,三来西平这几人还好,姬恊手上到如今还包扎着,姬惟脸色更是苍白若纸……
    太后教训了一番,就要叫任太医挨个给皇嗣们诊断——这中间,何氏、牧碧微并焦氏,因为不在太后心疼的人之列,太后不忍心说儿孙的话自然都落到了她们身上,三人早已习惯,轻车熟路的请着罪,各自领了罚俸、抄《女则》之类的处置,因见她们一个比一个恭顺,太后也算是心头畅快了一点。
    任太医才请西平公主伸出手腕,外头有侍者忽然匆匆进来,因见皇嗣和妃嫔都在,就迟疑了一下,陪在太后跟前的安氏使个眼色,旁边伺候的一个小内侍就迎着那侍者一起到了外头,片刻后,那小内侍也有些抹汗的意思,奔上殿去,对安氏耳语了片刻,就见安氏神色微变——惊讶的抬头看了眼高太后。
    高太后见她这样着于痕迹,有些不满,皱眉问:“什么事?”
    “太后!”安氏轻声叫了一句,凑到她耳畔说了几声,高太后顿时一扬双眉,怒道:“什么?!”
    姬深忙问:“母后,是什么事?”
    高太后脸色变了几变,极不情愿、甚至可以说是极为厌恶的道:“同昌……回来了!”
    同昌公主在太宁九年被送到邺都城外极偏僻的别院里为太后祈福,她走后不久,生母薄太妃也被打发出宫,高太后当时就觉得心情舒畅,这两年权当两个人都死了……没想到这会同昌居然跑了回来!
    姬深对同昌公主谈不上恶感,但也绝对没什么好感,本来么,他与同昌公主压根就没见过几次,自然没有不帮着太后的道理,就冷笑了一声道:“既然是为母后祈福去的,宫里没有传召,她跑回来做什么?”
    高太后也狐疑的问安氏:“可有理由还都?”
    安氏尴尬道:“方才的内侍传话说,同昌公主是梦见了先帝……”
    “荒谬!”这种借口,自古以来都是用滥了的——偏偏最没法反驳,姬深见状,就劝说道:“母后何必忧愁?难道同昌还能说梦见先帝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就对安氏道,“既然四妹是回来转达此事的,那么可见这几年没白祈福,不然朕都没得着先帝托梦,偏偏四妹得着了?看来四妹很可以继续祈福!”
    这就是表示同昌公主即使这次寻了借口还都,回头姬深也会将她送走,所谓金枝玉叶在姬深眼里看来也不过是个庶出的妹妹,又不是他膝下的公主,他才不心疼,拿了来讨好太后正好。
    高太后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点头道:“这些事情三郎做主就好。”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先问清楚了她究竟梦见先帝什么了!”
    姬深本来没当回事,只道同昌到了年纪还不能下降,狠下了决心借口个先帝托梦才跑回来的,此刻被太后提醒了一句,就道:“那儿子在这里陪母后。”
    何氏就委婉道:“太后,陛下,快到惟郎喝药的辰光了……”
    牧碧微跟着也道:“恊郎手上的伤……”
    太后如今满心都被同昌公主忽然归来烦得要死,哪还有功夫来管她们?再说这两个孙儿她和姬深都是疼爱的,自然舍不得为了同昌公主叫他们耽搁,就道:“昂厚,你辛苦些,几处跑一跑罢。”
    任仰宽起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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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澄练殿,牧碧微先叫人沏上浓茶来解乏,西平和新泰乖巧的上来给她捶腿捏肩,牧鸢娘忙轻声招呼人换上舒心宜人的香来焚,姬恊有样学样,看到素丝端着茶上来,也不顾手上还包着,就要去端,素丝吓得赶紧将盘高举,笑嗔道:“殿下手上有伤,可不能拿!”
    牧碧微闻言也瞪了他一眼,姬恊不在意的道:“不过是些擦伤罢了,儿臣觉得很不必包扎,都快要好了。”
    “你敢揭下来,或到外头去这么说,仔细我亲自动家法!”牧碧微懒得呵斥,不冷不热的道,见她阴了脸,姬恊还待要说,却见捏肩的新泰公主站在牧碧微身后,一个劲的使眼色,表姐牧鸢娘也是频频暗示,顿时乖乖住了嘴。
    牧碧微并不放过他,又追问:“可记得了?”
    “儿臣记得了。”姬恊一脸讨好道,“母妃疼儿臣,儿臣哪里能不记得呢?”
    见他这样,牧碧微才缓和了脸色,反手按住新泰的手,嗔道:“一路风尘,你们也累了,都去梳洗下,今儿就留这里用膳顺便住一晚,明儿再回凤阳宫罢,虽然已经到了宫里,这么折腾过去也够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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