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八十章 古神（下）

    姜欢垂着头，浓密的胡须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他的身体是看上去十分干瘪，瞳孔也十分暗淡，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其内在已然是油尽灯枯。
    这很正常。
    世界上再强大的魔法师，如果遭遇了这20年的禁魔监狱的牢狱之灾，并且被抽空了全身的魔力，且周围都是隔绝魔力的石板，那么他连活下去都困难。姜欢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一种奇迹了。
    阴暗潮湿的牢房一片寂静，作为危险人员，没有人会靠近姜欢。他们恐惧姜欢，生怕姜欢以危险的灵魂魔法，汲取了他们的灵魂。
    20年来，从来没有人靠近他。就连送饭，也是通过一个机械装置送饭。这牢房之中一片幽静，20年来从没有任何的声音，姜欢仿佛被世界遗忘了一样。
    这让姜欢都有些木然了。
    世人总是说他是一个邪恶的大魔王，可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罢了，至少20年前是那样。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挽救他的亲人，他的家族，但是他在挽救了一切之后，却遭到了所有人的指责，遭到了所有人的背叛。
    起初他像一万只蚂蚁撕咬自己的心灵一样的痛苦，但是时间久了，他已经麻木了。痛苦的时间久了，痛苦并不再是痛苦。
    他的所有痛苦，所有愤怒，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形，心中也没有什么悲哀，也没有什么凄凉。此情此景，难说是平静，但至少也是沉默。
    长达二十年的沉默。
    “你已经油尽灯枯了，你的身体宛如风中的败絮，只会随风凋零。”
    突然之间，一个声音在姜欢的耳畔响起，那是杨小天的声音，但是杨小天却并没有使用自己原本的声音，而是使用了一个低沉的充满邪恶意味的声音。
    这声音生存之中，仿佛带着远古时代的某种混乱气息，某种邪恶的意志。也就是姜欢，如果是普通人听的这样的声音的话，只会感到无际无边的恐惧，然后陷入疯狂之中，最终七窍流血而死。
    姜欢却依旧沉默着，二十年来，他听到了太多的声音，但大部分声音都只是他的幻听，小部分声音是他的自言自语，他可不相信，他这个被世界遗忘的人，还会有什么存在与他说话。
    “你不相信我的存在吗？姜欢。我对于你抱有极大的善意。你不觉得委屈吗？你明明拯救了姜氏皇族，但是却落到如此地步。”
    “姜氏皇族背叛了你，诸神背叛了你，世人也背叛了你。他们只以为你拯救的只是姜氏皇族，但你实际上却是想要让这个帝国免于混乱。你拯救了整个国家的人民，但是他们却不感激你，甚至对你充满了憎恨。”
    “现在关于你的零星半点的传说之中，你是那么邪恶的一个魔法师，一个吃人的魔王。你想想看，这是不是很讽刺呢？”
    杨小天道。
    这个声音一口道破了姜欢最大的秘密，即姜欢对于世界和平的追求。他所使用的杀戮手段，不过是让其他人起到极大忌惮，把可能会发生的战争消灭于无形。他固然热爱姜氏皇族，但是同时他也热爱这个世界。
    从来就没有人知道这一点，哪怕是姜氏皇族与姜欢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姜欢这个双手上沾满鲜血的魔王，其实追求的是世界的和平。
    于是，姜欢知道了与自己说话的并非是幻听，也并非是自己自言自语，而是一个存在。一个伟大的存在，一个玄妙的存在，一个邪恶而恐怖的存在。
    “你是什么人？神灵？魔法师还是凡人？是巫师？是萨满？抑或是别有用心装神弄鬼之人？”姜欢用干涩的声音说道。
    按理说，一个人如果20年没有人同他讲话，他会丧失语言的功能，要恢复过来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姜欢却并没有受到影响，除了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让声音有些干涩之外，姜欢的语言功能一切正常。
    “我是旧日支配者，远古时代的邪神，曾经支配这个世界的伟大的存在，不可名状之神。我的真名具有神奇的力量，你听到之后将受到极大的影响。你确定你要听吗？”杨小天冷笑道。
    “我不需要你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你究竟是什么人？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神灵了。那些神灵不过是魔法等级比我们更高的魔法师罢了。他们自以为高高在上，凌驾于众生之上。但是实际上，他们却小肚鸡肠，否则的话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们在畏惧凡人，畏惧我的力量。”姜欢冷冷道，“或许你也一样。”
    杨小天道:“既然你如此傲慢，那么我就将我的真名告知你，希望你不要后悔。你听好了，我的真名叫——克苏鲁……”
    当杨小天说出克苏鲁这三个字的时候，一瞬间，姜欢仿佛在冥冥之中看见一只一种宛如章鱼背后长着蝙蝠翅膀，有着巨大邪恶竖瞳的神灵。一种恐怖的邪恶向他席卷而来，他感觉大脑一阵刺痛，无言的恐怖在他心中蔓延，他的双目之中瞬间留下了鲜血……
    这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
    姜欢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恐惧这两个字怎么写了，但是这一刻，他知道恐惧怎么写了。
    那是邪神啊!
    上古的邪神。
    那样的邪神，即使泄露一丝气息，都能让一个普通人瞬间失去所有的理智。
    姜欢的精神世界虽然十分强大，但是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巨大的影响，他的身心都遭遇了重创，必须有一定的时间才能够复原。
    “想必你也已经见识到这种恐惧了，但这不算什么，你所看见的，只不过是我投影力量的万分之一。”杨小天煞有介事的说，“我大大削减了我对你造成的影响，否则的话，你现在就会崩溃而死。”
    “我感受到了你力量的强大，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强大的神灵。你果然不愧你的名号，你是上古之神，你是旧日支配者，你是极端邪恶的存在。如果让你的身影靠近现实世界之中，我们整个世界都将崩溃。”姜欢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