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好不容易等来了天族的援兵，可靡宫已经毁了，人也死光了。
    艳芜红着眼睛，不再掀动那些石块，她愣了一下，想了许多。
    她认为的巧合，和事实真相。
    作为凤族的艳芜深刻明白，孔雀胆的厉害之处，几乎没有解脱的办法，唯有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才能活着。
    其实艳芜也想过这个问题，无恋既然替自己解了毒，但为什么他的身体看起来并无大恙？
    原先她还想，或许是无恋修为极高，又将毒转移在其他地方去了。
    如今听了碧枝这席话，艳芜终于可以解释花车里的那些幻觉和幻听。
    是清离，一直都是他。
    艳芜慢慢站了起来，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眼前的一切好像都成了灰色，什么鲜艳的颜色都消失了，如同失去他。
    她喃喃地说：“他不会死的。”
    艳芜转身，在清离消失的地方寻找他的踪迹，哪怕尸体总会找到的！
    她以为最痛快的事情是所有伤害过她的人全部死去，直到她听到清离死讯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或许有人会说她太傻了，曾经那样伤害，竟还放不下！
    她是太傻了，曾爱上一个一面之缘的人五百年，又用了一百年去挣扎，最后鲜血淋漓，以最惨烈的方式结束，重来一次，他把她毁得一无所有，让她在绝望中失衡！
    爱恨一面，无爱何来的恨？
    “你这个骗子，曾骗了我五百年，现在又要骗我？”艳芜站在冰原上嘶吼着。
    其他神仙纷纷看过来，也不知道她在同谁置气，因为她是无恋上神的妻，其他仙官也不敢过来搭讪。
    仅管有那么多的恨，脑子里还是不断想起七百年前的无梦山，想起初见他时的模样，想起他折下一枝梨花搁在案上。
    想他人间那段时间，她只有九岁的样子，被他当成女儿一样照顾长大。
    想起他梳头的双手，想起他眼角的宠爱与纵容，想起他从昏暗的屋里抱着她离开，想起他说的每一句话。
    原来，除了伤害和苦涩，还有守护和甜蜜。
    不是他不好，而是她们彼此错过了。
    忽然，眼前一黑。
    艳芜倒在了冰冷的地上，手指勾着冰，如同坠入了深寒之中。
    又是这种孤独冰冷的感觉，窒息的冰冷逼得她几乎绝望，想要放弃活下去念头。
    像是有什么东西靠近她，很温暖，毛绒绒的。
    艳芜睁开眼睛，只见一只青色的狐狸靠着她，伸出小粉舌舔着她的手指。
    青狐？
    艳芜实在太累了，又重重地闭上眼。
    那团温暖一直蔓延进了身体，没有那么难受了。
    后来，她像是被什么人抱走，留下那只青狐孤独地看着。
    艳芜不知道是不自己出现了幻觉，就看到广袤的冰原上，有一只青狐，像是在盼着它的姑娘！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玉颜峰。
    床前，无恋一直守着她，紧紧地握着她做梦时会挥动的手。
    “阿芜。”无恋心疼地唤着她的名字。
    艳芜慢慢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这才知道自己回来了。
    “清离找到了吗？”艳芜问。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就在无恋想好一切的时候，艳芜突然打断了他。
    那种悲伤，是掩不住的。
    “我什么都不介意，只要是你，什么都可以接受。嘲笑，讽刺，唾骂。”
    “放下我，也放过你自己。”艳芜哽咽地求着他。
    “不是！”无恋失控地说。
    无恋也是爱极了，才会退而求其次，就算得不到艳芜的爱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守着她就好了。
    “我们有了孩子。”无恋紧紧地搂着艳芜说。
    “你是高高在上的无恋上神，你不该为了一个婚前失贞的女子，还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而放下姿态。你应该是骄傲的神，像我这样的女子，你应该看也不会看一眼。”艳芜声泪俱下，形容悲戚。
    大殿之中，异常安静，彼此的呼吸声都能清楚的辨别。
    从碧枝那里知道替自己解毒的是清离，所以她确定，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清离的。她沉痛地闭上眼睛，无言。
    “我要去找他。”艳芜掀开被子起身，刚走一步就被无恋从背后紧紧地抱住。
    他不介意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只要清离不再回来，他愿意照顾这个孩子，爱这个孩子，当作亲生的一样来教导。
    “替我解毒的是清离，这个孩子也是他的。”艳芜平静地说。
    就算将来所有人都知道艳芜的孩子不是他的，也没有关系，他愿意。
    无恋摇了摇头。
    他凭什么这么天真，天真地以为她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
    其实他也想找到清离，最好是一具尸体，这样才会死了艳芜的那条心。
    因为孩子不是他的，但他要告诉所有人，包括艳芜在内，那孩子就是他的！
    “清离已经死了，让我照顾你们。”他说。
    抱着艳芜的双臂好像失了力，正一点一点地松开。
    都是情种，何苦伤害？
    “你骗得了你自己却骗不了我，我知道孩子是清离的！”艳芜目光清冷地看着崩溃边缘的无恋。
    他的神情那么悲恸，他慌张的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把他那些心思都藏着不让艳芜看见，可是，他藏不住了，已经无处可藏。
    “阿芜。”他抓着艳芜的肩膀，眼睛绯红：“孩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艳芜也突然挣脱，缓缓转身，与无恋面对面。
    “阿芜，你有身孕了。”无恋无奈地说着，他的神情艳芜看不见。
    艳芜的世界好像塌陷了一大片。
    第31章 大结局
    “执迷不悟。”艳芜轻摇着头转身。
    可是刚到门前，无恋就设下一道结界将她关在大殿，再也出不去了。
    艳芜猛地回头，看着面色沉郁的无恋，失望道：“高高在上的神，竟需要这样的手段？”
    “在你面前，我高傲不起来，也高尚不得。”他淡淡说着，与艳芜擦肩而过，穿出结界，开门而去。
    艳芜就这样被他锁在里面，哪儿也去不了。
    之后，每日都有饭菜送进来，艳芜倒也平静地吃下去。
    至少，她要肚子里的孩子健康出生。
    这一晃就到了生产的日子，她的体质是凡人的，生下仙胎便大出血。
    接生的仙女抱着小：“这怎么和上神不像啊？”
    无恋上神的道身是麒麟，艳芜是凤凰，照理说应该生一只凤凰或是一只麒麟，可这实实在在地生了一只青狐。
    “先别说这个，我看公主这身子怕是熬不住了，快去告诉上神。”另一个仙女说着。
    啪，门被推开的声音，一串急切的脚步声撞到床前来。
    无恋上神的脸色惨白一片，随意地扫了一眼仙女怀里的幼狐，又把目光落在榻上的艳芜身上。
    艳芜面无血色，额头的汗湿了头发，床褥有一大片是鲜血浸红的。
    他执着她的手，颤声轻唤：“阿芜。”
    艳芜用尽全力睁开了眼睛，看着面色沉痛的无恋，嘴皮动了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她想看看自己的孩子，那眼神无恋看得懂，便让仙女把孩子抱过来。
    无恋亲自接过那只幼狐，捧到艳芜面前：“是只青狐。”
    原来他是青狐啊！
    艳芜这样想着，她一直都不知道清离上神的真身是什么，现在生了一只青狐，她才想起自己在北荒见过一只青狐，它用舌头舔自己的手指，窝在她怀里给她取暖。
    或许，清离根本没有死。
    可惜，她撑不住了。
    “帮帮我照顾好它。”艳芜张了张嘴，却丝毫没有声音传出，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无恋却听得懂，他落下一滴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艳芜最后的一眼落在无恋手心，那里躺着一只可爱的小青狐。
    很快，玉颜峰传出消息，艳芜公主难产至死，胎儿也死于腹中。
    无恋上神悲痛不已，彻了玉颜峰的结罩，从此闭关于九玄境中，不再问世。
    五年后
    无梦山下
    艳芜正在缝一件小孩子的衣服，只见天边缕缕仙光，朝她这个位置落下来。
    落地的是一袭白衣，墨发轻挽的儒雅公子。
    一只小青狐见到此人，猛地跳到他身上去，又是用爪子按他的脸，又是用脑袋蹭他的脖子：“上神，你来看我们了？”